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座落在云山山顶的陈家别墅的佣人们着急地领着家庭医生李江穿过由喷水池绕成的石道走进客厅。

众所周知,云山别墅区所居住的人家都是非等闲之辈,能购买得起这样的洋房的人没有上亿的资产是不敢奢望的。这片别墅区是由粤城的首席富豪陈一鸣在四年前开发的,靠着这个开发案,毅丰集团在房地产界也名声雀起。一时间,陈一鸣的身价也疯狂飙升。

而陈家别墅正在这片别墅区的山顶之上,占尽地理优势。这是一栋欧式别墅,雕花的铜门,立于正门厅前的两根经典罗马柱,蓝色的坡屋顶,米色立面,错落有致的房型结构让整栋别墅看上去不那么死板,给人一种和谐的浑然天成的感觉。从屋顶俯瞰下去,你会发现,在庞大的主别墅四周,根据不同季节绕着别墅四周分别栽种了不同的花草植物。远处还有大型的温室花房,小型别墅也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花园的四周,这是专门供佣人们使用的。

家庭医生李江由一位年长的男佣人领着经过几个回廊才走进一楼的一间卧房。李江微微对守在床前的男子颔首就放下医疗包给一位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把脉。半晌,他的脸色微重。

“李医生,我姨妈的病怎么样了?”问话的是位身材高大挺拔,英俊成熟的男子。他的短发微微往后梳,剑眉大眼给人以睿智稳重的感觉。若你再仔细观察,也许还会发现其实他的眼神还隐藏着不可察觉的狡黠。可是这样的男子其实只有二十八岁。

“一鸣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咱们现在只能尽尽人事了。”李江叹着气说。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陈一鸣心情极其沉重地问,眼神显露出少有的无助。

“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老太太如果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就尽量帮她完成吧。”唉,人老了,终归要走向生命的尽头。老太太一生坚强果敢,叱咤商场数十年,如今仍逃不过生命的定律。

“谢谢你。”陈一鸣艰难地吐出声音。

李江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叹着气走了。

陈一鸣坐上床边握起曾淑芬那干枯如柴的手,低喃道:“姨妈,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的身边还有谁?”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一下子从十岁长到了二十岁。他拼命地读书,提前完成了中学课程又提前拿到经济硕士学位。那时他才二十一岁,却不得不接任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幸亏孤单一人的他有姨妈的关怀与扶持。

曾淑芬年轻的时候颇有经济头脑,后来有了自己的事业,继而嫁给了身价相当又志同道合的企业家。夫妻两人一直忙于事业没有生育。再后来丈夫去世,她就独自在商场上搏杀了。

陈一鸣的母亲与曾淑芬年纪相差很大,足有二十年。陈一鸣父母去世以后,他的监护权转到了曾淑芬的名下。曾淑芬取得陈一鸣的监护权之后把两间公司合拼起来才有了今天庞大的毅丰集团。

这是一间宽敞简单气派的办公室。黑色的真皮沙发组合,黑色的书柜,黑色的办公桌,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毯,还有几个摆在书柜上的白色瓷器,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绿色的盆栽。

此时,陈一鸣正坐在那张真皮转椅上,像下了重大决定似的,他按下内线把他的秘书叫了进来。

“李秘书,把你手头上的工作移交给你的助理,为我办一件急事。你帮我物色一下年龄在22至28岁之间的未婚女性,范围就定在粤城。”陈一鸣简单地吩咐。

“请问,你是要找漂亮的、性格脾气温柔的女性吗?”李秘书心里升起了千尺巨浪,却仍不动声色地问。陈一鸣不近女/色,这早已不是大新闻,甚至多事记者还质疑他是否有男。同志的倾向。

“你看着办吧。”

“啊?哦,我这就去办。”李秘书看着陈一鸣的脸色不再发问。

陈一鸣把自己深深地靠进椅背,喃喃低语道:“我要结婚了吗?”他陷入无边的沉思。

“一鸣,以后——自己——照顾自己!”断断续续的微弱残喘却吐出了如此沉重的生命嘱托,血淋淋的手突然无力地滑了下来,僵硬地搭在小车的坐椅上。

“妈妈!”小男孩泪流满面地摇着自己的母亲,又转头看看驾驶座前已经不醒人事的父亲,“爸爸!”

陈一鸣心下一惊,回过神来,额上早已布满了汗珠。他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个悲惨的画面不管经过多少岁月依然让他无法坦然面对。十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双亲,失去了温暖的三口之家。每次午夜梦回,见到母亲舍命护着自己的身体,他总会在那一瞬间吓醒过来。然后就是无尽的彻夜工作,不眠不休,直到累倒。

“妈妈!”陈一鸣艰难地喊出声,声音无限怀念和伤感,转而,他微微一笑,“妈妈,我要结婚了,你会觉得高兴吧?爸爸呢?”

容美君在家里招待她的女眷们打麻将。

“吴太太,上次拜托你帮我物色有钱的主儿,有消息了吗?”容美君看着她的一手好牌,她已经杠了两个牌了。

“现在经济不景气,不单是买卖交易淡了,男人也要看老婆的脸色,谁还出来包二奶呀。”吴太太撇了撇嘴,说道。本来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结果,人家都不甩她。

“美君想梅开二度啦?”季太太取笑道。

“去你的。我是这样的人吗?”她顶多偶尔到酒吧泡泡男人而已,林中正值壮年,在床事上还能让她得到很大的满足,这不是毛头小孩能给予她的。

“我这倒是有个主儿,我女儿公司的老板最近让她帮忙找年轻未婚的女孩,你要不要去试试。”李太太说道。

“你说的是毅丰集团的那个老板?”容美君大吃一惊。毅丰集团啊!那个地方地霸,粤城的首富!它涉足多个行业,在全国的经济影响力不容人小窥。吃的,用的,穿的,住的,行的,它都插一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毅丰集团,当家的却是个年仅二十八岁的黄金单身汉。那个不知让多少女人倾慕的陈一鸣!

“可不是吗?我还想便宜一下我那些穷亲戚,可是他们的女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嫁人生子了。”李太太深感惋惜。

“那你帮帮我的忙,我老公前妻的女儿,正愁着我给她找有钱的主儿呢。”容美君又讨好道:“要是这事成了,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孩子满22岁了没?”

“21了,虚岁的话就有22了嘛。”

“对方要求要满22岁的。这恐怕有点困难。”李太太忍不住怪起自己来,都怪自己口直心快,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她还想多琢磨几天,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家的未婚女儿。自己人,总比外人强。

“哎,那孩子漂亮着呢,你先让两人见见,说不定他们好上了,年龄就不是问题了嘛。”容美君极力说服李太太,她可不想这么大的一条肥水鱼游走了。

吴太太和季太太也帮忙劝说,李太太心想,先让她见见吧,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这青涩的丫头呢。

“好吧。我回去让李翠安排。事成了,你可不能亏待我哦。”

容美君连连头点称是。

李翠把资料递给陈一鸣,已经给他安排了好几十个女孩了,漂亮的,知性的,斯文的,可爱的,不一而足,可就是没法让陈一鸣满意。李翠禁不住要怀疑陈一鸣的眼光是否有问题了。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对那些女人大流口水了,偏他还如此坐怀不乱。

这个叫林书的女孩是母亲帮她找来的,才21岁,她已经把年龄这一栏故意删去了,希望他别发现才好。

“人呢?”陈一鸣看完资料,不禁懊恼,李秘书是怎么回事,连张相片也没有,人也没带来。

“哦,这个有点特别。不过你放心,女孩长得漂亮,刚巧她这几天去旅游了,一时来不了。你这不是急吗,所以我就先拿来给你看看了。”李翠说完紧张地拉了拉衣摆,陈一鸣对待工作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办事十分讲求效率。

陈一鸣深深地把自己靠进真皮转椅。这两三天以来,各种各样的女人他都见过了,就是没有觉得顺眼的。他也觉得疲惫了,不如就先缓几天吧。

“好吧,这两天暂时别安排会面了,你把这女孩带过来。”陈一鸣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等上这几天。可能他太累了吧,他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解释。

伦敦剑桥大学,顾曼清身着自己缝制的亚麻料咖啡色灯笼袖连衣罩裙,抱着新一期的服装设计杂志大步流星地走着,斜式单背书包随着她的轻摆悠悠晃动,随身听的英文歌曲让她的脸不自觉地漾出微笑,嘴巴微微轻启跟着音乐节拍轻哼。她烫染了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鹅蛋型的白皙脸庞,一双梦幻如秋水般的眼睛,有个性的嘴巴,一条不算很高的鼻子,她全身上下散发出迷人的时尚与浪漫。

“hey,you!”金发白肤高大瘦削的男子追了上来,拉住顾曼清的手臂。

顾曼清吓了一跳,说:“What is wrong?”

男子操着正宗的外国人口音的普通话回答:“我关注你很久了!”

顾曼清点点头:“Why?”

男子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同样以英文问话,她明明就是中国人嘛。

他笑着仍旧用汉语说:“我很喜欢中国,但是更喜欢像你这样的东方女孩!”

顾曼清微微一笑,抬起右手,亮着她戴在无名指上的小颗钻戒,依旧用英语答:“I have my husband。”

男子听后一脸失望,抱歉地点点头掉头走了,连再见也没再说一声。

顾曼清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西方人对待爱情不是最潇洒的吗?为什么这么没风度?连goodbye也不说一声。”

她低头满足地瞧着自己手上的钻戒,很甜蜜地笑了。这个戒指是她在来伦敦之前拉着一鸣去买礼物给婶婆的时候让一鸣付的钱。虽然他不是把这戒指当作礼物送给她的,但靠这个戒指她熬过了寂寞孤独的异乡生活。来伦敦求学两年多了,她一次也没回去过,就怕一见到一鸣她所有的决心都动摇了。还有大半年就要结束服装设计专业了,她很快就可以见到一鸣了。

雾都伦敦难得有好的天气,但是这个戒指却让她天天见到了阳光!

此时,顾曼清又向着她惯常仰望的那个方向默默祈祷,脑海里正一笔一画地勾画一张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