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缘灯,传回虚空

啼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很尴尬,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

蓝鸢抖抖洗干净的青衣,眉头一刻也没有舒展开。

“在想什么呢?”腰身被搂住,蓝鸢没回头,用力甩一下湿漉漉的衣服,溅了来人一身水。

啼渊不怒反笑:“这么对待你未来夫君,可做好受惩罚的准备。”轻轻含着她的耳朵,看她脸颊上渐渐蔓延开的红云。

“好高兴,阿鸢,我好高兴,”太子殿下难得正经“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

蓝鸢把衣服搭在一旁,转过身。

“我不能说话。”蓝鸢做手语。

“没关系,我看的懂”啼渊排除她的顾虑“以后由我保护你”

蓝鸢心中化开,淡淡微笑。

——啼渊,如果一年后,我还安好,那么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夜,

满月结霜,挂在干枯的枝桠上,洒下的白色光辉,径自带着柔美,蓝鸢移不开眼睛,突然感到一股灼热,原来是那盏缘灯,红浪滚滚,绿意震颤,整个灯盏散发出妖冶。

难道是它也希望吸收月色精华么?

蓝鸢好奇地把灯高举,盏底的青字“今生今世谁解前缘”愈来愈耀眼,蓝鸢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盯着这盏灯,清泪滚落。

——好奇怪啊,我在思念谁?心怎么这么痛?

手指抚摸灯身,受伤的无名指不经意被叶瓣划过,细小的血珠渗出来,来不及擦去,却被灯盏尽数吸收。仿佛置身万丈光芒,蓝鸢闭上眼睛等着耀眼的光熄灭。

遗落的泪珠,洒,

伴着啼渊的呼唤“阿鸢”

——嗯?啼渊,我不是好好的么。

睁眼,抬手,缘灯还在,刺目的光芒也消失了。只是这是哪里?我明明站在窗口,现在怎么躺在,

——呃,火里!

蓝鸢一激灵蹦起来,周遭是易燃的干草,自己便被困在中间,这火居然呈现幽蓝色,自己感觉不到烫,却是刺骨的冰凉。

谁要烧死,啊不,谁要冻死我。

这时传来嘈杂,

“公主还没死,快灭火”

“可是,她明明已经切断了自己的鬼脉”

“先灭火”

怒吼声一过,只见高耸的火苗渐渐缩小,冰凉也消失了,蓝鸢眨巴眼睛,看着周围的人,该怎么说呢!

——这是人么!

虽然是人的形态,但肌肤,头发,都是天蓝色,有一个蓝色的东西穿着黄袍,威严四射,刚刚也应该是他吼的。

其他蓝色的东西,有公有母,身着华贵服饰,他们的视线都落在蓝鸢身上。

“蝶儿,”一个美丽的母的蓝东西冲自己跑过来,一把抱住已经僵化的蓝鸢,“蝶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

——不,我现在想死一回。

那个威严的蓝东西甩袖子“既然还活着,那么婚礼如期举行。”

——呃?婚礼?

美丽的蓝东西放开几乎被勒死的蓝鸢,她的眼里流出蓝色通透的泪:“蝶儿,别再违抗你父王了,好么,答应母妃”

蓝鸢看着她的瞳孔,并未点头,而是再次昏过去,失去意识前,心里犹如被一万匹剽悍肥马踩过,

——这个蓝东西是谁!

清醒好久了,可蓝鸢就是不睁眼,可以感受到自己被放在柔软地**,盖着散发薄荷香的被子,她眼珠不停打转,也不知身边有多少个蓝东西,这些蓝东西是什么东西。

“王上,公主已无大碍,之所以还未醒,大概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轻咳:“或许的确委实可能是装的。”

——老东西,你玩完了。

蓝鸢豁然睁开眼,那个老头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蓝鸢抓住胡子。

“蝶儿,快放开布医师”

蓝鸢松开手,老头吓得不轻,朝着蓝鸢作揖打辑:“公主没事,老臣退下了”

“嗯,如此多谢布医师,”

“应该的,应该的”不敢看蓝鸢怒气冲冲的面容,迈动短腿离开。

蓝鸢扫了眼床畔,对上威严蓝东西的眼睛,心虚地低下头。

“蝶儿,你好好休息,我和你父王明日再来看你”

母的蓝东西声音很温柔,蓝鸢抬头看她美丽的面容,笑着点头。

两人走出去,房中还有一个女孩,蓝鸢朝她招手,她走近:

“公主有什么吩咐”

“这是哪里?”蓝鸢用手语表示道。

“公主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是不能说话么。

心里想着,柔和的女声便释放出来。

“我,我,我可以说话”蓝鸢呆愣。

“当然了,公主可是我们鬼族第一音手”

“音手?什么是音手?”

“公主三十年蝉联歌音大赛冠军,您忘了”

——不,压根没那回事。

“我由于被火烧,忘记不少东西,你叫什么?”

“啊,公主,你连晓晓也忘了?”说着,流下泪来。

蓝鸢手足无措“晓晓,别哭,马上就会记起来,所以这段时间,你跟在我身边,帮我记起来好么?”

“嗯,晓晓一直跟随公主。”

虽然不情愿,蓝鸢还是接受现实,自己被缘灯带到一千年前的虚空之界,这里有妖族,魔族,鬼族。

鬼族想和妖族缔结亲家关系,所以鬼王把膝下唯一的公主,也就是白蝶,许给妖王。双方素未谋面,白蝶誓死不从,然后就真的自杀了。

鬼族死去的王家子女要祭奠鬼火,正在举行祭奠时,蓝鸢的魂魄阴差阳错进入,才导致‘白蝶’死而复生。

关于肤色问题,原来只有王族这高贵血统才是天蓝色,其他的鬼皆是白色。

所以身为如此美丽纯净的天蓝色,是多么骄傲。

——才怪!!

蓝鸢看着镜中的诡异的自己,如换成人的肤色该是一个怎样的倾城美人,可现在,落寞地叹气。

但重头戏还在后面,沐浴的时候,脱去一身锦绣蝉衣,蓝鸢内心是崩溃的,

居然全身都是蓝色的,泡在清澈透明的泉水里,蓝的愈加透亮,蓝鸢用力搓皮肤,搓的通蓝,真是稀奇,水居然没有被染成蓝色。

渐渐接受了王族的特殊。

主要是能说话了,蓝鸢决心一定要把十七年的沉默补回来。结果就是拉着晓晓坐在板凳上说了一天,但这个姑娘比自己还能说,两个时辰,不喝水不打嗝,声音清脆欲滴,脸上洋溢喜悦。

“公主醒来后,比以前亲切多了,晓晓好高兴”

“小姐以前,一天只跟我说一句话‘出去’”

蓝鸢被逗笑。

“那她都做什么”

“她?”

“哦不,是我,我以前都做什么?”

“公主的琴棋书画都是鬼族的翘首,而且最喜欢书法,公主写的字可谓是‘横扫千军万马’”

呃。这个词用得巧妙。

可是见识到白蝶的书法,蓝鸢就给跪了,膜拜臣服都不敌对亡灵的崇拜,鸾漂凤泊之中又自含铁画银钩,潇洒带着刚劲,无拘无束也不失雄健。

蓝鸢激动地问:“这,这是我写的么”

“自然是公主亲手而作,您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蓝鸢忽视了她的话,径自欣赏着作品,字如其人,既然白蝶有这般自由洒脱之气,就可以解释她宁死不嫁的缘由,她一定希望自己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而不是听从命运安排,为了这,哪怕失去生命,也要维护。

“公主,公主”

蓝鸢游离的目光回到晓晓脸上“哦?怎么”

“您刚刚发呆好久呢”

“哦,没事,你继续说。”

午间,

“皇妹,你在么?”

是大王子白炽,晓晓连忙打开门,候在一旁。

“皇兄什么事情?”

“为了给你压惊,父王在天幕堂举办午宴,赶快随我前往吧”

“哦,稍等,我换衣服”

“这套鎏金彩衣蛮配你,为何还要换”

蓝鸢低头看花哨的衣饰,再搭上蓝色的肌肤,可谓眼花缭乱,亏得大王子还说好看。

抬头冲白炽笑笑,“这套衣服该换洗了,都发出霉味儿了,不信你闻闻”,说着,举衣袖往白炽脸上贴。

俊逸的鬼族大王子,慌忙后退,差点绊倒在门槛,他摆手:“不用闻了,皇妹快些换衣服吧”

换了一件青色广裙,袖口翩翩几只碧玉蝴蝶,束上腰带,颇有袅袅楚宫腰的味道。

白炽见了,脸上有些不自然,“父王定是等我们许久了。快快过去吧”

天幕堂门前开了梅花,永不凋谢,每每行走在树下,如同在粉色天幕中漫步,故称为天幕堂。

蓝压压的鬼族王子皇孙们等候多时了,纷纷盯着姗姗来迟的蓝鸢,大王子鞠躬:“皇妹为表示庄重,特意换了一套衣衫,这才晚了时辰”

——你真会说话。

“哦,无碍,坐下吧”鬼王听完这番话,愁容消散。

蓝鸢坐在鬼妃旁边,鬼族实行一夫一妻制,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君主王储,可谓漫漫一生一世一双老夫妻。

“蝶儿,这是青叶笋,这是藏枝笋,这是片花笋,听晓丫头说你忘记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这原来喜欢吃的东西有没有变。”

看一眼各式各样的笋,实际上自己根本分不清楚,而鬼妃生生把他们区分出来了,贵妃殷切的目光盯着蓝鸢。

幽蓝的手拿起筷子,夹一筷子绿油油的竹笋,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思,猛地放进嘴里,闭着眼睛死劲咀嚼,憋一口气不敢呼吸,生怕异样的气味刺激自己,到时候忍不住吐出来,背离鬼族公主的身份。

直到憋不住了,快速吸小口气,然这一吸气,就愣住了,清爽干脆如同黄瓜,而且浓郁的香气充斥口腔,还有淡淡的甜味刺激味蕾。

何为其貌不扬,其味飘扬。

蓝鸢咽下去,抬头对鬼妃笑得满足:

“母妃,很好吃”

“嗯,多吃点,”鬼妃眼里噙泪。

吃到开心处,

“皇妹似乎比以前开朗了”

一个郎朗的男生钻进耳朵,蓝鸢僵住开怀的嘴角,

二王子。

怎么能不在意,白蝶善作画,而除却山水画,便只画一人,无论颦蹙,极尽细致。画的主人公便是她的二哥,白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