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又是那个梦。

漆黑的夜,丝丝淡淡的月光透过翻飞的蓝色纱帘倾泻在房间里面,映照着薄被下那眉头紧蹙,一脸痛苦挣扎的可人儿。

白黎右手紧紧的抓着胸口,颗颗冷汗布满额头沾湿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秀眉紧拧,明净透彻的眼眸中满是痛苦的神色,脸颊旁犹淌着两行清泪,散乱的被褥上晕湿了一片,宛如繁花绽放。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里做着这样的梦了。

冷峻的容颜,落寞的身形,一声声忧伤的呼唤……

那梦境之中的场景此刻仍旧一一回**在她的脑海中,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

但,任凭她如何拼了命的去追赶,那个男人却总是站在自己触手不及的地方凝望着自己,如墨玉一般漆黑的眼眸中染着化不开的浓浓孤寂和忧伤。

她也曾大声喊着让他等等不要走,问他为何要一直出现在自己的梦境当中,但是那个男人却总是深深地望着自己,什么也不说,满眼落寞。

“小黎,怎么了?”

电话那端,邱珞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字样,然后按下接听键,许是还未睡醒,声音带着几分鼻音。

“珞珞……”

邱珞握着手机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的说话声,但是良久,除了那一开始的那声轻唤听筒那端就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顿时她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脸色染上了几分凝重,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了句,“小黎,你是不是又做那个梦了?”

这句话问出后,电话那端幽幽地吐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压抑的一个。

“嗯……”

邱珞微曲着膝盖,将下颚往膝盖一搁,最后缓缓的开了口,“小黎,要不试试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个方法吧。”

电话那端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白黎看着窗外那一片深沉寂静的黑夜,语调略重的应了一声。

“好!”

邱珞听了这声回答,心里面舒了口气,语气轻柔中带着关切的说道:“那明天早上你在家等我,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后白黎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良久后才将手机搁置在床头柜上重新躺下,但是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怕,怕睡着后又坠入那似真似幻的梦境当中。

清晨,曲径通幽的小径两侧鸟语花香一片,偶有流水潺潺的清脆声响。

“珞珞,还有多久能到啊?”

蜿蜒而上的青石石阶上,一身浅蓝色运动装的白黎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气息有微喘的问道。

邱珞转身好笑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然后右手一伸,便见另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掌心。

“昨天晚上挂电话的时候就有交代过你好好的睡一觉,不要去想,可是你……”邱珞没好气的扫了一眼眼前的人,最后轻叹了一声略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好了,你再坚持下,过了前面拐角的地方就到了。”

云雾缠绕的半山

腰,清脆空灵的木鱼声由远而近一声声响起,让人有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甚是舒心。

邱珞看着背对着自己穿着一身素衣,披着袈裟的老僧,学着出家之人行礼的模样单手竖起,恭敬地唤了一声。

“见过大师。”

站在一旁的白黎见状也跟着微弯着腰行了个礼。

却只见那名老僧依旧阖目敲着手中的木鱼,恍然根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

白黎和邱珞二人相视看了一眼,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良久后……

清脆的木鱼声终于停了下来,只见那老僧轻放下手中的小木槌,声音沧桑中却又带着几分空灵的说道:“施主终于来了!”

闻言,邱珞困惑不解的看着已经起身正面对着自己和小黎的老僧,难掩好奇的问道:“大师知道我们会来?”

老僧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站在邱珞身边的人,那双明慧的眼眸似有能看透一切的魔力。那样的神情看的白黎心里头一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右手已经不知不觉的紧抓着好友的衣袖了。

看着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人,邱珞微拧着眉头问道:“小黎,怎么了?”

接触到好友投过来的关切的眼神白黎神色顿了顿,然后缓缓地松开了揪着邱珞衣袖的手改为拉着她的手,声音中似带着几似颤抖的低喃道:“珞,珞珞,我们回去吧,不解什么梦了。”

闻言邱珞秀眉一蹙看向身旁的人,很是不赞同的说道:“这怎么行,来都来了,大师也见着了,怎么能突然说不解了呢?”

说完也不去理会拽着自己的手往回走的人,再次看向面前的大师,语气恭敬地问道:“那个,既然大师已经算到我们会来,那一定也知道我们为何而来,还望大师能够帮帮我这位好朋友。”

“前世姻缘今生果,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僧抬头仰望着苍穹,高深莫测的抛出了一句,随后则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手镯。

银色的质地,上嵌有繁复的花纹。

不知为何,当看见那只银镯的时候白黎似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抹画面,想要抓住,但却转瞬即逝。

“老衲能够为施主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话落,只见那位老僧缓缓地将银镯递了过去。

白黎看着掌心的银镯,有丝丝温润的气息,透过阳光的折射竟赫然发现在银镯的内壁刻有一行字,但又不像是繁体字,一个都不认识。

“大师,这……”

“天机不可泄露,老衲只能说此镯对施主至关重要,还望施主务必善加保管。好了,老衲还有其他事就不招待二位施主了,山路崎岖,万望二位归途时小心脚下。”

说罢,老僧的背影便渐渐的消失在古老的寺庙尽头。

白黎站在原地驻足了片刻,然后才对站在身边的人低声说道:“好了,珞珞,我们也回去吧。”

轰隆轰隆……震耳的雷鸣声骤然响起,一道道闪电狰狞的似要划破苍穹。

“珞珞,看样

子这天是要下大雨了,我们得赶紧的了,不然待会怕是要淋成落汤鸡。”

白黎抬头看了一眼响着闷雷的天空,心生郁闷。

这刚才上山的时候明明还是艳阳高照,怎么才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就乌云密布了。

邱珞看着快步跑下山的人,猛然想起临走前老僧好意提醒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心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丝慌乱,脱口提醒了一句,“小黎,这山路狭窄,你慢一点。”

淋成落汤鸡就落汤鸡好了,大不了回去泡个热水澡。

白黎依旧保持着下坡的步子,只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不做声。

下一刻……

“小黎……”

邱珞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右脚踩空,身形往后倒去,失声大叫了出来,但纵然如此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看着神色慌乱的朝着自己奔来的人,白黎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掌心的银镯。

珞珞,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武德七年,北樾王朝突发政变,淮阴侯勾结南陵意图谋权篡位,危机关头已故楚老将军之子楚琏澈率领麾下的“琏字营”于战乱之中力挽狂澜,智擒敌首,扭转局势,这才得以保住北樾几百年的基业。

而说到这楚琏澈,那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将才,比起其已故的父帅及兄长,更可谓是出于蓝而胜于蓝。

叛乱平定后北樾王一纸圣谕封其为齐侯,以汾水以南,祁山以北作为封地,洛城、丰城、宜城成三角之势,此等殊荣可谓是震惊朝野,羡煞了不少人。

一时之间,朝中那些个官员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要同那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年轻侯爷攀上关系,有女儿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洛城齐侯府,有儿子的则是巴巴的想要送进琏字营建功立业。

乔松对峙的石路上,但闻远远的就传来了一阵阵踏踏踏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三匹轻骑飞驰电掣而来,身后扬起万千尘土。

为首的是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只见马背上的男子墨衣翻飞,黑发随风飘逸,如刀雕刻般的容颜狂狷中带着俊美,修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有如漆黑不见底的寒潭,一点波澜都不起的落在前方。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凛冽冰寒的气息即便是在艳阳高照下也丝毫掩盖不去。

这样一个男人,一旦深陷,他若不爱,那便是万劫不复;但,一旦被爱上,给的必定是一世的宠溺。

“二爷,翻过前面的山头就进入洛城的界限了。”

突然开口的是一名穿着白色锦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的样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容颜,眼眸流转着盈着丝丝狡邪的笑意,让人看着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某种动物。

而另一侧与他并驾齐驱的则是一位略年长些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的打扮,看不去较为沉默寡言,倒显得成熟稳重点。

一骑当先的男子无声的点了点头,而后猛夹了马腹,只见那匹枣红马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身后二人见状扬鞭紧随在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