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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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作为大运河的北起点,曾是历史上盛极一时的皇家码头,每年有上万艘船只在运河码头装卸,形成了通州八景之一的“万舟骈集”景观。当时,通州还有个特别的节日——开漕节。每年当第一批漕粮抵达的日子,就是个盛大的节日,官吏客商、船工百姓共同参与庆祝活动,热闹非凡。

如今通州当年的盛景早已不在,八里桥上的汉白玉护栏上还留有八国联军的弹痕,国人以血肉之躯抵抗侵略者的悲壮却已逝去,这里现在是冀东伪政权所在地,殷逆汝耕的老巢。

黄历在通州南门外火车站下了车,径直穿过城里,来到鼓楼前的北大街。此时不过是早七点左右。狭窄而古老的大街上,只有一些四郊进城的掏粪农民和稀疏的清道夫,行人很少。除了几个炸果子、卖豆浆的早点铺,其余的店铺也都还没有落板开门。

走进一间早点铺,黄历喝了碗热热的豆浆,吃了几根酥脆的炸果子,身上暖和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尽管曾澈给了他通州联络点的地址,但他不准备马上就去,他有自己的打算。制裁殷汝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里是人家的老窝,伪保安队、伪警察,甚至还有日本宪兵队,可以说周围都是敌人。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来侦查,需要更细致的准备。

所以,黄历此行把狙击步枪放到了曾澈手,而只拎着个特制的小提箱,里面是手枪和消音器,他是以一个小商人的身份来做生意的。先呢,要租个房子,然后他要拿着货样在通县城里转游一番,一来是为了熟悉这座小城的路径,二来是掌握殷汝耕的日常行踪,寻找合适的行动地点,选择合适的行动方式。

正如陈恭澍所感慨的那样,黄历也感到了迷惑和不解。按理说,两个水火不相容的政权就该是泾渭分明,而现在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从北平到通州,百姓行来走去,无拘无束,根本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让黄历不解之余,也暗自警惕起来,不能以为自己是来除奸杀恶的,就能得到“充满爱国心和义愤”的百姓们的支持和帮助,暴露身分的后果将是很严重的。

吃过早餐,黄历在通州城里转游起来,他特别留意街边的告示牌和电线杆上贴的招租条。在之前的情报有份简单的通州地图,虽不十分精确,可对他来说也聊胜于无。天公作美,到黄昏时分,他居然按图索骥地找到了一处比较理想的房子,地点就在庙街里正对着“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大门的一条叫武功卫的胡同里。

房主是个老人,与黄历交谈几句便一口答应租赁。黄历不知道,殷汝耕树起汉奸大旗后,很多日本人涌进通州,强租强买,那些给日本当翻译的“高丽棒子”更是贼横,或少开房钱,或私开“白面房”,弄得很多正派人心惊胆战。这房主便是如此,他觉得租给一个国小商人,总要稳妥一些。

就这样,黄历住进了通州,开始了他的侦察,这是费时费力、很辛苦的过程,他一方面要监视刺探殷汝耕的行踪,一方面还要不时地作着职业的掩护,不让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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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试身手第七十五章天掉娘子

北平是古老的,陈旧的,但阳光一射到城楼上,一切的东西仿佛都有了精神。驴扬起脖子鸣唤,骆驼脖子上的白霜出了光,连那路上的带着冰的石子都亮了些。

半个多月的时间,黄历耐心地呆在通州,耐心地观察,耐心地记忆,终于找到了击杀殷汝耕的可能。正如陈恭澍之前考察的一样,如果在通州用强袭手段,虽然可能成功,但却是不太现实的。周围都是敌人,一旦惊动他们,就要有以身殉国的思想准备,而黄历显然还想多活几年。用狙击步枪也是一样,先是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狙击地点,再就是逃跑的问题难以解决。

黄历走在北平的大街上,嘴边的呼吸,遇到寒气,就象是冒着烟一样。这是他到通州后第一次返回北平,他需要的技术和人员支援已经通过联络站转了过来,曾澈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他这才奉命赶回。

下了火车,黄历没有回家,而是急急忙忙赶到会面地点。对上暗号,门口的一个陌生男人冰冷的脸上才有了稍许温暖,把他让进了屋里。

坐在火炉前暖和了半天,黄历才将身上的寒气消除,这冬天,特别是北方的冬天,他还真是不太适应。

脚步声由远而近,门一开,曾澈笑眯眯地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黄兄,辛苦了。”曾澈与黄历热情握手,又将那个年轻女子介绍给黄历,“这位是何梦雨小姐,特意从天津调来,配合这次行动的。”

“夫君,您好。”何梦雨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黄历轻轻握了握,然后仔细打量何梦雨,虽然烫了,化了浓妆,但依稀从眉眼还是能看出那种青春的妩媚,可见她很年轻,甚至可能还是个学生。但她举手投足带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可见其从小便有很好的家教。

“差强人意,总比没有强。”黄历实话实说,并没有理会何梦雨脸上露出的不满。

曾澈苦笑一声,说道:“何小姐非常优秀,不仅是那个,那个温柔娴淑,美丽动人,更有一腔爱国热血,对此次除奸行动有视死如归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