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路人说完,若宁心中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们不能这样,若宁心想着,又奔向了英租界。

“姑娘,那边危险,姑娘!”路人望着若宁飞奔的背影,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热闹往哪去。”说罢,拖着受伤的退走了。

若宁一口气跑到了英租界,她停下来喘着粗气,眼前是这样一副景象:官差和洋兵拿着枪械或棍棒对百姓狠狠毒打,而百姓也是拼死反抗,势必与朝廷来个玉石俱焚。

场面混乱极了,百姓与官差扭打在一起,血肉横飞。若宁一面躲着两方的打斗,一面在人群中搜索熙宁的身影。

突然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冲到了若宁身前,若宁吓了一大跳,急忙拿起旁边的木棍闭着眼睛,用尽全力向男人打去。几下之后,她缓缓挣开眼睛,那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死了。若宁松了一口气,扔下木棍逃走了。

她躲过重重人群和子弹,终于跑到了英国大使馆附近。她远远的看到了前方与乱民厮杀的熙宁,若宁推开众人,大喊:“大哥!”

听到若宁的呼喊,正在与乱民拼杀的熙宁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若宁,他瞪着眼睛大喊:“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大哥小心!”若宁看到熙宁身后的乱民,急忙提醒他。熙宁回身,抵挡住身后的攻击。“大哥,我和阿玛很担心你啊!所以我出来找你,你没事吧!”隔着人群,若宁对熙宁喊道。

“我没事,你快回去,这里危险!”熙宁想过来拉走若宁,可惜被乱民挡住无法前行。

就在这时,一个手拿斧子的大汉悄悄出现在若宁身后,熙宁注意到时,他已经举起斧子,准备砍下来。熙宁来不及阻拦,只得大喊:“若宁,小心啊!”

若宁猛然回过头,那人的斧子已经落下,好在若宁躲闪,斧子只削去了她一缕头发。若宁大惊,转身便跑,可是她哪里跑得过那个大汉。

只见那人又是一斧子,若宁这次来不及躲闪,只得用手抓住斧子,眼看斧子就要劈下来,若宁抬腿踢向大汉的**,大汉吃痛,一把将若宁推倒,若宁的头正好撞到了不远处的木箱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

若宁捂着头,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她看到大汉已经越走越近。大汉蹲了下来,掐着她的脖子说道:“你是那狗官的妹妹?哼,这么砍死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说罢,一把扯开了若宁的衣服,“啊!你要干什么?”若宁下意识的抱紧自己。

“我就将你先奸后杀,用你们这些卖国贼的血去祭奠我们死去的百姓!”大汉把若宁的手掰开按在地上,剥下她的内衣,将头埋进了若宁的胸口。“住手,你这混蛋……混蛋……”若宁挣扎着,她快要哭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此时,大汉的动作突然停止,随即倒在了地上。若宁无助的抬起头,她看到一个身影,他握着剑,杀死了那个欺负自己的人。

身影扔下剑,来到她的身边,为她轻轻披上衣服,然后将她拥入怀中。若宁身体不停的发抖,像个受惊的小猫。身影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害怕。然后又将她抱起,在身影的怀中,若宁感到无比的安全,她也放心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若宁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小芙。“小姐,你终于醒了!”小芙高兴的说。

若宁勉强的坐起来,问道:“我怎么回来了?”“是谭先生把小姐送回来的。”“谭先生?”“嗯,谭先生抱着小姐回来,小芙吓了一跳,小姐,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好。”小芙拉着若宁的手恳求道。

若宁没有理她,她回想起在英租界,受伤之后她醒过一次,朦朦胧胧中听到了谭嗣同的声音:“我知道大家对英国人和官府的做法很不满,可是我们不能采取以暴制暴的方式!”

那时,她迷迷糊糊看到眼前不远处正在游说乱民的谭嗣同。

“是他。”若宁心中涌上一阵暖意,“我就知道,会是他。”能给她这般的安全感,不是他还能有谁?

若宁掀开被子,跑下了床。“小姐,你去哪?”小芙急忙扶住了她,“谭先生呢?”若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他和老爷在书房谈事情。”

还好,他还在。

“小姐,小姐!”若宁不顾虚弱的身体,向门外跑去,他一个人劝说那么多乱民,还要去官府的人游说,她要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刚跑出房门,若宁便撞进了一个怀抱,“伤还没好,怎么跑出来了?”若宁抬起头,正看到了谭嗣同阳光般的笑脸。

“我……我想去看看你。”若宁吞吞吐吐的说,“以后不要随处乱跑,今天的情形多危险。”谭嗣同浅笑,扶着她回了房间。

“放心,我没那么柔弱,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若宁挣脱了谭嗣同的怀抱,一蹦一跳的回到房间,“啊!”岂料若宁刚刚抬起手臂,便吃痛的叫了起来。

谭嗣同急忙上前扶住她,握着她的手臂道:“怎么了?我看看?”若宁撸起袖子,她的手臂已经满是淤青。谭嗣同皱眉,“小芙,去拿药来。”一旁的小芙点点头,从柜子中取出药水。

“来,坐下。”谭嗣同扶若宁坐在床边,到了些药水在棉布上,轻轻的为她擦拭。若宁微笑的望着他,在他的眼中,若宁看到了心疼。

“下次麻烦李大小姐别再这么任性,你这么贸贸然的跑出去,李大人岂不更是担心。”谭嗣同一边为若宁擦药,一边说。他不经意间抬起头,若宁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依稀眉目下流转的眼光中,蔓延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落日余晖,门外倒映出两个身影。望着屋内的二人,李熙宁担忧的问道:“阿玛,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李鸿章默默不语,眼中流露出琢磨不清的深邃。

罗湉一个人坐在房中擦拭着宝剑,他的剑上沾满了鲜血,罗湉轻轻的把血迹擦掉,突然,反手一劈,将桌上的红烛砍成两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气愤。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罗湉收起了剑,他知道,是谭嗣同回来了。“屋内一片漆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谭嗣同推开房门,惊讶的说。

他看到罗湉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又低头看了看桌上被砍成两半的蜡烛,谭嗣同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进屋内,取出一根新的点燃。光明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若宁没事了。”谭嗣同从屋内走出来,罗湉只是静静的听着,始终没有说话。“为什么不自己送她回去?”谭嗣同将蜡烛放在桌子上,站在罗湉面前。

“我不想看到李家的人。”罗湉别过头,“既然这么恨李家人,为何还要救她?”谭嗣同缓缓坐下,直视着罗湉。“我可是帮你成就一段姻缘!”罗湉故作轻松的说,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多么难看。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谭嗣同无奈的说,“我没有!”罗湉拍案而起,谭嗣同的不依不饶终于激怒了他。

望着气愤不已的罗湉,谭嗣同凝眸,诚恳的说:“罗湉,其实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罗湉低头看着谭嗣同,冷笑道:“可是我不愿意。”说完他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罗湉又停了下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有所爱的人了。”然后夺门而出。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谭嗣同对他越是坦白他的良心就越是不安。谭嗣同喜欢若宁,他是知道的,而他,则会成为拆散他们的元凶。

自己与他们相遇相知,到底是对是错?

由于若宁受伤,李鸿章不准她到处乱跑,这几日也只得在家修养。闲来无事,茶余饭后也会和李鸿章熙宁讨论讨论如今大清的形式,她特立独行的见解总是让熙宁惊叹不已。

“哟!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是不是和谭嗣同呆久了耳濡目染的?”“大哥,我在说正经的,你不要胡说!”若宁气的直跺脚。

“我说的哪里不正经了,阿玛在这里,你问问阿玛这正不正经?”熙宁适时的搬出李鸿章。

每到这时,李鸿章都是无奈地摇摇头,道:“女子干政,不好,不好啊……”若宁和熙宁都明白李鸿章的意思,二人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经过几天的整顿和调停,北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段期间李鸿章父子两边协调,李鸿章去稳定洋人,李熙宁则平定乱民。他们以雷霆之速平定了这次动乱,慈禧甚是满意,赏赐了李府不少金银财宝。

看着一箱一箱搬进来的财宝,若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财宝都是用百姓的鲜血换来的,每一箱上都附这百姓的冤魂。

虽然被乱民所伤,但若宁知道,这都是大清腐朽统治造成的。若宁突然想起了光绪,她并没有见过这个皇帝,可是对他,若宁有着深切的同情。

风雨飘摇的大清,内忧外患的处境,还有狼子野心的后母,一个皇帝的悲惨,莫过于此,要有多大的耐力,才能承受得了这些。

正在若宁发呆时,熙宁走了过来,敲了敲她的额头,将她敲醒。“喂,干什么!”若宁捂着自己的头,怒气冲冲。

“若宁你是不是上次溺水之后脑子进水了?怎么总是发呆啊?”熙宁一副无辜担忧的样子,“你脑子才进水了呢!”若宁举起拳头,朝熙宁打去。

熙宁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丫头,不知道妹妹要听哥哥的吗,还想打我?”若宁切了一声,收回拳头,笑嘻嘻的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说罢另一只手已经敲到了熙宁的头,“哈哈!”若宁学着熙宁的模样,“以后,哥哥要听妹妹的。”

“哎呀!你这丫头……”熙宁指着若宁,刚要反驳便看到李鸿章走了过来。他急忙拉过若宁站好,向李鸿章点点头,“阿玛。”李鸿章嗯了一声,又看了看若宁,若宁知道,一定又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