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御书房内,邵和端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边关的战事已不像之前那般的急迫,花桃之的突袭使得战局重新稳定下来。邵和放下笔,从怀里摸出了那块粉色的桃花玉佩。论谋略器宇,花桃之足以掌握天下,历史上本就有武皇开河之先例,如果自己硬要将桃儿立为皇太女……想到这里邵和摇了摇头,且不论桃儿没有争储之心,想要登上皇位也是一条无情的血路,朝廷的动乱纷争会使原本就不稳的根基更加动摇。“皇上……三公主来了。”立于身侧的老太监轻轻通报。“儿臣参见父皇。”缨宁跪在案下,深深地鞠了一礼。“起来吧,宁儿可是很久没有来看望父皇拉。”邵和暗暗打量这个从小宠到大的缨宁,似乎已经变得内敛成熟了,从此刻她称自己为“儿臣”就看得出她不再任性骄横,邵和不禁觉得有些欣慰,愈发慈爱的笑起来。

“父皇,儿臣今天有一事想问……是关于十二年前父皇做过的一件事。”缨宁咬了咬牙,把戚吟一家的惨案讲出来。“你说的戚吟难道就是十多年前戚府唯一存活的遗脉……”邵和皱着眉,十二年前惨遭灭门的并不只有戚府一家。“父皇……你为什么要下旨杀害那么多人的性命?”看着邵和的反应,缨宁顿觉悲痛。“宁儿,你误会父皇了,走……我们去综亲王府。”

综亲王府书房的暗阁内,邵和对花桃之说:“十二年前,江湖上曾发生十多件灭门的惨案,无论是朝廷命官、江湖门派还是平民百姓、逃荒灾民,皆残忍的被人杀害。由于这些命案没有共同点,时间也没有类似,衙门根本无法找到线索缉拿凶手。戚府就是这些惨案中的之一,当年,我登记之后根底尚稳,江湖上引起的恐慌只会让社稷更加动**,一些小的惨案就被我用手段掩盖过去,而一些较大的,比如戚府……就告示天下违逆圣旨被诛九族。”听完邵和的叙述,暗阁内一片静谧,花桃之静静的留意着身后,因为十二年前的惨案中,被无故牵连的还有清风。

站在清风身边的落花小心的观察着清风的脸色,然而清风却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平静,似乎十二年前的那场灾难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落花知道清风这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是一颗憎恨仇视的心,十二年前的杀戮中,唯独清风被花嫣然救下,之后长时间的内心封闭造就了那对世事抗拒的态度。黑暗中,落花悄悄握住了清风的手,却明显的感受到对方不小的振动。落花的手心很温暖,那作为医者必须具备的一颗宽容怜悯的胸怀,在这一刻将清风所有的痛楚和逃避都包容了进去。“戚吟的状况怎么样了?”缨宁开口问落花,住进综亲王府的这段日子,花桃之一直暗地里让落花除去戚吟体内的幻蛊。“进行的很顺利,幻蛊作为一种巫术,虽然没有办法完全的清除,但可以削弱侵蚀心智的力量。这七天来一直用药膳和药浴替戚吟清毒,还好她自己并不知道中了幻蛊,所以我在她房里的樊香内也加入了些药材。再过几天,她体内堵塞的脉络便会冲顺,她脑内的一些破碎记忆也会重新拼凑。”

寂静的深夜,躺在被窝中睡得安稳的戚吟却突然睁开了眼。自从住进了综亲王府,那血腥的梦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落花的医术真的很精湛,往似身体里的压迫感也逐渐消失,这对功力的提升有很大的好处。戚吟悄悄地换上夜行黑衣,蒙上黑纱,翻开窗潜进了黑夜里。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找到了那个荒废的酒窖,戚吟向四周望了望,察觉不到任何一丝气息才跳了下去。“师傅……”戚吟跪在一黑袍男子的跟前。一把檀香木制雕龙椅上坐着一个带银色面具的男子,月牙形状的面具遮住了男子的上半张脸,只留下一张蓄着粗短胡须的刚毅下巴。黑袍男子站起身,苍老枯槁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来:“吟儿,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之夜,只要能让邵和顺利沾染你的处子之血,那你等了十二年的大仇便报了……”那带着森寒刺骨的笑容让戚吟脊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只是……戚吟心里却并没有即将报仇快感和激动,有的只是害怕和逃避,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恐惧和十二年的那个男人一样……什么!!戚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师傅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十多年,自己怎么能用这样的想法来诋毁救命恩人!!“这是文侯王子弄来的南疆秘药,服下之后功力会大增,如果出现了什么变故,先取了邵和的狗命,听见没有?”黑袍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却不见戚吟回复,一个大踏步上前掐住了戚吟的脖颈,却在触碰戚吟身体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幻蛊的薄弱,“你在想什么!!”一声愤怒的嘶吼,手上的力道更加用力。

那冰冷的银色面具发出苍白的光,被勒紧的脖颈让戚吟快要喘不过起来:“师傅……咳……”戚吟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自己的生命在他手中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黑袍男子愤恨的将戚吟摔在地上,好一个花桃之竟能解了这幻蛊之毒,自己饲养了十二年的傀儡怎能一朝就毁于你手!看着地上喘着气的戚吟,黑袍男子泛起一丝冷笑,在掌心捻起一个口诀,一团黑气便凝聚在戚吟头顶,掌心慢慢收紧,那团黑气便钻进了戚吟的灵台里。戚吟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苍白的脸上是森寒的笑容,那墨黑的眸瞳里是凛冽的杀意。“去吧,我的孩子……今夜就杀了花桃之,哈哈哈哈~~~”

“桃儿,你怎么还不睡?”半夜里,夏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花桃之蹙眉看着床顶。花桃之将手垫在夏宴头下,顺势一捞,将夏宴搂进怀里,蹭蹭那柔软的鬓发轻轻说:“刚睡醒,就想点事情。”冥血剑在哀鸣,今夜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吱吱!!吱吱吱!!!”突然,睡在床尾的白狐浑身毛发竖起,对着窗外发出警备的嘶吼。花桃之警觉的将夏宴护在身后,很快窗外便传来了刀剑相刃的声音。花桃之将一张皮裘裹在夏宴身上,带着夏宴和雪宸一个纵身翻窗飞上了屋顶。黑暗中,戚吟一身黑衣,手执玉箫和影卫厮打在一起,好几名影卫已中毒倒地。闻声赶至而来的清风流水等人将花桃之和夏宴团团护住,明月看着地面上的情形说:“戚吟怎么会突然发狂?”“不,那不是戚吟,那是谢月川!”花桃之抽出冥血剑,戚吟身上的气息变得和之前一样森寒刺骨,“保护好宴儿。”说着,提起真气从屋顶飞了下去。

红色的血剑和黑色的玉箫碰撞在一起,花桃之蹙眉,谢月川的功力攀升的让人吃惊。花桃之谨慎的挡开谢月川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眼前的谢月川双眼空洞却嗜血,招式杂乱却威力巨大,是的……就宛如一个杀人的傀儡。被花桃之周身真气格挡开的谢月川对着月光阴森一笑,长长的黑色指甲慢慢收紧,一个绿色的雾气便凝聚在掌心,反手一劈,一个巨大的黑球便向花桃之砸去。花桃之将剑立于双目之间,拈一口心诀,红色的剑身立马放出耀眼刺目的光芒,护在花桃之身上的剑气硬是生生将迎面砸来的黑球劈成两半。花桃之收剑,欺身上前。谢月川依旧寒着笑,妖娆的发丝随风飞舞,杀了你……杀了你……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谢月川将真气从丹田引出,一股强大的邪气散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一股庞大的黑气将谢月川的周身都笼罩起来,就连那飞舞着的张狂发丝都泛着丝丝黑绿。花桃之提起腥红的血剑,狠狠地朝谢月川的头顶劈去,不料那护在周围的黑雾居然生生的将花桃之挡在一尺之外。那蔓延而来的黑雾一瞬间就包裹住了花桃之的剑身,□在外的肌肤几乎能感受到那毒气的侵蚀。

肌肤上烧焦的疼痛传进脑海里,花桃之将雄厚的真气传进血剑里,那突然迸射而出的光芒一瞬间便划开了浓厚的黑雾。谢月川本能的举萧格挡,接下了头顶劈盖而来的冥血剑。一抹邪笑浮现在花桃之的嘴边,那扬起的丝丝白发发出地狱的邀请,那魅惑妖孽的红瞳展现无声的**。谢月川惊恐的睁大眼,一种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她的身体束缚的无法动弹,紧接着一股霸道雄厚的内力撞进了她的身体,那撕扯的疼痛和眩晕很快便让谢月川失去意识。

花桃之看着倒地的谢月川,突然剑锋一转,对准了不远处屋顶上的一个黑影。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那个黑袍男子带着一个银色的月牙面具。花桃之一惊,那个男人枯槁死寂的双眼,那平淡却冷寒的视线,以及这种芒刺在背的压迫感,正是躲在那荒废地窖中的黑影。黑衣男子对花桃之轻轻一笑,继而展袍飞上了高空。一阵黑雾笼罩,雾散,茫茫夜空里早就不见了黑衣男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