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宁回过身,瞪着罗湉,“怎么,嫌我叉不到你来!”说着把鱼叉递给了他,罗湉接过鱼叉,走到竹筏一边,笑着对若宁说:“我就让李兄看看,什么才叫叉鱼。”

只见罗湉举起叉子,在水中仔细搜寻着。突然,他迅速将鱼叉射入水中,罗湉轻笑,挑起鱼叉,一条褐色的大尾鱼在鱼叉上挣扎。

“哇!”若宁惊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叉鱼,没想到罗湉还有这一手,若宁高兴的跑过去,“让我看看!”她快步跑过去,居然忘了这是在竹筏上,两个人站在同一面是很危险的。

“喂,小心!”罗湉刚要去扶若宁,竹筏瞬间便倾斜过来,突然翻了过去。

“啊!”罗湉和若宁双双落水,岸边的谭嗣同见状吓了一跳,他急忙放下鱼竿,大喊:“罗兄,若宁!”

若宁慢慢沉了下去,她害怕极了,这让她想起了穿越之前的那次落水,若宁瑟缩着抱紧自己,她害怕,黑暗会再次笼罩自己。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向了她,缓缓将她抱紧,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害怕。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似曾相识,若宁知道,那个人是罗湉,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罗湉抱着若宁游到岸边,谭嗣同急忙把两人拉了上来。“若宁!”谭嗣同摇着昏迷不醒的若宁,罗湉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谭嗣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先是一愣,随即又说:“这件事以后再同你解释,先救她!”听了谭嗣同的话,罗湉也没有说什么,急忙救助昏迷的若宁。

他按压着若宁的腹部,又为她做人工呼吸,只见若宁一口水吐了出来,开始咳嗽。谭嗣同急忙扶起她,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若宁起身,眼前有些模糊,她甩了甩头,看清了眼前的谭嗣同,还有一旁拧着一身湿漉漉衣服的罗湉。

“我没死啊。”若宁呆呆的问,“听起来你好像很失望自己没死?”罗湉走过来,蹲在若宁身边,一直盯着她。

若宁被盯的极其不爽,愤愤的说:“喂!你干嘛!”罗湉道:“李兄的衣服湿了,要不要我帮你拿去风干。”说着便准备替若宁脱下外衣,若宁死抓着衣服不肯松手,“喂!不必了,我回去自己换。”

看着若宁窘迫的样子,罗湉笑道:“李兄怎么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倒像是个大姑娘。”

这下若宁彻底怒了,“你才大姑娘呢,你们全家都是大姑娘!我……”若宁突然停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她这是在骂谁呢?

一旁的谭嗣同见状失笑,对罗湉说:“罗兄,你就不要在逗若宁了。”若宁惊讶的看着谭嗣同,谭嗣同冲她点点头,“罗兄已经知道了。”若宁又砖头看着一旁窃笑的罗湉,指着他大喊:“你你你,你是不是刚刚……”若宁手舞足蹈,“在水里……知道的!”

看着若宁生气的样子,罗湉无奈的点点头,“对呀对呀……”没等罗湉说完便遭到了若宁的攻击,她突然起身对罗湉又打又踢,“你混蛋,下流,混蛋,下流下流!”“喂喂,你干什么,住手住手!”罗湉步步后退。

最后还是谭嗣同拉开了二人,“喂,你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罗湉生气的说,“若宁,你误会了,是我告诉罗兄的。”谭嗣同拉着若宁,解释说。

若宁听了谭嗣同的话一愣,又看了看被自己抓伤的罗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原来是这样,额……罗兄,我以为……”“你以为我占你便宜啊,你哪里值得我占。”罗湉白了她一眼。

“你!”若宁刚要反驳,又把火气压了下去,“算了,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若宁大气的摆了摆手,说道。

京城集市,他救了她,皇宫遇险,他帮了她,今日七里湖,他又救了她,从何时开始,他们如此纠缠不清了?

如今的北京城正值春天,褪却冬日的凄寒,四处温暖和煦。这里的春天与二十一世纪的不同,没有那么大的风沙,阳光温柔的抚摸着万物,宁静而祥和。

罗湉走在路上,感受着如絮的阳光,今日原本是与谭嗣同和若宁约好一同登高采风,谁知谭嗣同临时有事,罗湉只有自己来找若宁。

他们约好在七里湖见面,罗湉到时,若宁已经来了,一个人坐在湖边看书。

今日的若宁换上了女装,一袭素雅的淡色白衣,青丝在头上挽了一个小小的发髻,其余头发松散的垂在肩头。若宁只涂了淡淡的胭脂,眉间清秀没有任何装饰,好一清丽佳人。

这让失神的罗湉想到一个词,天然去雕陈。

他看着与山水相映的若宁,这是自己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她。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可能就不会有之后万劫不复。但无论如何,这都是罗湉此生心中最美的画面,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也不曾忘记过。

远处的佳人看到罗湉,放下书跑了过来。看着向自己跑来的若宁,罗湉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来了,壮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若宁看着一人前来的罗湉,问道。“哦,壮飞有事,今日来不了了。”“这样啊,那我们走吧。”若宁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却见罗湉还傻傻的站在那里,便问:“你怎么了?”

见罗湉奇怪的看着自己,若宁笑笑:“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扮下去了,你说是不是。”“呵呵,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啊。”罗湉失笑道。

“当然,我要是再扮下去,自己都觉得自己当男人了。”

“不过说实话,你的女装可比男装漂亮多了。”

“那当然,我可是……”

他们肩并肩走在路上,有说有笑。就像谭嗣同说的,他们二人凑到一起,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然而他们单纯如此的感情,却渐渐的背负了太多东西,责任,使命,地位,亲情,友情,正义。

最后,他们都忘了,自己的感情,与人无关。

七里湖的上方正是北京城的一座名山。从山脚到山顶砌了蜿蜒曲折的台阶,罗湉和若宁顺着台阶一直爬到了山顶。

山顶的景色与山下不同,这里到处种着桂花树,如今桂花竞相开放,四处飘香,风过无痕,却把这芳香吹下了山,给万物带去芬芳。

“哇,好香啊。”若宁闭上眼睛,嗅着桂花的芳香。罗湉望着山下的景象,不禁叹了口气。“你不像是个会叹气的人。”若宁闭着眼睛说,她即使不看他,也能猜出他的表情。

“不会叹气的只是罗湉罢了。”罗湉低下头,“你不就是罗湉吗。”若宁睁开眼睛,走到他身边,“对,我是。”罗湉随即又笑了,感受着清风,罗湉说道:“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你看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变化。”

若宁顺着罗湉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山下的七里湖,还有草木青葱的树林。“这不是很好嘛?”若宁问道,“是很好,京城百年不变,可是外面,却是千变万化。”罗湉皱眉说道。

若宁明白他所担心的是南海的战争,他与谭嗣同一样,都是爱国的好青年,若宁知道,这次甲午战争大清必败,可是她怎么忍心告诉他们。

罗湉的话提醒了若宁,一年后甲午战争兵败,李鸿章要与洋人签订《马关条约》,中国的主权进一步丧失。那么随即而来的,便是戊戌变法,那时,谭嗣同难逃一死。

想到谭嗣同会被慈禧下令处死,若宁不禁害怕起来,她该怎么办?

看着满脸惆怅的若宁,罗湉笑道:“好了好了,不要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今天是来登高采风的,自然要开心一点。”若宁笑着点点头,可是刚刚的话题还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止。

若宁没想过要改变历史,她只是想救下谭嗣同。可是她不知道,戊戌变法不仅是谭嗣同的灾难,更是自己的浩劫。

还有那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罗湉,却是她浩劫的源头。

从七里湖回来,罗湉便送若宁回到李府。“要不要进去坐坐。”走到门口,若宁问罗湉道,“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罗湉摇摇头。“哦,那好,我们改日再见。”若宁与罗湉道了晚安,目送他离开。

若宁没有勉强罗湉,她总是隐约中感受到他对李府的排斥。这时熙宁悄悄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说道:“人都走了,还望……”若宁下了一跳,她瞪了熙宁一眼,没有理他。

熙宁望着罗湉的背影,饶有兴趣的说:“这又是哪家公子,我以为我们家若宁认准了谭嗣同,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别胡说!”若宁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是好朋友,仅!此!而!已!”若宁加重语气。

却见熙宁若有所思。若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学着熙宁刚刚的语气说:“人都走了,还望!”熙宁打开若宁的手,“这个背影,好似熟悉。”熙宁总是觉得,这个身影在哪里见过。

“熟悉?他叫罗湉,是谭嗣同的好朋友。”“罗湉……”熙宁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名字,最后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曾听过这号人物。

“这个人什么来历?”熙宁问道,“不知道。”若宁摇摇头,“不过我敢肯定,他不是一个小人物。”能在半夜自由出入御花园,能挡住皇宫近卫军,还能给自己出宫令牌,这个人,与皇宫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了大哥,你这么晚了要出去吗?”若宁相信,这么晚熙宁还飘出来绝对不是等她。“对啊,我要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熙宁开始怂恿若宁。

“我?算了吧,今天已经出去一整天了。再说晚上出去阿玛一定会唠叨死我的。”若宁回绝,如今的她连人身自由都要受管束,这让她极其不爽。

“你会怕阿玛唠叨,你大半夜往出跑也不是一两回了,不差这一次。”熙宁接着怂恿。若宁无语。

“这次大哥带你出去,阿玛不会说什么的。”若宁:“……”

“你要是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若宁:“好,我们走吧!”若宁说完便拉着窃笑的熙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