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却逃不开莫子玄的眼睛,他心中微怒,暗道:“五圣教到底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行事也这般阴险狡诈。”嘴中却不道破,也是背剪双手,示意其他人:乘此机会救出苏万命。他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本来不会使这种伎俩,但是见金石海违背承诺,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下里两个人斗到一起,其他人都提心吊胆地观战,根本想不到两人都是在拖延对手。杨伟青趁着旁人的注意力全在莫子玄和金石海身上,偷偷避开人群,赶向关押苏万命的那个帐篷。

这个帐篷前只有一个士卒守备,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杨伟青打晕在地。杨伟青潜入帐篷后一愣,发现帐篷里空空如也。

之前远剑门各人在山顶上探视得很清楚,明明看见五圣教众人把苏万命和郭彩镜带入了这个帐篷里,此时却不见人影。杨伟青突然想起了狄辛和赵德孝以及那个古大人全都不在此处,不惊暗道:“坏了,这是他们的金蝉脱壳之计。”

就在他打算退出帐篷时,外面又进来一人,却是滕百灵。

杨伟青大喜,问道:“太好了,百灵你果然在这,你大伯他们把苏前辈和郭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滕百灵脸上露出一丝疑顿的神色,嘴唇微微一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样的神色让杨伟青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穿着样貌和滕百灵完全一样,但是目光神态却有着巨大的分别,愕然道:“你不是百灵?”

那少女秀美微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果然还是更在乎她一些。”杨伟青这下听清楚了,这分明是郭彩镜的声音。只见那少女在脸颊处轻轻一丝,一张薄膜面具被卸了下来,接着郭彩镜的容貌从面具后露出。

杨伟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得问道:“郭姑娘,你逃出来了?为什么这个打扮,百灵她呢?”

郭彩镜道:“是滕姑娘把我替换出来的,现在情况危急,不容细说,总之官府那些人已经把爷爷他带走,只是留下五圣教在这里跟你们周旋。”

杨伟青心中虽然疑惑万分,见她神情慌张,也不多问,带着她从帐篷里走出。

此时外面的莫子玄和金石海已经已经都到了三百多招,两方都是招式凌厉,攻防有致,强劲地力道时不时地交织相碰,逼得一旁的人连连后退。有的修行稍浅的人根本看不出两方哪边占着上风,只有程天峰和骆痕暗暗心惊:“这两人果然深不可测,若是换了我上去,对战任何一人也支撑不到一百招。”

莫子玄金石海斗得如暴风骤雨,脸上的神色却似清风柔夜一般淡然自若。莫子玄时不时地用余光偷视四周,看看众人有没有把苏万命救出,而金石海心中很是焦急:“狄大官人他们的援兵怎么还没来?”

杨伟青不想看他们两败俱伤,上前喊道:“两位别再打了,我们都被狄辛和官府给耍弄了!”

两人都是心中一跳,击在一起的双掌同时撤力,向后翻了个筋斗才站稳脚步。一般的高手在缠斗之时很难同时分开,而两人卸力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才没伤到任何一方。

金石海缓了半天总算把气息调整平稳,惊问道:“小子,你说什么?”

杨伟青道:“苏前辈已经被狄辛

他们给带走了,留下你们五圣教在这里坐镇,你们却还蒙在鼓里。”当下便让郭彩镜把事情和众人说了一遍。

金石海半信半疑,这时出去搬援兵的五圣教徒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小的一路追出了几里,看着狄大官人他们一行的马蹄脚印一路远去,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

金石海这才知道真的是上了当,气得一掌击在一根木桩上,怒道:“这个狄辛,让我们五圣教在这替他们拼命,自己却溜之大吉。”

程天峰看到杨伟青和郭彩镜从帐篷出来时已经知道中计了,上前说道:“金长老,你们五圣教也是江湖教会,你就不想想官府中人如何可能信得过你们?你们为他们舍身卖命,如今他们又是如何对付你们的?”

五圣教的教徒一阵喧然,在场的还有几名狄院的武师,都是茫然的站在当地,一脸的无辜之状。

看着地上躺着的具具尸体,听着伤者的惨叫声,金石海陷入沉思,无奈说道:“今日我五圣教和你们的梁子就算结下了,难道你们愿意罢手吗?”

莫子玄心想五圣教欠下的血债确实不能就此算罢,但是他们也死伤不少,这样的恩怨还是暂且抛到一边,眼下救苏万命是第一要事,如果再和五圣教再拼杀下去,肯定更加麻烦,便道:“金长老也是被官府利用才犯下罪孽,今日之帐我们暂不追究,还请贵教不要再阻碍我们营救苏神医。”

金石海冷冷一笑,说道:“事到如今我就跟你说清楚了吧,你们知道我五圣教为何要助狄辛和官府捉拿苏太医吗?”

他这一说众人还真觉得疑惑不解,只道他们是有利可图,便默然不语。

金石海道:“其实我们五圣教和官商勾结,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想必你们也清楚了,那个狄辛狄大官人和朝廷东临党的要员有着重要来往,此次他们请出苏太医,就是为了把现今的狗皇帝赶下位来。”

这些事情远剑门和紫檀派的众人已经听黄顺坤说过,此时见金石海居然主动说出来,也不插话,倒看看他是不是在蒙骗众人。只听金石海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果然与黄顺坤说的大体一致,知道他没有说假,程天峰当场便道:“苏前辈和朝廷党派纷争有着牵连,与你们五圣教有何相干?”

“怎么不相干,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名门正派总是把我们五圣教视为邪门歪道,却不知本教的教义乃是锄强扶弱、同济天下。我们帮助东临党夺权,灭了现在的昏庸皇帝,还不是为了改变如今豺狼当道的局面?”

这番话说得众人愕然语塞,想不到以往被视为卑鄙无耻的五圣教还有这样的大义,过了半晌,骆痕才忍不住问道:“你就知道东临党拥护的那个宣临王是个什么好人?如果他篡位成功,指不定还更加昏庸不堪呢!”

“宣临王就是当年的三皇子,才思出众,仁义大道,比现在这个无能皇帝强上百倍,当时先皇就对他很是看重,若不是先皇突然病逝,如今龙椅上坐的就是他了。而苏太医却把守着这个秘密不肯说出,害得宣临王一派不敢背负叛逆之罪。”

金石海的语气已经有些昂然,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不要因为你们是名门正派就以侠义之士自居,其实你们阻扰东临党就是在助纣为虐

,而本教此次之举,虽然委屈了苏太医,却是为了天下百姓。”

远剑门、紫檀派、烟云派众人听他这么说了都是对视不语,觉得颇有道理。五圣教虽然行事狠辣了些,初衷却是无比大义。

莫子玄沉默了一会,问道:“既然是造福天下人的好事,那么苏神医为何总是推脱不说呢?恐怕事情没有金长老想得那么简单吧。”

“他是怕引起战乱争斗,其实历朝历代哪一次篡位逼宫不会有损失牺牲,但是不弃小处,难成大事。苏太医是个心善之人,殊不知他这样的妇人之仁却是要坏了大事。”

莫子玄一行人被他这么一说心中矛盾至极,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若是救出苏万命来,当真是在维护那昏庸皇帝,而不救苏万命却又忘恩负义。他们突然觉得是非是如此难分,侠义之道是如此的虚妄。

郭彩镜看着众人的迟疑之色,花容显怒,说道:“你们不少人都受过我爷爷的救治,难道如今你们要不顾他的死活吗?”

杨伟青也觉得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苏万命有性命之忧,如果连报恩都不懂,谈何大仁大义?当下来到程天峰身旁,说道:“程掌门,你是最深明大义的,你得劝劝他们,千万别受那五圣教姓金的蛊惑。”

程天峰剑眉微皱,沉思道:“其实他说的确实有理,不过我们不会让苏前辈有什么闪失。此次狄辛和那两个朝廷要员把他押往京城并不是想加害于他,苏前辈未必会有危险,我打算带着几个师兄弟一路紧跟,若是他们敢对苏前辈不利,我们就把他救出。”

他这么说已经带着几分敷衍了,如果到了应天,想救苏万命谈何容易?杨伟青很是无奈,望了郭彩镜一眼,只听郭彩镜说道:“亏得他们也是江湖侠士,却知恩不报,不管他们了,我们两个单独去救爷爷。”

于是,两人没有和远剑门等人告别,各自在军营中选了一匹马,朝着狄辛逃离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郭彩镜告诉了杨伟青她是如何逃出来的,原来在狄家大院时苏万命就想好了计策,让滕百灵和郭彩镜互换了一下衣服,又用仿相丝泥给两人各做了个面具。郭彩镜和滕百灵本来身形就很是相似,这一乔装下来完全互换了个人,就连狄辛也没瞧出破绽。郭彩镜趁众人停歇之时偷偷逃脱,狄辛的几个手下见“小姐”鬼鬼祟祟地远离队伍,虽然感到纳闷,也没多说什么。

杨伟青听了大惊,问道:“你逃了回来,那百灵怎么办?”

郭彩镜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还是更在乎那位滕姑娘些,放心吧,她是狄辛的侄女,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会把她如何。”

杨伟青看着她失落的摸样,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让她很不好受,歉然道:“适才我有些激动了,你别介意。”

“我介意什么,你和那滕姑娘相识在先,当然更为她着想。刚才在帐篷里时,你以为我是滕姑娘,还不是也问了我的安慰,我已经很是知足了。”郭彩镜尽量平缓语气,神色还是无比的伤感。

杨伟青过意不去,转过话题道:“苏前辈做了这么个手脚,就不怕那些人对他下狠手吗?”

郭彩镜神色变得更加低沉,马鞭一抽,加快了行速,说道:“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