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湖水下毒

不知何时已经围过来一大群人,碍于太子殿下的威严,把喉咙里的欢吼压回去,只是透一双星星眼。

“来,跟我跳,左摆臀,右摆臀,提臀,扭腰,抖胸,”

“哇”

“噢~”

终于抑制不住兴奋,小兵们喉中的欢呼冲出来,啼渊忘记刚才的不快,嘴角盛开昙花,眼中释放烟火。

只见魏光耀卖力地扭,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姿态,已经不能称作妖娆而是搞笑的吧,而蓝鸢有板有眼地跟着跳,但是她的臀肌不甚发达,腰肢不甚柔软,看着魏光耀把平坦的胸部愣是哆嗦出几分肉感,也是无限敬佩,跟着象征性挺了几下。

冲燃的篝火给两人搭建盛世舞台,火光撩人,摆动的四肢,扭舞的身躯驱赶了连日的疲惫与切乡之感,沉迷在笑声与欢乐,沉迷在狂乱的舞蹈,杂乱的步调。

一遍舞蹈在**又狂放的节奏感中结束了。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啊”

呛叫声掩过鼓掌声。

魏光耀走过来伸手“跳得不错”

蓝鸢咧开的嘴泛滥,此时她多想说:

——您才是舞后!

“再来一”剩下的字被遏制在摇篮,因为某个人站起来了,方才他跟士兵一同盘坐篝火旁,甚是亲民,以至于让他们忘记了这金闪闪红彤彤的太子殿下。

吼声口哨声纷纷熄于那抹红色。

“都会去休息了”

掷地有声,不但把声音砸灭了,也把小兵们的笑脸砸僵了。但没人不满,顷刻间原地剩下不知道去哪休息的少年和太子。

“跟我来吧”

他没有皇家公子的纨绔之气,能跟士兵们一块玩游戏,也不介意坐在脏兮兮的草地上,他的残酷只是因为自己的地位与野心,他会是一位好君主。

蓝鸢仰头,一颗星已经展露锋芒。

啼渊的帐中亦没有桌椅,灯饰,一盏烛摆在地上,映着红色的床褥,他真钟爱红色,一种热烈冲动而强有力的表现色彩,与他不甚相称。

“你没有地方休息?”

蓝鸢点头。

“那你昨天呢”

指指欧阳伏的帷帐。

全军只有几位将领是单人一个帷帐,其他的是四个人占用一个,蓝鸢实在没有勇气接受魏光耀给自己安排的,就让她做个特殊,反正他们的帷帐也宽敞,本来今晚还想去欧阳伏那儿蹭一晚的。

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小兵的现实,然无论如何不能抛弃自己还是个女子的硬性条件。

啼渊没有洁癖,但终归有点介意自己的红色被子要给他用,可是是自己拉他来的,说服了自己。

“还有几日行程,跟我一块儿吧”

蓝鸢点头,早就累了,脱了鞋子就准备躺下;

“脱衣服!”

——哎~~

啼渊喝他,边给自己解腰带,蓝鸢眨眼看他,想知道要脱到什么地步,见他只脱去外衫也放心了,背过去脱了盔甲,着中衣走来。

“怎么这么瘦,干粮不够吃”

蓝鸢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讽刺而是真心地以为谁不给她饭。笑着摇头,躺在褥上。

果然太子的褥子更软。

蓝鸢睡觉老实,可以维持一个姿势到天明,可是啼渊非要抱一个东西才罢休,把被子都夺走,抱在怀里,蓝鸢哆哆嗦嗦把被子拽过一半,正庆幸着呢,睡梦中的啼渊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似乎找到很合适的抱枕,露出满足的微笑。

因为太困了,蓝鸢便没有挣脱。

她做了个梦,梦境如此清晰:

‘苍茫南山脚下,她只身南行,路遇挡住路的青石,青石高五尺宽八尺,石上一白狐,飘忽近虚妄,幽蓝眸子,如纵世泄一场烟雨,朦胧近空无’

百般不情愿,蓝鸢还是在第一条光线入眼时清醒过来,表情瞬间变了画风;

自己是规规矩矩背对太子殿下侧卧着,可是肚子上搭一条手臂,下身被一条腿勾住,整个人像被挟持,纹丝不能动。但是也托他的福,睡得很暖和。

蓝鸢下定决心,轻轻把手臂移到它主人的身侧,两只手抬起他的腿,待与自己身体有了间隙,蓝鸢灵巧地滚开,双手顺势放了那腿,也没管是否动作太大把他惊醒,三两下套上盔甲就蹬了鞋子跑。

跑出来才后怕地屡屡胸口,万一有起床气什么的,自己脑袋可就是朝夕的事。

惊变;

三国各占一方,赤在南方,青在东方,堃在西方。青国征堃,从国都径直向西,行了三百里到达墨兰湖,这里距边境还有二百里,墨兰湖水养育一乡人,滋润一片树林,哺育周围的虫鱼鸟兽,中午到达此地,大概人们都休息了,这里并没有人走动。

骑兵已经停下,命令逐渐传下来。

一个功能缺损必有其他功能补偿,所以蓝鸢的听力视力极佳,几个兵在悄悄嘀咕:

“嘿,你看那儿有只小东西挂在树上,黑乎乎的跟老鼠似的。”

“你个孤陋寡闻的家伙,那叫蝙蝠,就是天生倒挂在树上”

蓝鸢瞧过去,蓦地睁大眼睛。不错,蝙蝠是倒挂树枝,可是它们只在晚上出现,白日惧怕阳光躲在洞穴中。而这一只,是已经僵硬了。

蓝鸢眸中越来越暗:它死去了,却没有别的天敌来吃它。

凝神,耳内一片嘈杂:

“我的孩子啊!”

“妈妈”

“嗷”

蓝鸢努力从一片悲戚声中找寻缘由:

“刚刚几个人鬼鬼祟祟不知往湖水了撒了什么”

“该死的人类。”

“湖水,我儿喝了湖水就都不动了”

蓝鸢眸中席上阴蕴,停军的命令还在下达,待解散,饥渴的士兵肯定都跑去湖中打水,那时便不可挽回。

越是紧张危急时刻越不能慌乱,然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向头上汇聚,束手无策,不能等下去,赶快告诉啼渊,周围没有人懂手语,自己不能言语。

啼渊,啼渊,那红色身影遥不可及,即便跑过去,队伍也要完全解散了。若是率先跑到湖边,莫名的士兵们也会蜂拥,局面不受控制便更危险。

督查使踏马巡视过来,还故意在蓝鸢旁边逗留,蓝鸢看着这匹杂种马,不,是天降神马。把目光移上马上的悠然自得的督查使,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把拽住督查使,往下拖,蓝鸢用上了吃奶的劲,心里忏悔‘只能对不起你了’。

“噗”人是拖下来了,鞋子还在脚蹬子上,督查使大脑回路没有转回来,蓝鸢已经爬上马,这头马不是很高,可是跑起来很是癫狂,蓝鸢的心脏都快颠出来了,听不到身后督查使的咒骂,听不到队伍中的惊叫,只剩风在耳边呼呼咆哮。

蓝鸢只有右脚在脚蹬子上,身子摇摇欲坠,她死命拽缰绳,俯爬着。能感受到马左冲右撞,根本走得不是直线,难道是平时被督查使虐待出毛病了!

咽了口水,努力睁开眼睛,两侧飞驰的物事,还有摇摇俯视的地面,恐惧占据整颗心,眼的余光看到了那红色身影,逐渐逼近,也不知道是谁在前进,谁在后退,蓝鸢拽缰绳,马却没有停下的迹象,蓝鸢双手哆嗦,没有力气对付马的反抗,可是眼看已经到了啼渊身边。那么只好:

蓝鸢放开缰绳,侧身跃下来,她本是想跃下来,可是马已经跑远,没有支撑,所以只能摔下来。没有英雄救美,因为英雄还在目瞪口呆。

有一瞬间,蓝鸢是以为自己死了,没有知觉,也没有认知。终于恢复过来,蓝鸢想明白自己此举的目的,立马瘸腿往啼渊身边奔。

一个少年,浑身沾满枯草,发髻散落,盔甲灰扑扑的,犹如被打入天牢的囚犯,可是他目光急切,双手凭空比划,那因恐惧失去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啼渊震惊,本就对他此番行为无比不解,她的手语自己也看不懂,只能瞧出他眼中的紧张与焦急。而此时在啼渊身后的欧阳伏看到他一遍遍比划的双手,大喝:“传令下去,原地待命,谁要动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即将要解散的军队重归寂静。

蓝鸢终于松口气,两人从马上跳下来,欧阳伏对啼渊耳语一番。太子殿下剑眉蹙起。抱起蓝鸢走到远处,直到不会被人听到谈话。

蓝鸢没有去看自己究竟哪里痛,哪里在流血,她比划:

“有奸细,毒是刚下的!”蓝鸢迫不及待。

“可是确定”欧阳伏语气沉重。

“你可看到周围死去的虫鸟”

欧阳伏往四处扫了几眼,果然,在地下散落不少僵硬的鸟、还有几只野兔。

蓝鸢也看到了,不过短短时间,这毒竟如此厉害。

“可能看出是什么毒?”欧阳伏问。

蓝鸢沉思一会儿,拖着腿到爬到一个死鸟前,捧起来,放在鼻息。除了鸟本身淡淡腥味,没有异样。

“把它剖开”蓝鸢对欧阳伏‘说’

欧阳伏愣了会儿,继而不再犹豫,从侧身抽出短刀,唰开鸟儿的身体。几乎把鸟儿躯体劈成两半,仅剩一成表皮衔接着。眼睛都没眨一下,再瞧啼渊,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剖开的鸟儿。

而那鸟儿,从喉咙到五脏六腑具是赤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