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次媒婆

醉欢楼门前,两名男子拉扯不下,较矮的拽着另一名男子袖子往醉欢楼里拖,而那男子面上满满的拒绝,“蓝弟。我觉得此番十分不妥,不然今日回去再做商议”

都到这里了,还作何商议。

蓝鸢卯足劲扯他胳膊,无奈不敌他的力气,恰好王婶来了。

“呦,蓝先生来了,快请进啊,你这好久不来,老婆子一颗心都碎了”王婶本就抹了红胭脂,这样的笑容让脸颊完全绽放,真与花朵无异。

蓝鸢朝着王婶笑着点头,再看看拽住的男子,对王婶使了个眼色,王婶心领神会:“来呀,姑娘们,迎客啦”

这些女子都是纯真善良之辈,并不会对人霸王硬上弓,饶是如斯,木牧被几名衣衫暴露的女子拥簇,藕臂**摩挲他的衣衫,气血上涌,

在国都相处的女子皆是含蓄羞涩,衣着规正,除了面、手其他的都掩在衣衫之下,何曾有这般大胆开放。一时不知所措。

蓝鸢笑笑,对几个姐妹摆摆手,眨巴眼睛表示感激,几个女子娇笑着走开,用这招根本没有摆不定的事。

蓝鸢带着面红耳赤的男子上楼,在一处房门停下,敲了三下,里面传来女子的询问声,如黄莺的啼鸣“谁”

又轻轻叩击三下,房内没有声响,木牧疑惑间,却见房门已开,款款的女子盈盈握住蓝鸢的手把他牵进房间,

“鸢儿可让奴家等的好苦”

此时站在一旁嘴角抽搐的男子:鸢儿,生生多了些许违和感!

蓝鸢拍拍她的手引得女子欢笑连连,几人落座,蔷薇终于把目光探向另一男子,周身一股书生气息,又不显迂腐,眉目中尽是淡雅之色。刚刚怎么把这般人物都忽视了。

“在下姓木,单字牧童之牧”

“小女子叫蔷薇”

两人相互介绍自己,谈吐举止具是让人赏心悦目。那就先不挑明,让两个人熟悉熟悉。

可是二人不再言语,都斜着眼睛看向蓝鸢,蓝鸢从两个人的眼中读出,

——“接下来怎么办”

——“鸢儿这是何意?”

“还能怎么办,你们赶紧互吐衷肠,然后永结同好。”蓝鸢心里提着嗓子吼,面上如一汪清潭湖水,眸光万点,促狭裹着欣喜,似乎明天就是两位好友成亲的日子。

无奈情缘兮需要媒婆。

蓝鸢充当必要的中间桥梁,但不知这桩事能否成,木牧能放下芥蒂么?蔷薇会心甘情愿跟他么?还有这赎身的银两会不会付不起?

看着蓝鸢平素淡漠微笑的脸上,此刻如同翻滚的浓云,变幻不定,时而狡黠,时而担忧,时而放松,时而紧绷,木牧心叫不妙。

蔷薇隐约猜出蓝鸢的打算,眼前的男子大概就是相亲对象,可真为自己费心了。相由心生,男子定是不凡之才,可是自己的出身,蔷薇笑容有了破绽。

“我许久未听蔷薇的七弦琴,可否弹奏一曲”蓝鸢解开局面的尴尬。

“那就献丑了,只怕入不了公子的耳,还请见谅”蔷薇说着,看向毫无表情的木牧,他似乎在走神。

“哪里,折煞在下了,愿洗耳恭听”

女子长裙拂拂,裙摆绣了几朵蔷薇,平增优雅动人,绿色裙带束住纤腰,如碧水盛开的荷花,发髻斜插珠翠流苏簪子,她走过洁白纱幔,留一个妙影。

“铮”拨开弦,细雅悠扬的琴声**漾开。

蓝鸢不懂音律,但诚心觉得琴声让自己有舒适地感觉。

木牧嘴角泛起笑容,如清泉中的涟漪,他自是精通六艺,此曲是青国名曲《美人关》,在国都内盛行,但不是人人都可以弹得这般缠绵悱恻,真正地表现出英雄美人的悲壮淋漓。想不到在这边缘小镇中的青楼女子有这般精湛琴艺。

曲调先是柔情靡靡,仿佛看到相爱的两人的甜蜜相伴,之后急转而骤升,像是乌云大作,雷雨乍降,湮灭了所有的安定祥和,心随弦曲忽落忽升。最后一串的细碎的音色,是一切尘埃落定的叹息,是美人英雄生死两隔的悲戚。

曲终了,余音绕梁,木牧久久不能回复,蔷薇走出,款款伏身“献丑了。”眼中有晶莹闪闪,曲子有意,弹琴者有心,方能谈出曲中玄妙。她诚是尽一颗女儿心来弹奏,难怪感人至斯。

蓝鸢在一旁鼓掌。

木牧说:“蔷薇姑娘琴技高超,感人肺腑,在下佩服。”

“蒙公子谬赞!”

情感种下便要一点点浇灌,才能发芽,蓝鸢知道他们已经互生好感,女子娇羞貌美,男子俊秀清雅。

自那,蓝鸢便时常带着木牧去醉欢楼小坐,但听两人讲话,在一旁轻摇手中的桂花茶,眸中映了茶色,模糊如天幕。

某日晨曦,

金宝醒来,已经不见蓝鸢的人影,瞬间慌了,厅堂空空****,显然蓝鸢没来过,灶房,厢房,甚至野猫的寝室,金宝失措,哥走了?离开我了?

回到房间,却见桌上的一张纸,是蓝鸢的笔迹“我去县令家坐诊,早饭来不及做,自己去铺子买点,照顾好自己,我尽早回来,勿念。”旁边摆了一锭银两。

金宝被抽干的力气又恢复过来,还好,还好,把黑字白纸贴胸口放着,一切孤独恐惧,永远不会再来。

话说蓝鸢今天起得异常早,收拾齐整了,正要做早饭,就听到门环被急切地敲击,她连忙打开门,怕吵醒了金宝,来人是县令家的管家,满额头汗:

“我家公子不知怎的,突然暴病一般,他他”

蓝鸢面上一紧,打手语“且等我”不管他看没看懂。跑进房内,给金宝留下行踪,又匆匆出来,朝管家点点头,两人随即跑到县令家。

管家边跑边叫“蓝先生来了,蓝先生来了”

被领到一个富丽房间,**的人面色青紫,嘴唇苍白,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只手还在抖动,宛如深陷泥潭的挣扎。

蓝鸢手指探向他的脉搏,蓦地转头,双手比划,官爷也在场看得懂手语,立马道“少爷可食过什么?”

一个女婢战战兢兢回答“少爷今早喝了红署粥”

蓝鸢继续打手语,

“还有没有剩下的残渣,端来给我看看”

“有,奴婢这就去端来”

蓝鸢端着残羹,红薯的香气伴着极淡的某种味道进入鼻息,心下了然,但是眼中忧愁没有消散。

他中了毒,是由红蝎、红莽、红蜘蛛的胆汁炼制成的,名叫“红泪”,下毒人心思缜密,只是下了少量不会即刻致命,但六个时辰如果不能服下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解药的配方自己知道,可是却是少见地几类东西。一为迷迭香、其二是金鱼草,其三为红色天竺葵。这几种作物恐怕普通人从未听过,更别说搜集到。

县令夫人站在床边上啜泣,县令安慰“夫人别担心,蓝先生一定会治好我们昆儿的”

“嗯,夫君,可是看到昆儿这个样子,我还是难受”

“都会好的”

可是蓝鸢迟迟不做表示,只是盯着公子的面容,眉头锁起来,任谁也知道他也犯了难。一室人不敢大声喘气,就怕惊扰了他的诊断,就怕下一瞬看到蓝先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怎么找到这几味植物?

——难道要走出白河镇么,难道没有别的方法?

——几种都是花,美丽至极,

蓝鸢像是从梦中惊醒,舒展面容,朝众人露出放心的微笑,

“等我回来”

做完手势就跑出去。

“夫人,没事了,蓝先生有解救的法子”

“嗯”

蓝鸢径直到了木牧家,大门并未闩,蓝鸢也没有敲,就闯进去。木牧正在给孩童讲课,因为天气晴好便让孩子们搬凳子出来。

孩子们怎么而可能放过一点有趣的事情,但见蓝鸢闯进来,都无视教书先生大喊“蓝先生”

“蓝先生”

“哥”

蓝鸢冲金宝笑笑,额上还布了层汗,阳光下熠熠生辉,称的皮肤愈发光泽白皙。她转过堂前,来到偏旁院落,以前来赏花没有仔细注意,现在想想这里的花种类可谓繁杂,兴许能找到。

一直被忽视的木牧,喝道“都背书!真一点也不专心”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木牧叹息,抬步走到蓝鸢面前,她专注地巡视没一棵花,拂开眼前挡住视野的枝条,

“小心”拉住她的手,那手将要触碰的枝条赫然竖着坚硬的刺。木牧小心翼翼握紧她的手避开带刺的花枝。

“你在找什么”

——对呀,为什么不找木牧帮忙呢?

“迷迭香,金鱼草,红色天竺葵”木牧拿着纸张,点头:

“随我来”

顺阶而上,到了一阁楼,蓝鸢从来没有上来看过,展现眼前的是大大小小的盆栽花,有的谢了,有的正在含苞,有的在怒放,如果说院落里的是郊野烈女,妩媚妖冶在烈日下欢唱,在风雨中狂舞,美是张扬的,那么这些阁楼中养的就是闺中秀女,静谧内敛,被精心栽培着,却依旧害羞不敢开放地浓烈,让人沉迷她的羞涩。

“许多花在院落是养不活的,我就把一些栽到盆里。养在这儿。”

木牧边说边走到一盆花旁,“这是迷迭香,”

“这是金鱼草,正开得茂盛”

“这是红色天竺葵”

蓝鸢喜极,张口说不出话,而她本来就说不出话,

“呵呵,看你高兴地,要搬走么”

蓝鸢摇头,拿出纸,蹲在花旁,就要上手折断花枝,木牧拦下她:

“只要一个枝条就好么,我来”

只见他顺着花枝的骨节,轻轻掰断,丝毫没有破坏表皮,把花枝放在蓝鸢手中的宣纸上。待三种花卉都收集到了,蓝鸢深鞠一躬,掉头就跑,她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感激的话也一定以后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