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福祸相依

寒潭内,冷气逼人,千歌被冻醒,眉毛微蹙间,听到熟悉的声音,“醒了?”

千歌挣扎地张开眼睛,却是熟悉的人风傲天。

风傲天把自己身上的披肩扯下,当成千歌的被袄,又将仅有的大衣放在千歌身下,抵御地面的寒气,即便如此,还是担心她冷到,便整晚死死地抱住千歌,想用体温给她温暖,却疏忽了自己渐渐发白的脸庞以及被冻得青紫的嘴唇。

千歌强撑着抬头,慢慢地吐出几个字,“你还好么?”

风傲天宠溺地摇摇头,柔声道,“不好,现在看你这样子在这里受冻,真的不好。”

说完,又将千歌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压实。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跳下悬崖?如果不是有这寒潭护着,现在……”千歌欲言又止,只是看着风傲天,想着他当日为自己的安危,跳下悬崖,千歌有些感动。

风傲天自然知道千歌想什么,他摸了摸千歌散落的发髻,淡淡地说道,“因为跳下来的人是你,是我五年来心心念念的千歌,纵使我自己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可能任由你受到伤害的。”

千歌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旁边的水流。

“千歌,你知道吗?”风傲天拉起千歌的手,看着那白皙如葱白的巧手,似是讲给千歌听,又像讲给自己听般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风傲天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但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认识。”

风傲天用了“我”字,一向霸气独断的他称自己都为寡人,或者朕,但是“我”这个字眼是极少出现的,不知道是他情到浓处的显现还是这样子寒潭的生活让他渐渐忘却自己的九五至尊的身份。

然,千歌是喜欢这样子的风傲天的,看着对方为自己放下身段,放下骄傲,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不论她是坚毅刚强还是古怪难捉摸,都是很十分受用的,千歌自然也不例外。

但千歌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接话。

风傲天见千歌没有说话,便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离开了五年,我找了你五年,几次收到你已经离世的消息,我都十分悲痛,也正是这些,让我意识到,我真的对你动情了。而这些情到深处,便不能自已地愿意为你跳崖,我已经差点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风傲天看着千歌的脸庞,深情地说出了这番话,千歌没有回应,但心底早已经百转千绕,她的脸颊绯红,心跳加快,虽然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这是风傲天第一次对她说这些话。

看着千歌有些红润的脸庞,一旁的风傲天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忍不住亲吻了她的嘴唇,这一次,千歌没有拒绝。

虽然掉落寒潭保住了性命,但由于之前千歌被潇妃毒打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加上从悬崖掉下时刮到山旁的石头、树枝等,千歌身上的伤口有加重的趋势,护爱心切的风傲天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

他环顾四周,没有可以为千歌清理伤口的草药,便欲外出寻找。

风傲天小心地将身上的单衣垫于千歌的头下,关切地说“我外出寻找草药为你处理伤口,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千歌点点头,风傲天又往火堆中添加了柴火,这才离开。

待风傲天再回来时,已经是黄昏后了,千歌在半睡半醒间终于等回了风傲天。

风傲天脸上挂满了汗珠,原本米白色的长衣,也因一路风尘便成土黄色,看到千歌凝视着自己,风傲天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装作不经意地笑道,“到底是被人服侍惯了,只是找个草药都要那么久,真的让千歌笑话了。”

说完,风傲天将手上的草药放到流水边,细细地清洗起来。

风傲天没有说,为了找到这个可以处理伤口的凤凰草,他一路上苦苦寻找了几个荒地,险些被随处可见的毒蛇咬伤。也没有说,由于找到草药时天色已晚,寒潭内路又曲折复杂,他迷路了几次,一次险些踩空,滑向地底。

骄傲的他觉得这些事实在有些窘迫,但想想,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千歌不知道风傲天在笑什么,也不信风傲天语气里的轻松。虽然是第一次到了这寒潭,但环顾周围的环境,自然是知道要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找到可以医治伤口的凤凰草,自然是不容易的,只是风傲天到底在笑什么呢。

千歌有些好奇,“都什么境地了,还笑得出来?”千歌假意有些生气。

这些都被风傲天识破了,他回过头,看着坐在席上的千歌,笑着说,“能够这样子跟千歌相处在一起,自然是很好的,为什么笑不出来?”

千歌被风傲天的话噎到对不出来,风傲天便继续得意地说道,“况且,能够找到这治病的凤凰草,本来就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说完,风傲天将拿起旁边的石头,将凤凰草细细砚碎,放在一块较为干净的白冰上,又将坚冰弄碎,取出最中间的冰块,放在如芭蕉般大的草叶上,至于火堆之上,不一会儿,冰块便融化成水,便将水淋到砚碎的凤凰草上。

做完这些,风傲天笑着说,“这样子做成的草药才是最干净的。来,你且小心些再躺下,我将草药放到你身上的伤口地方。”

风傲天一手拿着草药,一手护着千歌,让她慢慢躺下。

虽然风傲天心中大略知道千歌身上的伤势并不轻,但是真的让他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面的一条条伤痕时,他仍旧止不住地揪心这样子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千歌熬得住吗?

风傲天小心翼翼地将草药细细地放到伤痕上,怕草药一开始烈性较大,还一边放一边轻轻地吹气。

千歌只是忍着痛,但是看到风傲天小心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只管放上去就好,不要吹气了,怪痒的。”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气一提,便又触到了伤口的神经,她忍不住叫了起来“啊!”

“是不是弄痛你了?我轻点,你再忍下。”以为自己弄疼了千歌的风傲天有些着急,放置草药的速度更慢了。

千歌摇摇头,“不是你的错,别担心,你只管敷上草药就好了。”说完,将双手托着自己的脸庞,做轻松状。

风傲天点点头,继续为千歌敷草药。这个工序,却是用了两个时辰。

有了风傲天的悉心照顾,千歌身上的伤好得挺快,白天两个人嬉笑怒骂地过得也自在开心,但是晚上时分,千歌却总是做同样噩梦。

一次,千歌又被噩梦惊醒了,这次她又梦见了黑夜里面凶狠的大猫朝元一扑去,千歌总觉得这个不详的梦有征兆,所以每次被噩梦惊醒都开始担心元一,故晚晚难以安眠。

每次千歌一醒,风傲天也会醒来,千歌睡不着,风傲天索性也不睡觉,就抱着千歌看星星讲故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齐云国有一个传统,每当士兵外出打战时,都要在手上系上一根红绳。”风傲天抱着怀里的千歌,语气暖暖地述说开来。

千歌点点头,回应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我当是他们保平安用的,有什么特别吗?”

风傲天摇摇头,笑着回应道,“自然不只这样,最开始并没有这个传统。据说在还没有建国处于抗战时,我的老祖宗,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翩翩少年,叫风骐,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相恋,一开始约会总是迟到,每次迟到,他都要跟女孩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女孩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句‘没关系,我也刚来,’到后来,战争打响,风骐需要到带兵打战时,跟女孩约好战争结束后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见面。”

风傲天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看到千歌还是饶有兴致地听着,便来了信心,接着说道,“后来,战争打了太久,风骐由于受伤,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

“然后呢?”千歌笑着问道,虽然关于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千歌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关于风傲天的家族史,千歌倒是饶有兴趣的。

“据说是后来建国后,风骐得到各种照顾,终于在十年后恢复了记忆,然后想起了等待她的少女,便回到了原来的村落。”

“后来呢?少女还在吗?”千歌低声追问道。

风傲天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都十年过去了,什么都物是人非,那个少女自然是不在的。本以为她是嫁了平常人家,然后随夫家离开了那地方,可是后来经过查询,才知道在等待风骐的第五年里,少女思念成疾,没有多久就病逝了。”

“原来如此……想来也是个凄凄的故事。不过那跟红绳有什么关系?”千歌没有沉下来思索,而是急着发问,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喜欢听风傲天讲故事,他那嗓音能给人一种安全感,不至于在陌生的环境里产生焦虑和不安。

“其实这种错过是十分遗憾的,为了提醒分离的恋人,也为了让恋人最后能够相守,齐云国后来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凡是外出的男人女人都会有一根为对方缝制的红绳,即便沧海桑田,这个红绳都能够提醒着双方。”

说完,风傲天拿出了准备好的红绳,系到了千歌的手腕上,“提醒双方,不要忘记。”风傲天边说,边带着有些孩子气的狡黠笑容向千歌展示了自己手上的红绳,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但是从此,我也有不能忘记的人了。”

千歌笑得格外轻,轻得差点让人看不出来。她微微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独特的白狼挂坠,千歌知道,这是风傲天的家族象征。

千歌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