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鬼迷心窍了!”我一咬牙,做了决定:“你先打针去,打完了让你们家大人赔玻璃钱来!”

就算我不出门,也可以找借口让他家大人上门,一样能问清楚。

小孩儿一听,顿时跟吃了黄连似的,嗫嚅着:“我……我们家穷,要不我给你逮点螃盖儿和水机子抵上?”

螃盖儿是本地口音里螃蟹的意思,水机子是两头尖尖的梭子蟹。

“那也行,”我本意根本也不是让他赔钱,就装出个勉强通融的模样:“反正得叫你们家大人跟你一起来,不然我喊这里的鬼扒你家窗台去!”

小孩儿一听,脸更白了,只好点了点头,愁眉苦脸的跑走了。

我不比小孩儿受到的惊吓少。

看了一眼黑魆魆的楼上,就算大白天,无量坊也说不出的阴气逼人。街面上的人都离着这里远远的,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

如果小孩只是恶作剧,那他演技也太逼真了,童星的苗子,前途无量。

而要是他没说谎,那司机和烧纸人的表现就是出人意料的合情理。

苏晗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后背森凉,现在出在我身上的乱子已经够多了,再也受不了别的刺激了!

那孩子家长要是来了,不仅能问清楚无量坊的事儿,还能借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到底苏晗是怎么回事,一旦真有什么蹊跷,那我得赶紧想辙。

虽然不知道能想什么辙。

结果心神不宁的在碎玻璃旁生耗了一天,也没等到了那小孩,我心里犯了嘀咕,该不会那熊孩子背信弃义不来了吧?

不对呀,真要是这样,他完全没必要提起捉螃蟹抵债这码事。

把玻璃碴子收拾起来,心乱如麻,我现在真的特想回家!可是我现在这个处境,不是骑虎难下么。

终于,赤红的太阳缓缓的沉入到了海里,周遭的霞光散了一个干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后,苏晗像是踩着点,从楼上下来了。

我后背越来越凉了,巧,真巧,他不见光。

“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主动出击,我一咬牙先开了口:“我想问问,无量坊,死过人吗?”

“没有。”苏晗的桃花大眼还是黑魆魆的摄人:“问这个做什么?”

他和小孩儿,果然有一个人在说谎!

“没事没事!”我心头一跳,立刻把话题转移到更重要的地方:“对了,哥,我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解决完,老叨扰也怪过意不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下的污秽,”苏晗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我:“还有,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污秽?”

我一愣,立刻点了头:“想。”

苏晗挺满意,嘴角泛出个笑,好看的像是三月春光,却又说不清的凉薄:“所以别急着走,真相我帮你找。”

又是什么不想死就别触犯的规矩,又是什么关于污秽的真相,我觉得自己像是泥足深陷,拔不出来。

不能老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动起了心思:“那行,哥,你说白天不许出去,现在晚上了,我……我想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先想法子打听清楚了苏晗的来路再说。

“我带你去。”他却像是早猜出来我想的是什么,颀长的身材一转,先出了门。

一点机会也不给啊!不过也行,他真不是人,村民能不知道么!看看村民见到他的反应也明白了。

七上八下的出了门,外面海风清爽,沙滩上有星星点点的光火,景色真美,就是没心情享受,只一心在找有人的地方。

还有那个背信弃义的小孩儿,再看见非揍一顿不可!

万籁俱寂,苏晗离我不远,但一点呼吸声也听不到。

一股凉意从我脚下往头顶冒。

他要真是鬼,到底想干啥?

煎熬了一路都不见人,好不容易有个饭店还亮着,我跟看见了灯塔一样,赶紧进了那个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所在。

里面没客人,店员也就一个,翻了眼皮说:“吃什么?”

表现很寻常啊,看到了苏晗,并没有吓得躺下口吐白沫。

苏晗先坐下,我到了柜台一边看菜单,一边低声央求:“大哥,你手机我用一下行吗?”

“欠费。”

我嘴角一抽:“那这附近有能打电话的地方吗?”

“后面。”店员冲着南边翻了个白眼。

我是没有计较态度的心情了,赶紧找借口出去了。

南面有个小报刊亭还亮着灯,桌面上是放着个红色的公共电话!

有个梳着花白发髻的老太太正在电话后面趴着打盹。

虽然有点抱歉但也只能喊醒她了:“大娘,我打个电话!”

那老太太睡的正香,没抬头。

顾不上了,我抄起了电话就按下了我妈的手机号,没打通,给其他亲戚打,也没打通。

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难道他们全在医院守着大舅,信号不好?

悻悻的挂了电话,心里一阵懊恼,寻思着要不想法买个手机,正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姑娘,你身上不干净,被什么不该缠的东西缠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