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汉倒是算镇定,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慌张,大声对着楼梯喊道:“什么人!出来!”

而他连续喊了两分钟之后,楼梯里,却是没有回复给他丝毫的声音。整个教学楼安安静得可怕,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实际上,确实什么也都没发生过,除了那盏开着的楼梯灯被莫名地关闭了。

而在下楼之时,他又故意把灯点亮,然后才离开。

他躲在一个暗处,盯着教学楼看了许久,教学楼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当他终于放弃,想着回来关灯时,刚走到楼下,教学楼那盏灯,又是毫无预兆地关了。付新汉没有再敢呆着,快步离开了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了保安,同保安说起了这件事情,保安的表情是变得很难看:“付老师……你见鬼了!”

说完,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们。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我问了保安,只要把1号教学楼的灯开着,不知什么时候,灯就会自己关闭。他也找了总务来看过,电路和灯一点毛病都没有……”付新汉看了看我们,“现在可以说话了!”

“就这样吗……不是书鬼故事吗……鬼呢……”我问道。

“我想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无聊的鬼故事……鬼呢?!”李昌盛说道。

我和李昌盛的想法一样,付新汉的故事,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无非是他学校那盏破楼梯灯莫名地关了而已。没有鬼的故事,怎么能叫鬼故事。

“没鬼的话,灯怎么会自己关掉……”付新汉红着脸说道。

“你就当灯泡心情不好,或者开关来大姨妈了吧。”我说道。

付新汉白了我一眼:“你妹,你家的开关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让你碰的啊!”说着,付新汉又是望向了李昌盛:“敢不敢到我学校过一夜?”

“无聊……我吃饱撑着啊!”李昌盛说道,“有什么好处……”

付新汉道:“你要什么好处,你说……”

李昌盛想了一想:“也不要太多好处,我要的好处是,还是喝酒,只不过下回我们喝酒的地方改到外滩十八号,你买单!”

外滩十八号是本镇比较高消费的娱乐场所,平日里我们这群人是没有去那里喝酒的——我们的聚会,不过是纯粹的喝酒吃饭而已,而酒,都是一样的;二则大家都只是工薪阶层,手头都不是太宽裕,实在没必要去那么高消费却又不高档的地方。

“好!没问题,就怕你不敢!”付新汉说道,“什么时候去……!”

“还什么时候!就今天马上去!明天我们到外滩十八号去喝酒K歌!”李昌盛说道。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我也站了起来,向着楼下喊道:“服务员!买单!”

我们坐了个出租车,从饭店一直到了江北第八小学。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十点半,离天亮,也不过七八个小时而已,李昌盛只要到里边去睡一觉,就算是赢了这个赌局,这赌也着实是轻松。

从车里出来,迎面而来

就是一阵大风,这风吹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三江的三面都是江水,风很大,而整片地方又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于是乎那大风就毫无阻拦地在三江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也包括了这所全部是二层矮建筑的学校。周末的第八小学没有别的声音,就只剩了风声。

付新汉叫开了门,向保安要了钥匙,带着我们进到了校园里。

第八小学原本是属于三江地区的一个村小,学校的周边,都是用于开设鞋厂、皮革厂的低矮平房,到了晚上,四周就只有星星点点的节能灯亮起。这些光亮,只能起着点缀一下学校的外围环境的作用,完全是无法照亮学校里面。一到了十点过后,连那些平房的灯都熄灭,整个第八小学,就彻底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我们三人亮着手机,由付新汉带头,走到了教学楼楼下。

付新汉的故事中所说的那盏楼梯灯,就是在大厅里楼梯上方挂着的一盏白炽灯,这盏灯,使用的是楼上楼下各一个开关的双开关电路。付新汉又掏出一把钥匙给了李昌盛:“这是二楼的数学办公室的钥匙,办公室里头有毛毯和躺椅,可以在里面睡觉。如果实在怕的不行,就打电话或者大声喊我们,我们会过来开门。”

因为晚上要一起喝酒,所以付新汉的车从下午起就停在校门口的停车场里没有开走,我与付新汉就一边继续喝着啤酒,一边吹牛聊天。

其实这一次出来喝酒,付新汉本也是有借酒浇愁的意思,他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感情挫折,一系列阴错阳差的变故,让他无法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知道他的故事,也是唏嘘不已,只是感情的事情,终归不是数学题可以1+1=2的,也就只有劝他把心放开些了。

夜,渐渐深了。我有点喝多了,一边是昏昏欲睡,一边是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也就不知何时睡去了。

车窗挡不住阳光,三江的日出,又比高楼林立的城区更加早。阳光早早就照进了车里,我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六点多,肚子早已咕咕叫了。

我推了推驾驶座上的付新汉:“起来起来……”

“怎么……鬼佬他吓破胆来要开门了?我早说……”付新汉是还没睡醒的样子,还在念叨着和李昌盛的赌约,而我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李昌盛还在教学楼里没出来。

“都天亮了,你输了!晚上去外滩十八号喝酒,钥匙给我,我去看看鬼佬……”我继续摇着付新汉。

付新汉把教学楼的那串钥匙递给我,我便是下了车,去到教学楼了。

三江的空气,着实要比城区清新得多,清晨吹来的江风凉爽而舒适,也吹动着操场边的柳树轻轻摆动。阳光,也是把整个校园撒上一层浅浅的金黄,分外祥和美丽的一个画面。

第八小学的1号教学楼,是一座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非常流行的苏式建筑,只有两层,正中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大厅,楼梯也是位于大厅的正中,一条走廊横穿过教学楼的中央,走廊两侧每层平均分布着八个教室和两个办公室,加在一起

,整座教学楼一共是十六个教室和四个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则是一个厕所。

同样,上个世纪的建筑喜欢在窗口加装钢条,一则是为了防盗,二则也是一种安全措施,防止顽皮的学生从窗户坠落——当然同样也有弊端,这种钢条也带来了消防上的隐患。也因为如此,付新汉告诉我,这教学楼在五年前的一次装修之中,拆掉了内部的大量木制装饰部件。

我开了大门,径直上了楼。

付新汉的办公室,是在二楼的数学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原本应该是实验楼的综合办公室,只因科学课多有在教室上课,为了方便,也就把办公桌搬到了这边数学办公室里。

大厅相当的乱,一只垃圾桶,似乎是被绊倒在地,里面的垃圾也散落地满地都是,这些垃圾,似乎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就如同街头的拾荒者翻过的垃圾堆一般。教室的门,都是些陈旧的木门,大多没有上锁,就那么随意地开着——教学楼内部没有防盗的必要,整座教学楼的出入口只有一个,只要锁了一楼的大门,就是插翅也飞不出这教学楼。而若是一楼的大门被撬开了,里面那些爷爷级别的木门即便是上了锁,也是形同虚设。

走上那条楼梯时,我也对那灯多注意了一下,灯是关着的,开关也有点脏,不知给什么泥巴之类我的污物沾了一圈,唯有可供按动的地方是干净的。

“鬼佬!太阳晒屁股了!”我大声喊着,径直向着付新汉的办公室走去。

二楼的数学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一张躺椅被放平,旁边的地面上,是一条毛毯和一只鞋子。桌子上,放着的是半瓶没喝完的啤酒。

这是李昌盛的鞋子!

我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鬼佬?!李昌盛!”

我大声地喊着李昌盛的名字,我的声音是响彻了整个教学楼,除了走廊的一声声回响外,却是没有丝毫别的回音了。

这厮是要躲起来?等我们来的时候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按照李昌盛的性格,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我开始逐个教室地去找,整个教学楼一共也就只有十六个教室和四个办公室和一个厕所,第八小学的教室和办公室的布置很是简单,只有桌子椅子讲台,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我心中的不安愈加明显,这种不安,甚至超过了上一回金建康失踪的状况。

李昌盛,就那般地莫名失踪了?!

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心想着,掏出手机,正要给李昌盛打电话之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付新汉。

“王珏啊,鬼佬的手机怎么一直关着,你叫鬼佬接电话,问他是不是吓傻了……”付新汉懒洋洋地说道。

“负心汉你过来,鬼佬失踪了!”我大声喊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清晨的第八小学,就似乎忽然笼罩了一层阴暗的气息。我的心情,也是随着这突然的事件跌落到了低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