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金老师……”背后的陈萌萌忽然说了一句。

我连忙转身,之只见得趴在木沙发上的陈萌萌已是醒了过来,抬起头看了看大厅的状况,和地上那一堆切下来的“树枝”,又紧紧地裹住了身上的大衣,轻声说道:“我好像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表情是满满的难过和愧疚。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这不怪你……”金建康说道。

“王老师……你都……知道了……”陈萌萌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我相信她的愧疚是真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在且下了“树枝”之后,陈萌萌便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极为凶狠毒辣的女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老师该有的模样。而就连她的声音,也听起来大为不同——人的声音特征,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说话的习惯,文静内向的人,声音一般是柔和而清秀,这是凶狠疯狂之人再如何伪装也装不像的。“樟树”除了给予陈萌萌强大的能力外,也同时有着改变她性格和心智的副作用?

“你说的SD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我问道。

“里面是我的一些研究成果,包括了分离香味基因的特征和分离的方法、融合人体干细胞与其他生物基因的具体操作流程……”金建康说道。

“‘樟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问道。

金建康在此时,称疯狂状态下的陈萌萌为“樟树”,明显的,他也不认为陈萌萌会是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人,陈萌萌是在“樟树”疣体的影响下进行的这一系列的可怕行动?

“王老师,‘樟树’的想法,我是知道的……”陈萌萌忽然说道,“‘樟树’想利用人**瘤病毒的传染性,强化这种传染性后,把我的这个状态变成一种传染病,让更多人变成‘樟树’……”

我听得目瞪口呆,又是看了一眼金建康。金建康也是默默地点点头,显然他在最初开始研究“基因香水”时,应当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还有这样的一种可怕用途。

可以想象,如果樟树的想法真的实现,那么……一种新型的传染性疾病或许即将诞生,这种传染病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在于致人死亡——往往人们认为致人死亡的烈性传染病是最可怕的,如狂犬病之类,但实际上,那样强力的传染病,往往很少能够大规模传播,原因,便在于感染者,几乎没有成为传染源的可能,例如狂犬病,发病之后短时间内就能死去。而最可怕的,是“温水煮青蛙”式的传染病,例如现代医学头号敌人艾滋病,HIV的潜伏期相当之长,而且感染者与常人无异,感染的结果,也只是破坏人体免疫系统而没有直接对人体组织进行什么破坏。艾滋病人的死亡,往往也大多是因为艾滋病的并发症无法治愈。

樟树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在平时,樟树伪装的陈萌萌活动几如常人,而被控制了思想,称为一个隐蔽的传染源,或许只需要简单的握手,简单的碰触便能够进行传染。——这样一来,该会有怎样可怕的结果,谁也说不准了。

我看着金建康说道:“金老师……你觉得这事……”

“从理论上来说……这完全可以办到……”金建康说道,“加强感染能力太简单了……”

“金老师,你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我惊道。

金建康大口地喘着气,我知道他此时担忧的想法。

或许他一直认为,他的成果只是把陈萌萌变成了“樟树”,对她怀着万分愧疚和难过,但此时的形势,陈萌萌或许只是第一个牺牲品,一

旦“樟树”的计划成功,这个世界,或许就将陷入极度可怕的境地。

“正好我听我同事说起你们的故事,我觉得很是佩服,所以我们找到你,希望你能帮我们出出主意……”金建康说道。

我也唏嘘不已,金建康和陈萌萌专程来下塘山找我,想要同我说说他的困然,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我那些胡言乱语的玩笑话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尤其是陈萌萌,在此之前她的心理压力应当是极大的了。陈萌萌在离开下塘山后发了一顿火,把自己关在家里,无论金建康如何劝说,也是有着一个星期没有见金建康。

也就是这短短一个星期时间,陈萌萌的病情失去了控制,她的那些“树枝”缺乏定期修剪,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便疯长到了一米多长,而她的思想,似乎也彻底被“樟树”所渐渐侵占,当金建康第八天来找她时,便是被那些树枝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金建康奋力反抗才逃出一命。金建康家的后门是一个院子,那些老式的门窗根本挡不住“樟树”,唯有装有防盗门的地下室是“樟树”无法进入的空间,而在地下室,就放着金建康那本笔记本。接下去的一个月时间,金建康有家不能回,一直试图寻找机会回家取了那本笔记本,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是,樟树说的SD又在哪里,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SD卡的事情……”我问道。

“王老师……我先回避一下……就像我能够知道‘樟树’的想法一样,‘樟树’也能知道我的思维的。”陈萌萌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金建康连忙去扶着她上了楼。

回到了楼下的金建康,手中多了一本笔记本,正是我从实验室取出,又被“樟树”夺走的那本笔记本,金建康轻轻地伏在了我耳边,说了两个字:“手机——”

我立刻想起了金建康的那只手机!

那只落在下塘山的手机。

他是故意落在那里的。

我顿时明白了金建康的一片苦心。

在去到下塘山时,金建康就应当已经察觉“樟树”占据了陈萌萌的思想,而此时的他,决计不是“樟树”的对手,将SD卡携带在身上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应当是或许想到了将SD卡交给我保管的,而这件事情,又是不能让陈萌萌知道的——那件斗篷式风衣!

在下塘山上遇见的陈萌萌!其实已经是樟树了!在下山之后,和金建康大吵一架然后闭门不出,不过是“樟树”用来掩饰已经长出树枝,控制了陈萌萌的事。

而在下山前的樟树,也应当是在极力扮演这陈萌萌,只是再怎么演,一个穷凶极恶的变异生物要演一个温柔文静的女老师,终归是演不像的。

金建康不停地摆弄手中的手机,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SD卡,就在那手机之中!

“王老师……这事该怎么办……”金建康终于问了一个多月来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我说道。

“盒子已经打开,我想,它是关不上了的了。从90年起启动的人类基因组计划,这盒子就是在被慢慢打开,我不过是抢先去到了盒子里取出了一件宝物罢了,就算迟早有一步人类科技也会走到我这里的,即便是你没有发现,其他人也会去发现……”金建康

“没错,与其担心以后,不如想想眼前最要紧的事情,陈萌萌的状况才是最紧迫的。”我说道,“我们先把‘樟树’的问题解决。”

“那萌萌她怎么办……”金建康问道。

“我有个朋友,在市医学院,专门从事皮肤病的研究,非常靠谱的一个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找

他一起解决这事。”我说道。

金建康想了一想,又点点头:“我去问问萌萌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里,可以说是终于告一段落,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我也是被吓得不轻,困扰了我许久的这一系列事件,也终于有了答案。那追杀金建康的“樟树”也终于现身,但这样的答案在我看来却是有些不怎么令人满意。

而真正的结局,是在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陈萌萌的手术,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到了凌晨三点。

手术室外的金建康不断地来回走动,没有一刻安静的。

“金老师……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说道。

“很像什么……”金建康停住了脚步。

“很像等着老婆生产的丈夫。”我说道。

金建康原本便因焦急而显得红润的脸此时更是如同红得发紫如同茄子一般了:“王老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也住了嘴,在初次见到金建康时,就因为我的没分寸的笑话惹得很不开心,此时的事情,确实是应该很严肃的。手术,终究是可能有风险有意外的。

尽管杜医生他们是绝对可信的人。

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对杜医生的敬佩又增长了几分。

杜医生在检查了陈萌萌的病情之后,就向他的83届同学会发起了集合令,短短三天时间,就有十几名医生从全国各地赶来,共同为陈萌萌商讨治疗方法,而讨论到最后,还是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手术切除。

杜医生把一大盆的东西端到了我们的面前。

“树枝”的疣体根部,几乎覆盖了陈萌萌的整个背部,疣体的根,就如同樟树的根须一般,深入到陈萌萌的体内。这使得手术异常困难,医生们需要小心避开各种血管和神经、器官,尽可能地完整取出疣的根部,甚至切除了一部分的背部肌肉,和肩胛骨的一小部分。取下的疣体,就如同一棵樟树的树桩一般。

“手术很成功,没有留下一丁点疣组织,只要平时注意加强免疫力,一般不会复发了。”杜医生说道。

金建康欢天喜地地跑去看陈萌萌了。

就如同一个丈夫欢天喜地去看生产完的老婆孩子一样。

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只是把杜医生拉到了一边,问道:“她背上的疣体变长时会控制她的思维,这事情有没办法根治……”

杜医生哈哈大笑:“人**瘤病毒不过就是些会让细胞增殖产生疣的微生物罢了,怎么可能会影响人的思想。”

“可是……她……”我还是有些不安。

“我们也对她进行了测试了,分离性遗忘、分离性漫游、情感爆发、双重人格,典型的癔症症状。”杜医生说道,“背上长了那么巨大的疣体,放谁身上都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何况一个那么爱美的小姑娘。她应该是给自己不断反复的心理暗示,认为自己是一棵樟树,所以才会变成那样,现在她背上的疣体切除了,癔症也自然随之消除了。”

“所以……她现在,算是没事了?”我问道。

“至少我们这里十九个医生都认为她没事了。”杜医生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毕竟刚刚动过手术,癔症康复也需要休养。”

这一夜,我是和金建康一同守在了医院,我的包里,只有一本教师个人教学活动记录手册,我向杜医生借了一支笔,就着医院走廊的灯光,记下了这个故事。

人类,还是不要随便代替造物主行使职责的好,不是吗。

##第2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