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大早,元总管便来到仆役房外的小院子里,那儿正集合了数十位婢女,负责管理女仆的管事林大娘正在训话。

「元总管,有什么事吗?」看见元总管,林大娘赶紧上前,恭敬地问。

「我要找夏姬儿。」元总管视线二扫过每一个女仆,寻找那日带着将军信函进府的姊妹,他不记得夏姬儿是漂亮的姊姊?还是丑陋的妹妹?

「夏姬儿!」林大娘回头大喊。

在场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低垂着头的谈虞姬。

她一凛,可仍伸手安抚地拍拍也差点惊跳起来的夏莲。

「小……」夏莲惊慌的低喃,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立即对她摇头,示意她安静。

「是。」谈虞姬赶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是夏姬儿?」元总管心里有些讶异。原来是丑妹妹,为何将军要的是她,而不是漂亮的姊姊?太奇怪了吧!

「是,不知元总管找姬儿何事?」她低垂螓首问。

元总管低垂着眼,从眼缝里望着她,眼神带着审视与评估。

纵使心中忐忑,不明所以,谈虞姬仍静静立着。

「你们还愣在那儿做什么?上工了!」林大娘对周围好奇的女仆们喊道,挥手催赶着。

一会儿,周遭走得一个不剩,夏莲则是被其他人硬拉走的。

「你跟我来。」元总管终于开口。

「是。」谈虞姬谨遵当初进府时林大娘的教诲——上头的人说什么,只要听命行事,不许多问为什么。

低垂着头的她,静静跟在元总管身后,沿途不是没发现其他仆人好奇的眼光,可她眼观鼻,鼻观心,直到发现方向似乎有些熟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方向和路径,不是往寒珀院吗?

应该不会吧!也许只是要到这条路径上的其中某个地方……

「你们姊妹认识将军,对吧!」元总管突然说。

谈虞姬微微一凛,想到进府第一天,元总管看过信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你们认识将军吗?」

当时她摇头否认,因为她不知救她的人正是火将军。

此刻元总管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如果她没听错,他的口气还带有一丝……责备?

微抬眼,望着他的背影,她该怎么回答?

最重要的是,元总管为何又提起这件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或者……他知道稍早之前将军回来过?

想到之前将军看她的眼神,让她脸上又克制不住的烫热起来。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虽然随即他变得有些疏离,没再开口说话,送她回房后,便悄悄离去。

「你不说,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你没有必要欺骗我。」元总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谈虞姬一惊,讶异的抬起头,迎上他那带着责备的眼神。

他果真是在责备她,可……为何?

「元总管,我……不懂总管的意思。」

「随便你怎么说。」他淡漠的望着她,「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去灶房了。」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望着他的表情,倏地一惊。难道她要被赶走了?「元总管,是不是我做错事?不管我做错什么,我会改进的,求求您不要赶我离开,求求您!」

元总管微蹙眉,偏头审视她。

「你不知道?」她的惊慌太真,不似作假,她是真的以为他要将她赶出将军府。难道是他误会了?

「我真的做错什么事吗?」谈虞姬担忧的问。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姊妹……」元总管一顿,不,应该不是姊妹两人,而是她,因为将军只要她,完全没有提到姊姊。「你与将军是不是旧识?你们带来的那封信,就是将军亲笔写的,你就说实话吧!」

「元总管,刚到将军府那天,我确实不知道给我们那封信的人就是将军,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她谨慎地回道。

「是将军进城那日,咱们去迎接将军,你才知道的?」那日沿街好多百姓围观,他特地让仆人们也休息一个时辰,到街上看热闹,恭迎主子回京。

「……是。」谈虞姬垂下眼。其实那日她并没有到街上去,而是在灶房提水,想赶上午膳时间,但是她不能说,否则势必得说出四更时将军溜出宫的事。「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可将军并未表明身分,否则我怎还会问总管写信的人是谁呢?」

「是吗?」元总管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知道将军对你另有安排,也不会多事将你分配到灶房去。」

「什么?」她诧异,「什么另有安排?」

「这你也不知情吗?」元总管又问。

谈虞姬愣愣的摇头。知道什么?

「今早天才亮,薛副将便送了一封将军的信函来,信中吩咐,在你的手伤痊愈之前,不准派你做任何事情。」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见她听闻后,一脸错愕、小嘴儿微张的呆样,让他忍不住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我还以为是你向薛副将告状,让薛副将转达将军替你出头的呢。」

她惊慌的猛摇头,「不,我真的没有啊!」

「行了,我相信你。」元总管扫了一眼她包扎着白布的双手,「你的手受伤了,怎么没说呢?如今我倒成了虐仆的罪人。」

「真的很抱歉,元总管,全都是奴婢自己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想早点把工作做得上手,才没说的。」将军为她出头,她很感动,可他这样做之前,没想过她要怎么解释吗?

「严重吗?」元总管问。

「不严重……」看见元总管怀疑的眼光,谈虞姬闭上嘴。

「拆开我看看。」他指了指她的手。将军不是会大惊小怪的人,如果不严重,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举动才对。

不得已,她只好慢慢拆开左手的白布。

元总管一看见她的伤势,倒抽了口气。

「这叫不严重?你的手都快烂了!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啊?」

「这……有些是起了水泡,然后水泡破了;有些是打水时,没握紧绳索,被冰冻的绳索划伤的……」她小心的再把白布重新缠上,其实稍早之前将军帮她抹了药之后,比较没那么疼了。

「你在灶房都做些什么工作?」伤成这样,难道管理灶房的吴管事都在虐待她吗?

「提水、洗菜、刷地。」她老实回答。

元总管讶异。这都是很基本的工作啊!

「这样就能把手伤成这样?难不成你以前从不曾做过粗活儿?」

「对不住。」她羞愧的低下头。以前拿过最重的物品就是锅铲,偶尔替爹爹和姊妹煮一桌好菜,如此而已,事前准备以及事后善后的工作,都毋需她动手。

「伤得这么严重,难怪将军会禁止你做事。不过……还真奇怪,将军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一脸疑惑。

谈虞姬低着头,不敢回话。

「算了,将军信里吩咐,以后你就在这儿当差。」

在这儿?

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他们就站在寒珀院外。

「在这儿?寒珀院?」她讶异,在寒珀院当差?

「是啊,将军从来没有贴身婢女伺候,你是第一个。」

贴身婢女?他把她调到寒珀院来,当他的贴身婢女?

「进来吧!我领你认识寒珀院。」元总管嘱咐,「虽然将军吩咐,你的手痊愈前不许做事,不过将军再过两日就会回府,你还是尽早熟悉一下环境比较好。」

*********

二月天,春寒料峭,昨儿个日里才稍稍回暖,没想到夜里又突然变冷,还飘了些雪花,不知何时才会真正进入春暖花开的时节?

谈虞姬拉紧衣襟,款步走向寒琯院。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什么?能在寒珀院里当差,当的还是将军的贴身婢女,她就不用烦恼该想什么办法接近火将军,可是……

忍不住微微叹口气,不需想办法接近将军是省事些,但她又要怎么开口呢?

毕竟要对付的是当朝宰相,一个深受皇上重用信赖的人,将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奴婢,和权贵的宰相对立呢?

这不仅要赌上官途,更是赌上身家性命,她凭什么让他答应为她出头?

想起先前的接触,他对待她的态度似乎超乎寻常的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或许她可以利用这种优势……

心头揪痛,利用他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让她心里充满罪恶感;可是一想起爹爹在牢中受苦,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所有罪过、后果,她都愿意承担,就算最后他恨她、报复她,她也会毫无怨言的承受。

「咦?姬儿,这么早啊!」总管夫人远远的瞧见她,立即走了过来,和蔼的打声招呼。

「总管夫人。」谈虞姬微微曲膝施礼,举止端庄优雅,一派大家风范。

她不自觉,可总管夫人却看得明白,忍不住在心里微微一叹。真不知道一开始夫君怎会把她分派到灶房去干粗活儿?

不说姬儿本身的气质与言行举止根本不似奴仆,光是看到将军亲笔书信,就应该好好对待姬儿了啊!

肯定是看见她脸上的伤疤,才做那样的安排吧。

男人啊!全是肤浅的东西,幸好将军不是。

要是那日她在府里的话,就不会让姬儿平白受这些苦了。

说起来,要待姬儿好一点也不困难,因为她真的很惹人疼,个性温柔又善良,虽然笨手笨脚,却勤奋认真、毫不懈怠。尤其一看见她脸上的伤疤,便让她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美姑娘就这么破了相,更让她舍不得待她不好。

「你的手好多了吗?」总管夫人关心的问。

「好多了,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谢谢总管夫人关心。」

「这么早起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瞧她脸色这么差,眼下都黑了一大块,是夜里睡不好吗?

「醒来之后没了睡意,便起身了。」谈虞姬温婉地笑道。她至今还是睡不惯那硬邦邦的床板,不管日里工作多累,夜里依然辗转难眠。「我想在将军回府前,把书斋整理好。」

「来得及吗?要不要我派几个丫头去帮帮你?」总管夫人好心询问。

「多谢总管夫人,只剩下一点点,今儿个中午前应该就能做完,不需要再麻烦其他人了。」只是掸掸灰尘,把一些错放的书册或竹简归位,很简单轻松的工作。

「那就好,将军最快也要傍晚才会回府,来得及就好,别太赶,小心你的手,好不容易才结了痂,别又伤了。」总管夫人点点头,旋即又关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臂。「瞧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怎不多加件衣裳呢?」

「我……」谈虞姬不好意思说自个儿没有较保暖的衣裳,而那件依然被她小心收藏在包袱里昂贵的雪貂披风,更不能拿出来。「进书斋之后就不冷了,嫌麻烦,所以就不穿了。」

「那我就不耽误你,你快去吧,下次别嫌麻烦,多添件衣裳,否则受了寒,受苦的是你。」总管夫人叮咛。

「好的,谢谢总管夫人。」谈虞姬心里有着感动。总管夫人待她真好,让她感觉好像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娘亲一般。

「快去吧!」催促着,怕她真的受寒。

「姬儿告退。」谈虞姬又一福,与总管夫人擦身而过,往寒珀院的方向走去。

进入寒珀院,她先进入将军的寝房简单打扫一遍,然后便到书斋,拿出手巾蒙上口鼻,继续昨日未完成的整理工作。

听说,将军很喜爱读书,只要在府里,一有空闲便都待在书房,只不过将军三年五载难得回京一趟,因此书斋里的书册、竹简,都蒙上了一层灰。

谈虞姬小心翼翼的将书册搬下架子,一本一本的掸去书上的灰尘,再分门别类的放回架子上,书册整理完,便整理竹简。

午时初,她抱着最后一批竹简,爬上放在桌上的板凳,将沉重的竹简一一放置在最上层的架子。

火钰珩一踏进书斋,看见的就是她抱着沉重的竹简,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站在高高凳子上,而且那张凳子还不是放在地上,而是叠放在桌子上!

「你在干什么?」他生气的大吼。

「吓!」谈虞姬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往后一望,结果一个不稳——

「啊——」她惊慌的伸手一抓,怀里的竹简乒乒乓乓的掉落地,她挥舞的双手也没来得及抓牢什么,整个人已经往后跌去,连同上层刚摆上去的竹简也因为架子的摇晃一同掉了下来。

「小心!」火钰珩一个箭步窜上前,接住跌落的人儿同时,一个旋身将人护在怀里,紧接着砰砰一阵响,掉下的竹简打在他的手臂、头和肩背上。

「将……将军!」谈虞姬被圈锁在他怀里,听这一阵碰撞声,惊慌的喊着。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弯身紧张的审视她。

「打着了吗?有没有受伤?」

谈虞姬愣了愣,摇摇头。

「我没事……」话一顿,她随即惊恐的瞠大眼,看见他额上滑下一道细细的血流。「将军,您受伤了!」

「你这个笨蛋!想死啊?」火钰珩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一点点伤,随手一抹,便火大的抓着她的臂膀,对着她喷出怒火。「你这个女人,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不是交代过手伤痊愈之前不许你工作吗?」

「您受伤了,先让我——」她一心只急着想替他的伤口上药,却被他打断。

「你刚刚在做什么?嗄?爬那么高,是怕摔不断你那纤细的脖子吗!」火钰珩气疯了,差点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摇晃,想晃醒这固执的小脑袋。

如果他没有刚好回来呢?如果他没能及时接住她,或是替她挡下那些沉重的竹简呢?光是想像那种状况,他就全身发冷。

对他的迭声质问,完全充耳不闻,谈虞姬一心担忧他的伤,抬手轻触他的脸。

「拜托,先处理您的伤,好不好?」眼眶有些泛红,「等一下将军要怎么骂都可以,但是……先让我帮将军处理头上的伤好不?」

火钰珩看见她眼中的水雾,满肚子因紧张害怕而生的火气瞬间消散。

「该死,你把我吓死了!」恼怒一吼,他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可……您的伤……」她一心挂念着他的伤势,根本没留意到两人的姿势太不合礼教。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让我看看,好不好?」没有亲眼看看,她真的不放心。

「只是小伤而已,根本——」

「拜托。」谈虞姬柔声恳求。

火钰珩无奈一叹,无法拒绝她的软声恳求,只好放开她,迳自勾了张凳子坐下,低下头,让她检查他的伤口。

她轻轻拨开他浓密的发,一会儿,找到了一道被竹简划开的裂伤,不大,血也已经凝住了。

「看吧,我就说小伤,没事的。」火钰珩一派轻松。

「没其他地方疼吗?方才打中了好几个地方不是吗?」她仍不放心。

「姬儿,我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他抬起头,失笑的望着她。「这点小碰撞对我来说像是搔痒一样。」

「可还是流血了呀!」

「那是因为竹简掉下来时,刚好在头皮上刮了一道口子,它小得我根本没感觉。」火钰珩很想叹气,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隐忍,就是不忍心见她眸底染上担忧,急着想抹去她眼里的愧疚。

「我发誓。」他举起右手。

谈虞姬这才松了口气,总算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我帮您上个药。」说着,她转身想去拿药膏,腰身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他拉了回来。「将、将军?」她有些慌的低声问。

火钰珩仰头望着她,将她圈锁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不急,你先解释清楚,方才在做什么?」

「我只是掸掸灰尘,整理整理书架……」

「然后嫌板凳不够高,还叠上桌子,这样捧下来的时候才能顺利摔断你的脖子?」听她起了头,他没好气的接口。

「要不是将军吓到我,我也不会……」

「喔,所以是我的错了?」火钰珩瞪她,她就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不,是我不小心。」她赶紧改口,讨好地对他柔柔一笑。他让她进府为她包扎伤口,甚至调她成为贴身女仆,他对她真的很好。

「你真是……」面对娇柔的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真的拿她没辙。

「将军怎么会回府的?」谈虞姬赶紧转移话题。「听总管夫人说,最快也要傍晚才可能回来,将军又偷溜了吗?」

火钰珩摇头,溜一次就煞费苦心了,她以为皇宫像家里的灶房啊?

「皇上主办的宴席结束了,下午的不重要,所以皇上允我先回来休息。」

「那就好。」谈虞姬松了口气,真担心他被人发现,若成为有心人的把柄,可就不好了。「总管知晓将军回府了吗?」

「不知道,我直接进寒珀院,没惊动任何人。」他无所谓耸耸肩,急着想先见她一面。

她想也是,要不,不会没有任何动静的。

「有按时抹药吗?」火钰珩低下头,轻轻捧起她的手细瞧。

「有的,多谢将军赐药,那药膏效果很好,我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她知道那盒药膏绝不便宜,甚至应该是很珍贵的。

他点头,安下心。

「一定要继续抹药,直到完全痊愈,知道吗?」不放心的再次叮咛。

「药若没了,再找我拿。」

火钰珩倏地抬头瞪她,莫名的感到不悦,就跟不爱听见她自称奴婢的感觉一样。

虽然她不自称奴婢了,可是她对他依然是对主子的恭顺态度,之所以不自称奴婢,也只是听命而已。

他不喜欢这样,这不是他要的!他……

他要什么?

这个问题突地跃入他的脑海。不要顺从?难道要她反抗他吗?

不是这样的,他希望她顺从,可不是这种顺从态度……

可恶!他到底是怎么了?他被自己矛盾的思绪搞得心烦气躁。

「将军,有什么问题吗?」她发现他沉下脸,关心地询问。

火钰珩还是瞪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将脸埋进她的胸腹间,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因他的举动而羞红脸不知所措的谈虞姬,听闻他的叹息,微微一怔,想挣扎的念头瞬间被他的叹息给吹散了。

「将军心烦吗?」她柔声低问。

火钰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知道他真的很烦,烦闷透了,而且……他想念她!

这两日在宫里,他脑袋里都是她的身影,明明两人相识不久,见没几次面,明明了解不深,她的形影却像在他心头生了根似的,盘旋不去,让原本就不喜欢那些官场交际的他,这次更是捺不住性子,足足两日半的宴席,却如坐针毡,待皇上主办的洗尘宴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赶回来,完全不在乎接下来的百官共宴中,他这个主角一缺席,那些百官可没了名目享乐了。

「将军?」她有些忧心地唤道。

「姬儿,暂时就这样。」他低喃。

怎样?谈虞姬不懂,可仅一会儿,她便理解了。

于是她静静立着,让他圈抱着,让他继续偎在她怀里,这样一个威猛的男子这般依靠着她,让她的心**漾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覆上他的后脑。

火钰珩闭上眼,烦躁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思绪渐渐清明……突然,他诧异的睁开眼,眸底有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竟然……喜欢上她了!

眼底惊诧的神情渐渐敛下,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后的喜悦,忽而眉头又微微蹙起,圈抱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

她会接受他吧?

他不接受拒绝,但,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