“你们……是谁?”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发光,纯洁如婴儿却又时不时的闪过一丝迷茫。再配上那温润如玉的嗓音和姣好的面容,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怜惜。

“你真的不记得了?”芷萱试探着问道:“那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白子轩皱起眉头,努力的思索着,却最终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该认识你吗?”

“没事,我们不太熟。”芷萱淡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紧张站在一旁的皇帝:“那他呢?就算不认识,也应该眼熟吧?”

“他是谁?我不喜欢他。”白子轩的脸上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厌恶感,似乎很是排斥皇帝的样子。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无力的笑了一下,尽量的将语气放的柔和一些,说道:“是我不小心害的你失忆的,你讨厌我也是正常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皇帝,竟然不自称朕了?竟然还如此和善?

天啊,这世界太疯狂了!

“是你害的我失忆的?”白子轩的脸上愤怒更甚:“为什么?难道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如此害我?”

“好徒儿,你不过是为了救他才失去记忆的,怎么现在又可以怪他?”邋遢老人怪笑着,一把揽住白子轩的肩膀,大咧咧的说道:“虽然你爹他挺不是个东西的,可毕竟是你爹对不?”

“我爹?”白子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狐疑的问道:“当真?”

“哇哇哇……徒儿竟然敢怀疑为师?你、你、你……你竟然敢怀疑为师?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我!”邋遢老人松开了白子轩,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始嚎了起来,还时不时的挤出几滴浑浊的老泪,那样子好像真的是白子轩对不起他了一般。

皇帝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刚才邋遢老人那句“挺不是东西”让他有些难堪了。

众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芷萱也有些头疼:摊上这样的义父,真的挺苦恼呢!

不过……

他这是想收下白子轩为徒的意思吗?想到这里,芷萱的眼睛又开始忍不住一阵阵发亮起来。现在的白子轩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再加上他如婴儿般纯真的思想,怎么看也不再适合在这俗世中生活。能被两位义父带回谷主,自然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了。

“你真的是我师父?不像啊!”白子轩狐疑的看了看邋遢老人,最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你决计不可能是我师父,我师父不会把鼻涕抹在袖子上,绝对不会!”

芷萱的嘴角不断的在抽搐,既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的好辛苦!

以白子轩的干净程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邋遢的师父?谁信?!

义父这一次,果然是失策了呢。

芷萱正想着怎样帮邋遢老人圆谎的时候,邋遢老人却已经自己开口了:“怎么就不能?要不是为师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方面,又怎么能让你有这样良好的习惯?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

望着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的邋遢老人,饶是芷萱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适应了他的无耻也依然有些头晕。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

就因为有了邋遢老人这样邋遢的师父,所以才会有了白子轩这样干净的徒弟?

好吧,应该就是这么理解的吧?

不过……

白子轩会信吗?

“我不管,反正你害的为师这么久没人洗衣服就是该死。快些将伤养好,随为师回谷学习医术。”邋遢老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根银针,猛的刺在了白子轩的头上,接着双手十根手指开始不断的抖动起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原本还虚弱躺在**的白子轩竟然从**走了下来,僵硬的走到了房门口处才停住。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子轩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恐。

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自己竟然不能控制身体的行动了,整个人似乎都被别人控制了一般,这太可怕了!

“针灸之术博大精深,这不过是皮毛罢了。”邋遢老人得意洋洋,一副“你快崇拜我,快膜拜我吧”的样子,让众人一阵鄙视。

“分明就是巫术,魅人心神罢了。”白子轩的额头上冷汗涔涔,看向邋遢老人的眼神满是敌视。

“义父,你小心着点,他现在还很虚弱。”芷萱无奈的嗔怪了一声:“他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你让我如何向灵珊交代?”

白衣老者似笑非笑:“当真只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不为了灵珊难道为了你?”芷萱白了一眼白衣老者:真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

明知道为了他的事,自己已经和翎凰陷入了冷战!

想到这里,芷萱的眸子有些黯淡,随即她便倔强的转过了头,不肯让任何人看见她脸上的脆弱和哀伤。

本来,她该是开心的。翎凰为了她,放弃了权利,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放弃了享不尽荣华富贵。这是不是证明着,自己比那些都重要的多?

可是,灵珊那一份求救似的书信却生生将她即将到来的甜蜜生活斩成了几段。

为了白子轩的事情,她破天荒的和翎凰的意思出现了分歧,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

她知道,翎凰和自己一样,都不是肯吃亏的人。

被白子轩坑的这么惨,他要是不报复回来才怪。

可是……

芷萱是决计不会看着灵珊变成孤儿的。要知道,在灵珊的心里,皇帝可从来都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她也从来没将他当成过父亲。

如果白子轩出了意外,灵珊这辈子就算完了。

芷萱实在是无法想象,那时的灵珊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她不想管这些闲事,想与翎凰就这样放下一切去浪迹天涯。可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灵珊那无助哭泣的面容,似乎在无声无息的控诉着她的无情。

有仇要报,可有恩呢?是不是也该还了?

在白府,灵珊几次三番的帮过她度过劫难,让她少受了不少的折磨。自己被毁容殴打时,也是她冒险从白府逃出去请的救兵,才让自己勉强的活了下来。

即使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着白子轩的插手,可灵珊的本意也的的确确参与其中。灵珊帮过她,毋庸置疑。

这份恩情,她得还!

本已经兴高采烈准备好了一切的翎凰被芷萱的言语气的铁青,狠狠的摔了包袱独自纵马而去,整整三日,没有再回府邸半步,至今去向不明。

应该,是生气了吧?

芷萱从来都没有想过翎凰竟然也有这样赌气不归家的一天,可却也明白,现在的他,定然是难过至极的。

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自己要保住他敌人的消息,这样的反差,相信他是很难接受的吧?

就像当初自己付出了全部,却换来他要娶白子茹的消息一样。委屈,而绝望。

眼中,瞬间便闪过了一丝说不出的担心。

他,现在能在哪儿?

还好吗?

玉拳紧攥,仿佛想将那个渐渐远去的男人重新抓在手中。

“啧啧,后悔了吧?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家男人吃醋出走,真有你的。”白衣老者调侃着,眼中满是戏谑。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慈。

多少次都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不是心中还对白子轩有些许的感激,她又怎么会和翎凰吵架?可偏偏自己却又不承认。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跑掉了更好。”芷萱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心中却满是坚定。

她是很难过,难过翎凰的不信任和不理解。可她也同样相信,她和翎凰,不会就这样算了、散了。

他们都是太过刚强的性子,若是没有这些摩擦,又怎么会磨去棱角,和睦相处?

可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才不会就此分别。

他们,都付出的所有,又怎么可能没有半丝的回报?

不过,是道薄纱而已。看透了,便是皆大欢喜。

“好,那我和你走。”

芷萱回过神的时候,白子轩已经和笑的一脸奸诈的邋遢老人达成的一致意见——回深谷。

额,义父到底答应了白子轩什么?刚才还不肯相信他的白子轩这会儿便痛快的答应了他这带有拐卖性质的请求?

“放心吧,到时老夫一定将毕生医术都教给你,让你成为一代医圣。”邋遢老人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到时你一定会想办法想起你的过去。”

我呸!这样卑鄙脑残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

芷萱白眼狂翻:幸好现在白子轩的脑子还很浑噩,不然非把你拆穿几个来回不可。你要是真有那水平,还用得着让他自己研究恢复记忆的法子,现在不就把他治好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

白子轩失忆的事情好像还真是义父做的,他不会一激动之下真的教白子轩如何恢复记忆吧?

看着乐的合不拢嘴的邋遢老人,芷萱突然有些隐隐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