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

一行六人骑马奔驰在官道上。

今日一早,我便被鸿飞拖了起来,原因是今日我就要跟着潭度秋他们上路前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说来为了这事,我昨夜还兴奋的睡不着,就像是孩子要去郊游似的。也没想过此番前去会否遇到什么麻烦,只是单纯的觉得能凑热闹,能参加传说中的武林大会是何等的威风。

此次前去,除了我、湘宜、潭度秋与凤晓诺外还有两位擎云堡梁城分舵的弟子。鸿飞等人因为尚有要事在身,因此要迟些时日才能出发。估计会比我们晚三天左右赶到衍剑山庄。

在马背上疾驰了一天的路,虽然闪绝已经尽全力的避免让我不适,但毕竟还是无法马上习惯。

“公子,你似乎很不舒服?”怀中的宏雷此时倒是显得十分的细心。

“嗯,有点。”我小小的皱了下眉头,双腿已经麻木,肚子又有点饿,头还晕晕的。

“属下失职……”闪绝自责的声音传入脑中,此刻的它早已经恢复了初入梁城时的英姿,准确的说,是自己带答应跟随潭度秋开始,便让它不用再掩饰。

潭度秋不是说会护着自己么,那他的闪绝自然也是保护的范围内了。哼。

“没有的事,这怎么能够怪你呢?是我自己不习惯,就算是再好的马,对于不会骑马的我来说,时间久了也同样会不舒服。我家闪绝已经很厉害了,你可是幻兽呢,怎么能没有一点信心不是?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点地不舒服而已。真的,我没事。”不过天知道我现在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于是,我只能让自己的大脑不停的转移注意,想些别的事,来减轻此时的痛苦。

还记得我们一行人出发时,众人看见闪绝时露出的各类神色:有羡慕的,有赞叹的,有惊讶的还有疑惑的……我不明白潭度秋表面上的疑惑是为何?难道也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配不上闪绝么?当时的这个想法让我心底十分不舒服,甚至一刹那,我委屈的想哭。别人都可以怀疑我,他不行!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只是告诉自己,他既然要我跟在他身边,就说明我是特别的。既然特别,他就要对自己好,不能怀疑自己,当然是任何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想到他?这几日,似乎自己的情绪总是若有似无的跟着他走,做事会想到他,发呆也会莫名的想到他,甚至看着湘宜和他谈笑风生还会有不爽的感觉,为何?这是为何?心里……其实在最深处隐约有着某个答案,可是,我不想去深究,总觉得那个东西一揭开,对我来说便是永恒的事了。

该死的!都怪他为何莫名其妙老是在我眼前晃悠,害的我越看他的脸越觉得——帅!是的,不能否认,潭度秋长的真好看,如果换在现代,一定是个大红大紫的男明星。加上他那冷冰冰的脸和酷酷的个性,简直是女性杀手。

天理何在,我又一次感叹我穿越的悲惨。为毛别人穿了都成了美男子,俄却要顶着个路人甲的脸到处晃悠。哎。

好吧,最终,我承认我是个纠结的人呐!心里反复而反复,反复的最终结果是——颠的还是想吐!

许是一旁的凤晓诺发现了什么,此时只见她一皱眉,策马到前边根潭度秋说了几句什么。而后潭度秋一声令下,我们便在一处密林边落脚,算是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下马,摸摸闪绝,想必它今天也累坏了吧,而后放下怀中的宏雷。此时有人向我走来,一看,原来是沈相宜。

“尧天,你没什么事吧?”湘宜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没有力气多说话,只是摇摇头,表示让她不必多担心。

“这是浑元丹,是擎天堡最负盛名的补气活血的灵药,你快点服下,可以缓解劳累。”她向我递来一个白玉的小瓷瓶。我感激地向她看了一眼,服下的瞬间也确定了它的“名副其实”。

“其实啊,这个药是大哥给我叫我送来给你的。”她刻意的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我听了一愣,潭度秋吗?

“我就说大哥待你其实挺好的吧,嘿嘿,不过他这个人呢平日里就是性子冷漠惯了,有些事若他过份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其实他对人还是很好的。”

“我知道。”反射性的话出口,这话说的不但我震楞,连湘宜也是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不过我的心底确实是这般想的,但……明明有时就很讨厌他的,为何此刻还会如此肯定湘宜的话呢?

不觉得偷偷看向那个身影,不料立刻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过还好,他只是停留了几秒,便转过头去与另外两名收下交谈起来。

“喂……尧天,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一惊回神,发现湘宜有些生气的看着我,也觉得有些抱歉。“算了算了。”湘宜噘起嘴巴:“都不听人家说话,哼!”

“是小人不对。”我见状不禁好笑,她好可爱啊!真是有点像我从前的那个搞怪妹妹。妹妹……想到这,一阵忧伤便止不住的向我袭来。是啊!物事人非,今夕何夕啊……原来这便是乡愁吗?才明白以前的故作姿态果真是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奈何不能休。

突然很想借酒消愁一番,身边却是无酒,更何况我以前就是酒品极其的差,想必换个身体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那不如就弹一曲,唱一曲。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作为赔罪,小人弹唱一曲如何?”语气中的自贬自嘲纯属娱乐性质,当然,聪明的湘宜自是听得出。

“真的?”湘宜一听,一双眼睛立马就晶亮了起来,脸上笑得甜美:“呵呵,那可是太好了,要不是大哥说什么非你所愿不可以强要你唱曲,我和鸿飞早就想要你多唱些曲给我们听了呢!你的曲弹的妙,唱的也是好啊!可惜今天二哥注定要错过了。”

内心不免又起了波澜。乱了……真的是乱了……,潭度秋,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又为什么做这些?我真得不懂你是怎么样一个人,又或许,并非我不懂,只是我不想去懂,而你呢?亦是不想懂还是自己都不懂……?

取出琴,借由琴弦疏解心中的绪乱。一曲又一曲,直到第三曲结束,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才一改刚才近乎摇滚发泄似的曲调,望着明月,开口唱道:

心跳乱了节奏,梦也不自由

爱是个绝对承诺不说

撑到一千年以后

放任无奈,淹没尘埃

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

我的目光,承载不了,所有一切你要的爱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握着你的手,亲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所有人早已忘了我

那是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

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歌声幽幽曲悠悠,竟是说不出的惆怅与无奈,寂寞与伤感,却又扣人心弦,引人入神。

一曲唱罢,终是宣泄了心中的那份淡淡的哀伤与思念,而杂乱的心情也已经平复了下来。此时,脑中又响起宏雷和闪绝的声音。

“公子想家了?”

“公子,还有我与闪绝在你身边陪你么,你别难过。”

我随即一笑,“知道了,我没事,发泄完了。”它们也跟了我两年了,对我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当下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抬头,收起琴,看到一边呆立的湘宜与不知何时都靠过来的另外几人,忍不住笑出声。这些都是什么表情啊?JJ啊,要是你知道你的歌连古人都可以“惊艳”,一定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吧。当然,我没有看潭度秋的表情,不过想来他是不会同这几个人一般的,你有见过领导抛下威严跑去追星的吗?当日是不可能了。

“准备开饭吧。”一句冷冰冰的话,当下把众人都赶离了现场。

我安放好我的琴,拿起水壶,刚想走到火边,却见潭度秋站着看我,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心里还在揣测,却见他眼里闪动着什么,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当下就渐渐明白了。

最终,他只是留下了句:“别胡思乱想,过去的已然不复存在,将来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其实,你我都相同。”同样的,有割舍不下的过往。

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只能苦笑,怎能不乱,面对他。

匆匆赶了五天的路后,我们才减缓了行速。预计到达衍剑庄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而我直到昨天才知道出发几天拼命赶路的原因:危险。

不错,危险。我们一路上遭遇了不下十批的杀手,并且一批比一批厉害。而之所以我们没有进行打斗,是因为擎云堡的影卫们早就在我们身后拦截了他们。

怪不得老是看见有人深夜来访,原来还以为是敌人,但是奇怪来者每次来去匆匆,何况凭借这里这么多的高手,不可能让他来去自如,现在才知道,那就是影卫。

而这几日,虽然潭度秋不说,可我知道他却一直都在为我担心。每每有什么状况出现,他都会第一时间便出现在我身边十步之内。

这一次或许是巧合,可是每次……那也未免太悬了。所以我可以肯定,他是想要保护我,只是出于本人耍酷的脾气,是别指望他亲口说出来的。

想到这些,心底暖暖的,他并非没有遵守当日的约定呢。第一次,我觉得当日下的决定或许不坏,毕竟相遇就是有缘,而缘分这东西又玄之又玄,错过了便不会再来,逝去了便不会再有。

接二连三的暗袭直到昨日才稍稍告一段落。

昨日,影卫传来消息说暂时解除了危机,这才让潭度秋下令缓行,也才让我的“折磨”减轻了许多。而湘宜则是在潭度秋的同意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其实我想大哥是顾着你,怕你在打斗中遭人暗算受伤,才决定不和那群人正面冲突的。”还记得昨日湘宜表情严肃认真地告诉我她的想法时,我足足呆愣了半分钟。

潭度秋啊,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我们一行人身后响起。众人警惕的驻马回望,只见两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两人似乎负了重伤,但是速度却依旧很快。一分钟后,两人已经在我们身前停下,下马,却是跌到在地。

我连忙下马去扶,但是另外两人的身影比我还快。潭度秋和湘宜两人各自扶起一个,前者依旧是面无表情,后者则是一反平日的天真可爱,一连的肃穆,皱着眉头。

“堡……堡主。”其中一名负伤的人此时艰难的开口。

“先别说话。”潭度秋的口气是依旧的冰冷,而且似乎比平日的冷气更足。转而对另外已经在马下的三人道:“就地休息,于青,拿药和水过来,于洋,你和晓诺负责看守。”继而又看向我,停顿几秒后转开眼神,口气里少了命令的味道,到向是朋友:“帮忙。”

“是。”我连忙答应,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一番忙乱后,受伤的两人已经稳定了伤势,这才发现其中一个不正是当日在梁城盯梢的影卫吗?看来,这次出的事情可不小呀。

“堡主,”受伤之人在经过潭度秋的亲自治疗后已经比刚才好多了,此事说话已经不再气喘,但是口气中的焦急似乎更胜了。“堡主……”,又唤了一声,口气中竟然透露出了浓烈的悲伤和哀绝?!“月部十八影卫除了我与3号,其余全部……全部……被阻杀……。”

“什么?”湘宜“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其余人也是纷纷呆愣当场,仿佛石化。

我不禁瞪大了双眼。跟随他也已经多日,对擎云堡自然也有些了解。影子护卫队是擎云堡一支中坚力量,只听令于潭度秋,为他出身入死,保护着擎云堡和他的安全。其中又分为日、月、星三部,每部虽然只有十八人,却是个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他们都是潭度秋亲手挑选的,有些甚至从小就算跟着潭度秋的,而从刚才潭度秋见到伤者的态度也可知,潭度秋心里是十分在意他们的。可而今……

我看向潭度秋,他只是抿紧了唇,却依然是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痛吧,其实很痛吧……他的心。那些冷漠无情全是假的吧,不然,为何你的手在颤抖?为何,我看见了你眼里那浓浓的悲伤?

一时间,竟是想抱住他,安慰他。作为一方武林霸主很寂寞,也很孤独。即使面对心爱部下们的死讯,仍需要守住那首领的冷静与无情。不知不觉,我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知道是谁下的手?”冰冷的问句出口,潭度秋压抑着悲愤,他不可失去首领的冷静,特别是在此特殊的时刻。

“是两大魔教的人。”三号回答,“他们似乎结盟了。并且是偷袭。兄弟们抵死奋战,却不料他们连绝莲教十二尊者也派来三名,灭天宫的五位护法来了两位,长老也来了一名。”说到这儿,便停下了。

而众人听到这里也是完全明白了,这样的实力还采取偷袭,根本已经是宣战了,并非简单的挑衅。他们是冲着灭杀影卫而来。

“属下与众兄弟都奋力抵抗,但是对方人数太多,又有六位高手在,二号拼尽了全力帮助我与三号突围。我们这才逃出前来通告堡主……属下无能,未能……”说着,那影卫竟然想举剑自刎,被潭度秋一把拦下。

“一号,在我面前还敢用剑么?”潭度秋语气平淡,但见他一用力,手中的那把上等宝剑便被震裂,断成了数节掉落在地。

“属下该死……。”

“够了!”潭度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说一下你们离开前的情况吧。”

“对方有两位尊者和一位护法被我们打成重伤,其余的死伤过半。”三号道。

我心里一叹,可你们却只剩下两名还是受了重伤的,着实的吃亏。这便是江湖,纷乱不休,我第一次深深的感受道了它带来的浓重血腥味,也许很快,我也将不得不面对那些杀残。

潭度秋深思了一下,突然开口,语出惊人:“你们两个,从今天起都跟我姓潭,分名回与随,自此保护陈尧天,视他为主,听令与他,必须舍命相护。”

我诧异的看着他。一遍遍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不过是他身边的一名小厮不是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迷茫了,也不敢再往下想。看着那两个背下命令的人也是一愣,而后欢喜却又带分失落地领命。我无奈的暗自摇头,罢了罢了,很多事情又怎是我能控制的呢?就如我被撞,来到了这

里,碰上了闪绝和宏雷,还有……遇见他。

人有时候,不得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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