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当车行到胡同口时,王的座车必然要减,而警备车已进入胡同,转身困难,这个时候,你们正好可以下手。而且,在此处下手,最大的好处是撤退方便,出了胡同就是四通八达的大街了。”警卫队长长长地说了这一大段,心仿佛轻松了许多,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陈恭澍沉吟了半晌,笑着勉励了警卫队长几句,回到住处,和手下又进行了一番商议。布置内线不得要领,南京那边戴笠已经失去了耐心。最近这些天,戴先生不断地有电报来,他在电从来很少使用带有催促的字眼,可是一看,就能体会出他的意向所在了。戴笠的再三催促,把一向冷静,工作四平八稳的陈恭澍也给催急,既然智取不成,那不如来一次硬拼。根据情报,这应该是刺杀王克敏一个最好的机会。

随后,陈恭澍和王又亲自到煤渣胡同附近,实地进行了调查、勘探。他们现,在平汉铁路俱乐部的斜对面,就是东城日本宪兵队,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宪兵队不可能坐视不理,这才是制裁行动最大的变数所在。日本宪兵队门外经常有持步枪的宪兵二人布岗,里面当然还有更多的人驻守,在二十号附近有任何动静,都在他们的视界之内,如有枪声也必然会惊动他们。届时他们是采取观望呢,还是过来干预?则不能肯定。

由于没有快的交通工具,没有办法采用尾随的方式,追踪王克敏的座车,同时因为东城日本宪兵队的存在,谁也不愿意在这里经过,宁愿绕着走,万不得已非得路过的话,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所以煤渣胡同里行人非常稀少。如果采用在平汉铁路俱乐部门前蹲守的方式,等待王克敏前来,那会显得很扎眼。说不定还没等到王克敏,却等到了日本宪兵的盘查。

所以,陈恭澍他们经过事先的几次演练,把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后,又将行动组六个人分成两组,第一小组由天津站特工兰子春等两人组成,执行刺杀任务;第二组由王的弟弟王璧率领另外两人组成,在胡同口那儿担任掩护,只要第一组得手了,立刻骑上预备好的两辆自行车逃跑,第二组就负责把胡同口封锁,掩护第一组撤退,然后自己也跟着撤退。

行动的日子终于在焦虑的等待来到了,这天午十一点半,在东四牌楼根底下的一家烧饼铺里,行动组人员分三桌团团坐齐,每人一碗馄饨,外加夹肉火烧,谁也别讲话,吃完便各自付账扬长而去。

下午一时左右,陈恭澍又坐在煤渣胡同对面大街人行道的一个吃食摊上,王则站在不远处的裱糊店门口,负责具体行动。一阵狂风夹着细小的雪尘吹来,陈恭澍将头往衣领下埋了埋,顺势看了下手表,还差三分钟两点,他抬起头,尽目观察着。不一会儿,华北第一号大汉奸的坐车出现在远处,正由南向北行驶而来。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五十二章误中副车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五十二章误副车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陈恭澍却忘记了寒冷,将脖子伸得直直的,向王看了一眼,王也同样向他看了过来,眼色是紧张和兴奋交加。由于害怕丢掉目标,陈恭澍立刻扭转头,盯牢了越驶越近的两辆汽车。

果然是王克敏的座车,两辆车保持着三个车身的距离,和那位警卫队长介绍的情况一样。车子越驶越近,陈恭澍现前座一名司机,一名卫士,正常;后座却多出一个人来,难道是日本联络部长喜多诚一?陈恭澍心一阵兴奋,莫非今天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容不得多想,第一辆车已经驶至煤渣胡同东口,第二部车缩短了与第一部的距离,两车开始减慢行。陈恭澍陡然站起,站在裱糊店门前的王心陡地一紧,知道这是下了“预备令”。瞬息之间,第一部车已经驶入胡同,车尾尚在巷口,第二部车正打转方向等待进入。陈恭澍迅戴起礼帽,出了攻击的暗号。

汽车的度在减慢,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向胡同里边拐,当他的视线习惯性地向两侧扫过时,突然吃惊地现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象平空冒出来一样出现在汽车的四周。

枪声骤然响起,清脆粗哑,高低不同,迎面飞来了出自不同枪管的子弹,向着汽车猛射,兰子春作为主攻,他打得很准,第一枪就打在车门的侧面,车玻璃应声而碎,随后几颗子弹准确击了后座的“王克敏”,汽车也被打得象蜂窝一样。枪声象爆豆般响个不停,密集的子弹狂风般卷向各自目标,两个行动组都按事先的计划开枪射击着,而周围的老百姓则吓得四处逃窜,一时间周围的秩序大乱。

枪声夹杂着风声。大约持续了二三十秒。枪声忽然停了下来。四周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忽然静止。眼看着任务已经完成,陈恭澍随着四散奔跑的人群,迅离开了现场,同时他看到兰子春、王等人或骑车或步行很快消失在人群之。

行动成功,陈恭澍安全逃回落脚点,心十分高兴,这几年手风不顺,流年不利,刺杀石友三、殷汝耕接连失手,铩羽而归,组织的滦榆忠义救**也不见大的起色,实权都控制在王抚洲手,他只挂了个空头副司令的名头,令戴老板大为失望。这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终于扬眉吐气,戴老板对他的不快也该改变了吧?

但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晚上消息传来,王克敏竟然逃脱了此劫,临时搭车坐在他旁边的日本顾问山本荣治弹身亡,王逆只是胳膊受了轻伤。到底是王克敏把他推到面前挡枪子儿,还是山本荣治作为华北伪政权的顾问,自认有保护王克敏之职,用他那硕壮宽粗的身体舍身救人,这个就只有当事人王克敏知道了。当然,陈恭澍不关心这些,他只得再次慷叹连声,时也,运也,自己这霉气什么时候能消失啊?

紧接着,又是一个坏消息传来,兰子春和他的助手在客栈被捕,这让陈恭澍大吃一惊,赶紧下令,所有行动人员迅撤出北平,以免被牵连入狱。

原来,刺杀行动,兰子春受了轻伤,但他处于精神高度紧张,并没有觉察到,和同伴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藏身的客栈。这时才现胳膊在流血,便简单包扎了一下,也没多想。但他们没有想到,日本鬼子这一次会使用一种特殊的手段,那就是军犬。可以说,这些军统特工此前并没有这个概念,没有想到军犬追踪,更没有采取相对的预防措施。日本鬼子用军犬,顺着稀稀拉拉的血迹,直接追到了客栈,将兰子春和他的同伙抓捕了。

陈恭澍这个郁闷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误副车不说,竟然还损失了两名干将,自己也要落荒而逃,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尽管他相信兰子春和同伴的忠勇无畏,但必要的预防措施还是要采取的,所有兰子春认识的人员要么隐蔽形踪,要么撤离北平,又是一阵的忙碌。

第二天,戴老板从重庆来电,除对陈恭澍等人的忠勇除奸表示嘉勉外,让他马上返回天津,另有要事。临行前,陈恭澍想再次约见张作兴,却又来了一个令他万分焦急的消息,那位热心爱国的武旅长在大搜捕当被抓了,下落不明,为了避免连累,张作兴已经连夜逃往天津。陈恭澍再次长叹,嘱咐了王几句,很是黯然地离开北平,返回了天津。

尽管刺杀王克敏的行动以失败告终,但这次袭击将这个大汉奸往日的得意和盛气扫**无余。王克敏一下子变得衰老而虚弱,象一杆风雨飘摇的枯竹,透露着迟暮死亡的气息。他开始为后路打算,甚至劝告伪储银行总裁汪时璟,不要一味讨好日本人。同时,他自己也千方百计拉关系,向国民政府暗送秋波。

当时的战争形势,确实让人看了悲观失望。国民党军队一溃千里,连都南京都丢了,腥风血雨侵袭下的沦陷区民众,心境普遍地灰暗消沉。刺杀温世珍,刺杀王克敏,刺杀所有投敌的汉奸,刺杀趾高气扬的日本侵略者,不管成功与否,在这个非常时期,却具有着更大的实际意义。

每件案件的产生,都如惊蛰的春雷,起到了振聋聩的作用,它在昭示:国人民没有屈服,斗争依然继续;它在警告:正义永远存在,卖国必将受到惩罚。当时,大后方的报纸对此大加宣扬,将忠勇除奸的特工比作古代视死如归,如荆坷般的义士,毫不吝赞赏之语。而在沦陷区,虽然**使这种消息不得见诸报端,但消息却会不胫而走,且越传越广,越传越神,老百姓暗自谈起,都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在一片阴霾看到了一丝暖和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