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一年,阳界一天。

杨伟青在冥界似乎呆上了好几天时间,但是阳界却只不过经历短短的半个时辰。这时候聚集在塔伦村落里的三方族人还在狂欢之中,他们望着火焰中燃烧着的尸体幸灾乐祸,殊不知这个少年正在浴火重生。

这样的场景绝对让他们永生难忘,只见一个全身被火焰包裹的身子从烈火中走了出来,火焰随之被荒漠中大风吹灭,一个毫发无伤的少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杨伟青在触碰到瀑布前的石碑之时已经感觉到阳界的光芒,这时看见眼前的一切,尽管还是在危境之中,仍然万分狂喜。

其他人却惊颤到了极致,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前的一切,万余人当场呆立当地,原本的喧哗一片顿时变成了鸦雀无声。

阿旺酥率先打破了寂静,他崩溃地喊道:“灾星复生了!”

“是恶魔让他重还人间的吗?”其他人也开始慌张地叫喊起来。

只有滕百灵在惊愕之余感更多的惊喜。

滕政则预感到一种不祥之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变故意味着一场恶战将要来临。

“谢谢你,冥泉。”杨伟青低声念道,他不知道冥泉是不是站在他身边,还是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亦或是飘**在冥界之中,总之自己能够起死回生,离不开他的帮助,不过更多还是靠自己超常的毅力。

当然这一次的冥界之行还是留下了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就连冥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也没完全弄清楚,但不管这一切多么不可思议,总之他是活过来了。

杨伟青环视一下四周,很快就从一张张惊恐的人头中找出了欢喜无限的滕百灵,当即向她走了过去,说道:“百灵,我没事了。”

他所到之处的人都慌忙避开,没有人敢接近这个恶魔般的少年,这让他顺利地走到了滕百灵面前。

滕百灵虽然惊喜万分,却也在怀疑眼前看到的是真是假,谨慎地摸向他的双手,当指尖触碰到他的体温之时才知道他确实不是鬼魂,狂喜地扑在他怀里。

一旁的滕政慌了神,他抽过身旁的长刀,指向了杨伟青的头部,厉声道:“你想干什么?你惊动了峡谷中的神灵,招惹了阴间的恶鬼,这时候又想伤害我女儿不成?”

杨伟青眉头微微一皱,毫不畏惧那抵在身前一尺处的长刀,正气凛然地说道:“滕伯伯,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百灵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却为了维护你们族人那些虚无可笑的信仰,让她默默忍受那么大的痛苦。”

“你在说什么!”滕政双眼瞪得老大,惊讶地问道。

“东边那一道峡谷,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的栖息之地,而是冥界的入口,是不折不扣的亡魂之路。”杨伟青毅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滕政有些不知所措,握着长刀的手有些瑟瑟发抖。

“因为我刚从冥界而来。”

杨伟青的这一句话淡然自若,根本不像是无稽之谈,让一旁的人群又开始喧哗起来,有的人喊道:“杀了这个少年,他不但是这片土地的灾祸之源,还是从地狱里转世重生的恶鬼!”

滕百灵迎身上去,挡在杨伟青身前,说道:“他的话一点没错,那峡谷中根本不是神灵,而这片绿洲也不是神灵赐予我们的。”

“住口!”滕政怒然道。

这一次滕百灵还是不顾父亲的愤怒,接着说道:“我已经撒了八年谎,现在我要说句实话,我根本没有什么沟通神灵的能力,我看到的是鬼魂!”

人群中顿时一阵惶恐,有的人说道:“这妖女袒护灾星,还要亵渎神灵,应该一同处死。”当下便有一名克卡尔族的族人拿着弯刀向滕百灵直劈过去,他想出其

不意,将她置于死地。

滕政眼明手快,斜身挡出,牢牢地抓住弯刀的刀柄,逆势一推,那人不如他手劲大,身子一个不稳,向后摔了个跟头。

“谁敢动我女儿,我对他不客气!”滕政稳稳地护住滕百灵,警觉地望着四周,生怕有人再度偷袭。

然而他再怎么眼观八方,还是没注意到一支从身后射过来的箭,这一箭力道十足,从他的后脑直贯穿了整个头部。

滕百灵只见父亲的鲜血溅到了她衣领之上,吓得惊叫了起来。

这样的变故让塔伦族人也又惊又怒,不知道是谁给了首领这样的致命一击,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昌玉族首领萨希高高地坐在马背上,手中放下了刚刚出箭的长弓,嘴中冷笑道:“堂堂塔伦首领居然包庇妖女,罪该万死。”

原来萨希一直对塔伦部族所占的绿洲图谋不轨,只恨塔伦部族兴盛强大,单凭一己之力难以与之抗衡,所以借助阿旺酥的预言为借口,兴师动众地征讨塔伦部族,寻找灾星是假,打击塔伦是真。刚才他发现滕政陷入混乱局势之中,趁机偷袭,将他击毙。

塔伦族人见首领被杀害,愤然抄起兵刃,一个年事较高的族人走上前去说道:“萨希!早知道你们昌玉族想夺取我们这块绿洲,今天非跟你们昌玉决一死战不可。”

萨希哈哈笑道:“刚才那妖女都已经说了,这绿洲不是神灵赐予你们的,所以见者有份。你们塔伦占着它也有八年之久,也该让让位了!”当下马鞭一抽,带着昌玉族人杀将过来。

眼看着两族人开始交战,乌奎也带着族人加入混战。虽然克卡尔族和塔伦族的矛盾未到水火难容的程度,但是眼下是将塔伦族驱逐出绿洲最好机会,所以乌奎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

顿时,上万人厮杀在一起,因为滕政遭到暗算,塔伦族人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在克卡尔和昌玉的联手相攻之下,渐渐落于下风。

滕政此时还剩下一口气,他看着眼前厮杀的惨况,知道自己的部族已经凶多吉少了,心中的雄心壮志**然无存,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然活着,口中微微喊道:“灵儿……”。

滕百灵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听到父亲的呼喊,更是泣不成声。

滕政吃力地伸出一只手,指向东边的方向,气若游丝地说着:“逃……逃出去,去找你的大伯。”说完这话,他的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

看见父亲气绝,滕百灵只顾痛哭,却没料到一只箭从她的正前方飞了过来,眼见将要射中她眉心,却被一只手横地夺了过去。

她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见杨伟青手握着一支箭,才知道刚才居然是他空手抓住飞驰的箭矢,惊得呆了半晌。

杨伟青自己也惊愕不已,这支箭从近处施放,速度理应快如闪电,但是他刚才聚神一看,箭速竟变得如同蚊子飞行一般缓慢,十拿九稳地抓在手中。

他霎时间明白过来,原来他在冥界度日如年,阳界一炷香的时间在冥界几乎是一天之久,所以他回到阳界依旧留下了那份敏锐,只要聚神之下,眼前一切似乎都变得慢了许多。即便这箭飞在空中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杨伟青得知原因,连续挡开了数箭,带着滕百灵向远离混战的地方跑去。

一万多人全部杀得满眼通红,没有人顾得上追击这个两个少年,只有一人心中对他们耿耿于怀,那便是阿卜杜勒•哈菲兹。

他被人称为毒蛇圣尊,可谓是名声显赫,那日却让两个毛头小子从手中逃脱,还在族人面前被弄得狼狈不堪,心中一口恶气无法发泄,哪容得上两人再次从眼皮底下逃走,当下从腰袋中放出一只毒蜂,引着它

朝杨伟青背上飞去。

他曾用小黑蛇神不知鬼不觉得毒倒了杨伟青,这时故技重施,心想一定屡试不爽。

但杨伟青已经今非昔比,耳目锐利到可以明察秋毫,在黑夜中认清了毒蜂的位置,反手一刀,将那黄豆大小的毒蜂劈成两段。

阿卜杜勒•哈菲兹勃然大怒,纵马向两人飞驰过去,他打算亲手杀死这两个毛头小子。

杨伟青和滕百灵知道他的厉害,脚下不敢半点停留,但是终究比不过马匹的速度,被阿卜杜勒•哈菲兹追到了身后的一丈远。

“受死吧!”阿卜杜勒•哈菲兹一声大喝,从衣袖中甩出一条银蛇,像鞭子一样朝着滕百灵身上缠了过去,却因为杨伟青扑救,差了些许,但两人也因此躲入了一个帐篷之中。

进了帐篷就无路可逃了。阿卜杜勒•哈菲兹翻身下马,堵在了帐篷的门口,嘴里发出一声怪笑,他现在想要抓住两人,就如同网中拾鱼那样易如反掌。

杨伟青和滕百灵知道情况已经十分凶险,眼前这个六旬老头虽然身体弱不禁风,但是浑身上下全是毒物,根本无法近身,只见他步步逼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就在这时,诡异地一幕再次出现:地底突然烧起了熊熊烈火,将杨伟青和滕百灵围在中间,一直延向阿卜杜勒•哈菲兹。

阿卜杜勒•哈菲兹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点燃了,吓得在地上打滚,却怎么也无法将火焰扑灭,只得狼狈逃窜,冲到了五丈远的溪水旁,纵身跳了进去。

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烈火是伤不了人的。杨伟青滕百灵安然无恙地站在烈火中,望着周围的火光,惊讶不已。

杨伟青想起了恶鬼谷中的那道烈火之墙,有相而无位,这是冥界的常见冥术,他心中隐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说道:“冥泉,是你吗?”

火光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正是冥泉,但就是这么一现,又消失得不见踪影。

两人都是一愣,不知道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只有杨伟青心有着这样一种预感:他们以后会再次相见。

外面的拼杀一直在继续,鲜血将草地染得腥红,惨叫声把夜晚充斥得十分狰狞。

杨伟青、滕百灵二人在烈火中根本不敢出去,他们知道一旦出去就会卷入厮杀,所以只能透过火光,看着外面的人一个一个倒下。

天终于亮了,厮杀停止下来。这一场战斗没有胜利的一方,只留下近万具尸体,剩下的几千人也无心再战,他们似乎觉得为了争夺绿洲死伤如此多的族人,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至于阿旺酥的那个预言,确实实现了,真的是因为杨伟青的缘故,导致三个部族遭受如此灾难,不过没有人会预料到是以这种方式实现。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旺酥虽然能够预言未来,却不能够改变未来。

杨伟青和滕百灵这才从烈火中走了出来,塔伦族的人看见他们还活着,都惊得呆站在原地。

两人却没想解释什么,他们觉得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对于这片荒漠戈壁,杨伟青已经没有了挂念,而滕百灵在父亲死后,也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江南去投奔她的大伯。

安葬了滕政,两人和剩下的两千多名塔伦族人道了别,各自牵了一匹马,向着恶鬼谷行去。

白天的恶鬼谷没有半分凶险,两人顺利地到达了峡谷的另一边。杨伟青站在谷口,想起当初穿越峡谷时九死一生,而返回之时却这样轻松,感慨万分。

“再见了,回疆大漠。”他叹了一口,纵马向东方行去。

只留下两行马蹄在尘沙之中,而远方的天边是杨伟青和滕百灵骑在马背上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