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见到婆婆前来,吃了地从**爬坐起身,却因为身子虚弱,差点摔倒。陆母赶忙过去扶住,说道:“你现在大病未愈,不要多礼了。”

“娘,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秦氏声音衰哑,脸色如蜡纸一般,看得出来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

陆母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不准说傻话,你现在有最好的大夫替你医治,又有这么多丫鬟下人服侍你,绝对不会有事的。你看,娘又给你带一个乖巧丫鬟。”说着便让郭彩镜上去跟她行礼。

秦氏无心看郭彩镜,脸上仍然是绝望,她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此时看起来就像个半老徐娘,气衰色退,就连说句话都十分吃力。陆母看了她的样子。揪心之余也无可奈何,吩咐了几个丫鬟好好照料她,便黯然离开了。

郭彩镜觉得很是奇怪,只见这位少夫人全身体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精神萎靡,好似一个身患重病的垂死之人,便问道:“夫人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紫衣丫鬟说道:“夫人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每天夜间睡觉都做噩梦,而且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幻觉,长久惊吓,便成这样了。“

“让我来替她把把脉相。”郭彩镜淡然说道,便坐到秦氏床头,用手指轻触她腕中。“

按理说一个丫鬟坐到夫人的**是大不敬之为,但旁人见她神色岸然,聚精会神,俨然是替病人看病的摸样,便不阻拦,心中都是奇怪:“这个小丫鬟还会医术?”

郭彩镜神色凝重,她感到事情十分异常。秦氏的脉相除了惊吓产生的紊乱之外,没有其他病相。但看她脸上憔悴恐慌的神情,显然不是在装病,便问道:“夫人夜间梦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惶恐不安?”

秦氏听到了她的问话,全身开始颤抖起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口中喊道:“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神似癫狂,一头杂乱的头发开始乱抖。

她这样的表现让旁边侍者都慌了起来,那黄衫丫鬟急道:“快去叫老爷来吧,只有他能让夫人安定点。”另外那紫衫丫鬟应了声,急匆匆地出去了。

秦氏身体抖地越来越厉了,她神色已经惊惧到了极致,显然是郭彩镜那一番问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夜间梦到的恐怖一切。而郭彩镜见她这等惨状,也看不下去,伸手在她清冷渊和丝竹空两穴点了两下,这二处穴位有着定神安脑之用。秦氏被她这一点,情绪安然下来,靠在床头不断喘息。

“娘子!”这时门外一个声音呼道,随着脚步声走进,一个丫鬟和一个贵态男子走进房间,那丫鬟就是刚才出去的紫杉丫鬟,而那个贵态男子自然就是陆刻松了。

陆刻松来到床边,紧握着妻子的手,眼神中流出的全是悲悯之色,他平时作恶多端,这时脸上竟然带着无限柔情。

郭彩镜在一旁愣住了,在陆刻松进门之时,她就觉得一阵怒火涌上心头,眼前这个男子就害迫爷爷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此时她只要朝他的太阳穴或是颈中突然一击,便能够致他于死地。但是她没想到,如此一个恶人居然也有着这样一面,拳头紧握地同时,却不忍心下手。

陆刻松没有想到身旁这个丫鬟有着强烈的心里变化,他把目光全部停留在妻子脸上,他伸手抚摩妻子的脸颊,眼中尽是泪光,似乎想帮妻子分担这些痛苦。

秦氏看到丈夫到来,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官人,你多陪我会行

不行,我真的感到很怕,我怕那个女鬼又来找我。”

“没什么女鬼的,是你想得太多了,你只不过患了些小病,会好的!”陆刻松柔声安慰着妻子,突然朝门外喊道:“把苏大夫给我请来。”

郭彩镜心中一跳,望向门外,她在深山之中与爷爷相依为命,一刻不离,此时虽然只分开了五天之久,却感觉过好长时日,很是担心爷爷的安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苏万命就赶了过来,他神色依然饱满,昂然问道:“怎么?她又觉得不适了?”

陆刻松道:“我让下人依照你昨日开的方子给夫人服药,起初还能见效,为何一到夜晚,还是噩梦不断?”

“老夫都说过了,尊夫人那是心病,我医术再高也无能为力。”

“苏大夫,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官吏贵族中人颇有成见,但是我夫人她是无辜的,你就忍心看着她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吗?”陆刻松此时的语气中有三分是恼怒,另外七分却是恳求。

苏万命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面容惨淡的秦氏,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老夫再给她换张方子,但是只能定心安神,要彻底去除心病,还得靠她自己了。”

郭彩镜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能明地里和爷爷相认,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苏万命也没注意看站在一旁的丫鬟,他又细细地为秦氏把了一次脉,写下一张方子,交给黄衫丫鬟,叮嘱道:“这是元胡、炮姜、僵蚕、丁公藤、茺蔚子五味药合一的方子,其中元胡必须是冬日所摘,僵蚕必须是秋日干死,五种药等量捣碎后和成一小碗汤即可,但是要切记趁热服下,否则药效减半。”

黄衫丫鬟吃力地记住了,便拿着药方去了药房。陆刻松依然愁眉不展,对苏万命说道:“多谢苏大夫了。”

苏万命一言不发,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沉重,饶有心事地离开。

过了大约一株香时间,黄衫丫鬟才端着熬好的药回来,送到秦氏面前。陆刻松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下。

一碗药服下后,秦氏脸上放松了不少,轻舒了一口气。陆刻松看了她的样子,紧锁地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对身旁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来单独陪陪她。”

几个丫鬟都退出庭院,郭彩镜错失了和爷爷相认的机会,微觉遗憾,但好歹知道爷爷安然无恙,心中既欣慰也疑惑:“这个陆刻松当真是个恶人吗?他对妻子真心实意,对爷爷也没什么为难之处,似乎和远剑门那些人说的不太一样。”

紫衣丫鬟说道:“妹妹,今天没我们什么事情,得各自回房了,明日再见。”说完几人沿着亭中小径离去了。

郭彩镜一看天色已晚,想起了此时应当和杨伟青到后院庭碰头,便快步往那边走去,绕过一个偏僻的拐角时,却被一人拉到了一旁,她定神一看,惊呼道:“爷爷!”

这个人正是苏万命,原来刚才在秦氏房间时他已经认出郭彩镜了,心中大是惊急,脸上却不露声色,后来离开房间后,就在外面等着她,待她到来之时,才把她拉到僻静处,看着孙女打扮成这个样子,带着责备地语气问道:“彩镜,你怎么混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郭彩镜说道,神色中饱含惊喜。

苏万命不知该高兴还是着急,说道:“傻

丫头,爷爷在这里没事,那个陆刻松没有把我怎么样,只不过我不治好他妻子的病,他就不放我走。”

“那你治好她的病不就行了。”

苏万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陆刻松虽然恶贯满盈,但是他妻子却是个贤妻良母,我确实真想治好她,但是似乎不那么容易。”

“她的病当真这么难治?连爷爷你都治不好她。”

苏万命道:“她的脉相并无异常,这偏偏是最奇怪的,明明无病在身,夜间却总是噩梦连连,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心竭力衰而亡。所以我只能给她开一些定神补脑的方子,暂且解一时之忧。”

郭彩镜花容黯然,说道:“爷爷,我们还是一起逃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要是那个陆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难保陆刻松不会加害于你。”

苏万命道:“这个府院高手如云,要是强行逃脱只怕适得其反。彩镜,你不可乱来,我让你明天就离开这里,你现在只是个丫鬟,偷偷离开不会有人注意你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是我孙女,便会连累你了。”

无论怎样劝说,苏万命还是不愿涉险。郭彩镜无奈之下只能和爷爷暂别,心中却没有打算离开,非得把爷爷救出不可。

另一边杨伟青侧没遇到什么事情,由于他被安排到柴房劈柴烧水,一天到晚也见不到几个人。这天他依旧到后院庭门口等郭彩镜碰面,却久久不见人影,一直待到天色全黑,心想她是不会来了,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夜晚躺在**,总是担心郭彩镜出了什么事,他迟迟不能入睡,只好爬起身来,坐在床头静思。

他的住房是在庭院地东侧,门口面对的是庭院的正中间,一条长廊穿过庭院,在夜色下显得安澜静谧。

“郭姑娘今天为什么没来?”杨伟青百思不得其解,他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景,只见一个女人的身影无声地走在长廊中,首先意识到的便是:“郭姑娘?”

这个疑问马上被他自己否定了,那个女人穿着打扮分明是一个少妇,而且似曾相识。她慢悠悠地在长廊中走动,在寂静的夜晚也不发出脚步声。这时杨伟青才感到冷汗直冒,那女子根本不是人。

而是那个无眼女鬼。

心跳声敲打着胸腔,杨伟青几乎是屏住呼吸望了过去,这已近是他第三次遇上这个女鬼了,此时在这里再度碰到,他感到奇怪之余,胆子也莫名其妙的大了一些,当下推开房门,准备跟着这女鬼看个究竟。

无眼女鬼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人远远地跟着她,走过长廊来到石路上。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提灯笼的家丁,她不避不让,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那家丁只是看见灯笼中的火苗一阵闪动,身上打了个哆嗦,嘀咕道:“奇怪,哪来的寒风?”

杨伟青有意避开陆府的家丁,藏在阴暗处,远远地看见那女鬼走出了庭院,往陆刻松的庭院去了。

“她往那去干什么?”杨伟青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不觉得怎么害怕了,更多感到的是好奇。

陆刻松的庭院看守严密,杨伟青无法再跟进去,他在外面等了片刻,便听到里面传来陆夫人的一阵惊叫。

“哎呀,夫人又做噩梦了。”几个丫鬟和仆人打着灯笼从另外一边赶来,匆忙地向庭院方向去。

眼看人多了起来,杨伟青怕被发现,只好悄悄离开,独自回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