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穆阳跟亲生父亲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因为父母分开的时候她年纪还小,没有建立特别深厚的感情。不过因为父母是和平离婚然后各自找到另外合适的伴侣,所以两家的来往并不算少。以前妈妈工作忙的时候,偶尔还把她丢到爸爸家去小住几日。所以虽不是很亲密,但依旧有父女的感情。

李淮川问:“你最近工作还好吗?”

“挺好的,加薪水了,改天请您吃饭。”

李淮川笑:“我可就等你这顿饭了。你妈妈他们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就我妈整天都给我张罗相亲,总有一日我会被她逼得离家出走不可,介时,爸您得收留我,秘密收留……”急坏妈妈,让她尝尝逼婚的恶果。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穆阳忽然说:“爸您还记得杨宗泽那起案子吗?”

李淮川诧异,这个时候穆阳怎么会说起这个?“干吗突然问这个?这个案子十年前就结束了。”

“杨宗泽其实是……无辜的吧?”

李淮川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我们不提好吗?爸爸有点忙,今晚先说到这儿,你多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知道,那爸再见。”

也是,都十年过去了,她何必再问那些事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时间再也回不到十年前,很多事情也不能再有回转的余地。

穆阳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收着的是当年杨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刻着“伴君生世”的戒指。也许早该在再遇到他的时候就还给他的,只是……她毫无理由地想继续占为己有。

可她凭什么如此呢?

……庄穆阳,我喜欢你。

……早点回来。

无端又想起回家之前杨程说的话,心里一阵虚无的悲伤。

当晚,穆阳一直都睡不安稳。

清晨天未亮,穆阳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的大上司张雪梅的电话。穆阳第一个反应是,不会是有紧急加班事件吧?她立即打起精神接电话。

“张总您好。”

“庄穆阳……庄穆阳……”张雪梅的声音是穆阳从未听到过的颤抖,“子乔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啊?”

“没有啊,子乔怎么了?”

张雪梅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一阵的绝望,哽咽着说:“今早摄影队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子乔进山拍照,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了……”

穆阳一激灵坐下来,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放下电话,她又猛然站起来,匆匆忙忙将几件衣服往背包里塞,简单行李准备完毕,她背起背包敲了父母的房门:

“爸,妈,我去一趟西藏!”

舒清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穆阳的影子,追到门外也只能对了空空的楼道喊:“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她跑到窗边看穆阳从楼内跑出来大喊,“庄穆阳你又跑西藏干吗去?”

“急事儿!”

“什么事儿啊你天没亮就折腾……庄穆阳,庄穆阳!”

庄慕容也着急着问:“没拦下来?”

“就庄穆阳那性子我能拦得住吗?”

“没事儿,别太担心。”庄慕容安抚妻子,自己却担心地看着穆阳消失的路口。

穆阳到于子乔所在的摄影队时,搜救活动已经进行了三十多个小时。可是搜救的结果,依然是没有结果,没有发现。于家夫妇在焦虑地等着搜救的结果,穆阳看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张雪梅在大风里大哭求救孩子的样子,忽然想起于子乔被她捧在手心的模样。

以前在学校,于子乔的妈妈隔三差五就会来叫人来帮他把脏衣服拿回家洗,而于子乔经常是大半个月都不会穿一样的衣服,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刚追她的那个月他天天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而她从来没见他穿过同一套衣服。

她就笑话他说:“于小白脸,我不喜欢衣服比女生还多的男生,太花俏太娘了。”

之后他就轮着三套衣服穿,每天都一样的行头跟着她。当时她觉得他特别傻气。更加傻气的一次碰到他妈妈开车来学校,手里拿着好几套衣服要塞给他,他死活不肯要,还把那衣服丢在地上说:“您要是不把我那两套衣服拿来,我就一直穿这身都不换了!”他妈妈无可奈何地喊:“你这是要干吗啊祖宗,为什么不肯穿新衣服?”他固执地大喊:“我是男的!”

当时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继续对她穷追不舍,于是她又嘲笑他说:“于小白脸儿,听说你连**都是妈妈差人带回家

洗的?你完全是生活不能自理啊。”于是没几天,于小白脸宿舍的人齐刷刷站在女生宿舍大门前,见到她就说:“我们的衣服是乔哥给洗的!”然后一跳转身,背后都用纸贴着“好干净”三个字,她当时差点没笑煞过去。于子乔很自负地说:“只要你希望我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她故意刁难他:“我心目中的理想型,绝对要比我优秀。于子乔,你有我学习成绩好吗?我们的专业你学得比我吗?我即使不依靠父母也能独立你能吗?你连自己都不能照顾,能照顾我吗?”

“我能!”说完于子乔一阵窘迫,红着脸说,“我需要一点点时间。”

“加油哦,在你不断进步的时候,我可不会在原地等你。”

于是那年期末考试,于子乔得意的拿出成绩在她面前炫耀:“我查过了,跟你大一的成绩相比,我总分比你高,专业分数也比你高。”

她将他的成绩单拿来看了下说:“可是我当时在全专业排名第二,你在全专业排名第十。”

于子乔语结:“我……”

她再次成功摆脱他,稍显得意地说:“什么都不用说,先比我优秀再说。”

总以为他追着赶着就会放弃,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他比她优秀了,她才惊讶于他的执着,于是她说:“于子乔,我不喜欢你。”可是即使不喜欢,他却习惯了追随者她,怎么都不肯放弃。

如今,他竟然来到了她以前工作的地方。只因为她曾说这是她的梦想吗?

穆阳忽然痛恨自己对待于子乔的方式。

同行的王学智说:“当时照片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子乔说他还有个地方没去,他经常一个人去一些路线范围之外的地方,昨天一去就没有了音讯!我就看他往那个方向走的!”

穆阳顺着王学智指的方向,忽然一愣。

那年,她就是去了那座山,拍下了“世界屋脊的枝蔓”,获得了摄影奖。该不会……穆阳激动得语无伦次。

“能不能把于子乔的作品都让我看看?”

果然,于子乔的镜头,拍下了一年多之前她在这里拍下的所有镜头,原来,他还在沿着她的痕迹走,而她却以为他在学着遗忘。

穆阳说:“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