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铃子小声问。

“因为那妖刀还没完全控制她。妈,扶我过去。”看着结界有崩坏的迹像夜轻声道。

夜咬破手指,在结界上画着符文,随着脚步声在结界外绕过一圈,那血色的雪蓧花纹在结界上闪着刺目的光芒,仿佛一道锁链,让原本不稳的结界顿时恢复如初。

“疼吗?”铃子心疼地握着夜流血的手指,由始她都是看着夜画的,那与刀身完全一致的雪蓧花纹前后相接连成圈,整整画了四遍!

“妈,我休息十分钟。”刚说完夜就虚弱地在铃子怀里睡去。

铃子紧了紧手臂抱着夜退到一边,中川晖及时围上来,看着夜苍白如纸的脸,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已经被眼前的一连串事件弄得没了神。

整个道场里只剩下美纱的撕吼声,但是那声音也弱了很多,也不再到处砍,由惠注意到她的眼睛里的红在慢慢退去,待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美纱就静静站在原地,像个木偶似地连眼睛也没再眨过。

夜是在第九分半钟的时候醒来的,看她有动静,铃子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切,才流那么点血,装什么呀!”一边站着的羽田一家人中有人小心嘀咕,周围一人一个白眼过去,让他不由地缩了缩,躲到了夜看不到的地方。

母女两都没理会,倒是中川晖气愤地向那边望去,看到在那移动的人影,也不管对方多少人,红着眼便冲了上去。可惜半途被人拦住:“冷静点!你以为自己凭什么在这里能讨到便宜!”

这话无异火上浇油,晖的拳头立时转移目光冲浇仓越的脸大吼着直扑过去。

两人顿时扭打到一处,一个怒火中烧只知道下死手,一个身怀绝技却不敢伤他,躲来躲去地还是挨了好几拳。

大厅里一时热闹起来。

夜不由地皱眉:“越,让他安静点!”

仿佛得了大赦,浅仓越原本郁闷的表情立时换上欢快,脚步一顿回身便将中川晖打晕过去,临了还报复性地在他身上踩了脚才将人拖到一边丢在脚落:“呼,死小子,发什么狂呢!”

“浅仓越!你?”威严愤怒地声音在一切安静下来后又突兀地响起,夜抚额:“妈,好吵~”声音很虚弱,却让羽田由惠不由地收敛怒气,现在只能靠她才能救孙女了,于是只能忍着。

“丫头,这……”羽田由惠担心孙女,不由地开口询问。

“我进不去啦!”夜无所谓,坐在地上,靠着母亲眼睛望着门外的竹林。

“要回家吗?”铃子在边上轻声问道。

“慢着!”见夜要答应,由惠忍不住呵止,“约定的事还没完成呢!”

“完成啦,不是分开着嘛!”夜回头看了眼依旧未曾动过的美纱,提示。

“……”

“您别这么看着我,弄得跟我欺负你了似的!”

“死丫头!”

“我没法动。”夜耍懒。

可没想到由惠手一挥,不多时就有人搬上一架轮椅。

“好吧,虽然比不上原来的,好歹比没有好。谢谢啦,妈,我们回家。”说着抓着扶手作势爬上去。

“站住!丫头,你什么意思?”羽田由惠真怒了。

坐在轮椅上,夜一脸邪笑,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看着对面羽田家的人心生惧意。

“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于是目光所及,浅仓越自觉地扛起中川晖作势要跟上。

“浅仓越,你究竟是何人!”有人站出来拉住他。

“夜大人……”浅仓越可怜兮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夜,委屈地喊。

“不是你们派来监视我的么?”

“这么说你背叛美纱了?”那人不待回答就挥起拳,被他弯腰躲过。

“没有!”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不由地放缓语气,“人家本来就不是羽田美纱的手下。”

“你究竟是什么人?”羽田由惠这才回过神来,指着夜,那声‘大人’听得她分外刺耳。

夜责怪地看了眼浅仓越,后者低头,扛着个人放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只是一眼,便转开了视线,浅仓越在心里默默呼气。

“啊!!!”突然尖叫从结界内传出,带起的声波震动仿佛一道强风,让人不由胆寒,羽田美纱的瞳孔里再次浮上红色。

“救她!”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两个字。

“让他们都出去!”指了指羽田由惠身后那群人,夜一笑,又提出条件:“还有,我要小蓧。”

“你不要得寸进尺!”细长的指甲差一点就要戳破她的脸了,铃子第一时间将利器推开,冷冷看着自己母亲。

夜也毫不畏惧地看着这个她应该叫外婆的人,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你们先出去。”由惠回头吩咐,那

群人虽不情愿还是一一离开,同时每人送给夜一个警告的眼神。

夜笑笑,来者不拒。

于是道场的门再次合上,夜才回头看向美纱,一脸严肃:“相信我,落叶和小蓧再在一处放下去,不用血引就会暴发,到时别说你羽田家那半调子的工夫,就是羽田长风再世也制伏不了。”

“你!”羽田由惠深呼吸好一会,听着美纱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不得不妥协。不是她怕了夜的威协,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孙女从那妖刀的控制中平安救下来。平心而论,关键是现在的她未必是美纱的对手了。“好吧,但你必须保证美纱的安全,还有,今后不准以任何理由提及自己的身份。”

“成交!”呵呵,这么容易!

大概是应得太快了,羽田由惠不由得生出一种上当的感觉:“你别耍花样!”

“哪有的事!”答应了可反悔不得了!嘿嘿,“小蓧,我来喽!”

“慢着!”

“又怎么啦!”

“你说半调子工夫?”

“咦?”好像回过神来了。

夜认真地看着羽田由惠,铃子推着轮椅的手不安的颤抖着:“小夜?”

邪邪一笑:“让我来猜猜,如果您是羽田家的血脉,那么您至少练了六十年的本家工夫,应该基本继承了全部的力量吧?看在您一心扑在羽田家振兴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没错!跟羽田长风比起来,您不到他鼎盛时期的三成!’”

看着羽田由惠一脸不相信,夜继续:“若是五年前的我,您再年轻二十年也伤不了我!”

“您不用看我母亲,就是加上她也一样。”

“好个大言不惭的丫头!这一觉睡糊涂了吧!”

“只是睡体虚而已。”夜纠正,眼里神彩没有一丝愧色,直直望进羽田由惠心里。

“你对羽田家祖先很熟悉?”

夜神秘莫测地看着由惠,邪笑不语。

看着这样的表情,羽田由惠想起了家族藏书里一本残破不全的手札。那大概是羽田长风的日记,但是很多地方都看不清了,大概的内容都是讲他研究药理的心得,偶尔会说一些生活锁事。朦胧中她总觉得他的力量已经算登峰造极了吧,不然什么雪山熔洞,悬崖险峻他怎能来去自如!

然后他花了整长一段讲述他收养的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当时某国的公主,亡国之后不知为何被他亲手刺死,那之后他便开始在江湖上行走,再遇上了伴侣,家族也就慢慢发展起来。

但是羽田长风在四十岁那年闭关,似乎是为了完成一件准备了许久的事,只是结果如何并没有记录。

“其实,我挺喜欢您的。”见由惠出神,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看着夜真挚的笑,羽田由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呵呵,如果您放心将小蓧交给我,我可以另外送件礼物给您,保证让您物超所值。”

“哦?”不管是谁,被人说喜欢都是件很愉悦的事,同时也被她说的礼物激起了好奇。

“妈,把我推过去吧。”这轮椅可没之前的先进。

因为担心美纱的情况,由惠再没阻止,只是站在身后紧张地看着结界里犹自挣扎的孙女,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让她不敢直视。

“妈,您退后点。”靠近结界夜叮嘱身后的铃子。

“小夜,让妈陪着你。”她不想阻止她,却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危险,能做的便是站在她身边尽力保护。

见母亲这样说,夜张了张嘴,终是把话吞了回去。

“越!”再次看向美纱,夜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却突然喊起一旁依旧不敢动弹的浅仓越。

“是!小的在!”大概是知道刚才做错了,这会听闻召唤,他十分讨好地跑上前向夜行礼。

小白呆在中川晖旁边,看他醒来跳到他怀里,示意他不要靠近。但是心里却十分不明白,夜明确告诫自己,不管出什么状况他都只能在边上看,绝对不能插手!好吧,他看戏,反正他也管不了。

倒是这小子,夜居然让他保护他!于是忍不住在他手上咬下去!居然没反应?

然后看到他不甘心的神色,不由地在心里笑了笑。

那头,夜看着里面迷失神志的美纱,许久道:“越,把地上的绢布抽出来!”夜命令。

“是。”

于是在那个范围略小些的结界几乎没有给予任何阻拦的情况下,浅仓越几个拉扯,轻易便那张约五米直径的圆形绢布给抽了出来。

小作整理挂在左手臂上,一抬置于前胸,十分绅士地向夜回报:“不辱使命,夜大人!”

夜微有些呆,看着里面那个似乎没一点反应的大活人,冲着浅仓越给了一个表扬的笑。

可惜那人低着头没看见。

也不管兀自

得意的浅仓越,夜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伸到他面前:“在我身后一米处,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东北各放一张,用里面的东西压住,将我连同结界围起。妈,这个你拿着,退后一步就好。”

铃子接过一个红色的中国同心结,下面是个白色的硬币,默默退了一小步。

看着有条理地安排,羽田由惠在后面皱了皱眉没有打断,却在看到地上的符纸的时候分了神,总觉得有些眼熟,还有那枚六边形的硬币大小的物件也似在哪见过般,仔细想却又没有头绪。

没一会结界里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美纱的眼睛已接近临界点的样子,又开始嘶吼。夜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在结界上划了几下,然后整个结界就这么在眼前一点点消失了:“这……”

“我是说过只能穿过一次结界,可也没说不能破了它。”

仿佛听到了由惠的疑问,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让人几乎没有听清楚。

“对了,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跨过那道线。”夜看了看身后的羽田由惠叮嘱。

然后转头对着美纱:“好了,是时候该把那个人放开了。”夜沉声命令,稚嫩的声音有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美纱似是听到了,红色的眸子毫无规则地转了几转后,终于落到眼前的人身上。

仿佛是才看到有人站在眼前,本就张大的眼睛又微微扩了扩,夜保持着亲切的笑,眼神却冰冷地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人。

“……”

“在怀疑什么?我是谁?凭什么命令你?呵!”夜说着,‘叮~’地一声,从手里飞出一枚硬币,又一声撞在小蓧上。

美纱的手抖了抖,继而整个人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看吧,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看她依旧在原地不动,夜继续挑衅,“什么啊,不记得么?刚才明明很兴奋的啊?”

“……”

“还是说,你只记得味道?”伸手,从后面站着的浅仓越手上拿出那块绢布向美纱甩去。

“这个上,是不是有你喜欢的味道?”绢布仿佛有意识地卷住了一直指向自己的小蓧,用力一扯,短刀直向自己飞来!

“小夜!”身后铃子看得一惊,丢下手里的中国结扑向夜,旁边的浅仓越则一步挡在夜身前……

夜被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吓,反应过来后伸手将前面的人扯过,短刀飞来擦着夜的面颊落在身侧的地板上,没入三分!

一丝血迹由脸上滑落,夜伸手拭去,铃子环着她心有余悸地看着犹自震鸣的小蓧。

突然夜推开铃子大喊:“别过来!”身后的由惠一惊,生生停住了跨过符纸的脚步。“越,去把那个女人打昏带出去!然后你也别进来了。”

浅仓越默了默转身听命。

夜的目光却一直在小蓧上:“妈,等下我可能会攻击你,想办法在我动手前把那个中国结缠到小蓧上,怎么挂都行。”

“小夜,你……”

“没事,我肯定不会伤害到你。”夜笑笑,待铃子捡起中国结,转而看着小蓧,作了几回深呼吸后,伸手握住了小蓧的刀柄。

一瞬间,道场内似刮起飓风,铃子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地上的符纸也剧烈地甩动,似随时都会飞出去般,让符界外的几人担心地看向似在狂风中的两人。“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狂风的关系,铃子一时迷了眼睛,只觉得两步外的女儿,仿佛整个人都变了,那身诡异的气息,不是来自这场空降的风里,而里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不可避免地着急起来,可记着夜的话她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错过了拯救女儿的最佳时机。

强迫自己冷静下,铃子从风里看到夜右手拿着刀柄,左手就那样直接抓在刀身上,指缝间都是腥红的血。

不多时强风才停息,夜就那么坐在轮椅上,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满是密密的汗,似在咬牙坚持着什么,一脸痛苦,浑身都繃紧了。

“小夜!”

“夜大人!”

一阵焦急的呼喊,却没有打动被呼唤的人。

铃子心疼而无措地看着夜,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将任务完成,解救女儿。

脚向前跨出一步,却如负重千金,害怕失去,害怕,所以不要失去,不要!

仿佛有灵犀般,两个人同时动了,铃子冲向前,夜以手转动轮子,向后滑去……

“不要!”

只有一双血红的眸子,如娇艳的曼陀螺花,冷漠地看着自己。

要失去了!要失去了!

不要!不要!

奋不顾身地朝那刀尖扑去,于是在满地曼陀螺凋谢的残骸里,终是找回了那一抹春寒料峭的浅笑。

“抱歉,又让您担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