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万般纷乱皆归尽 受辱

受辱那一日,潭默和潭随永远不会忘记,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忘记。那个站在血泊中依然笑的倾过天下的人,那个浑身颤抖却依然屹立着的人,用如此平缓的语气陈述着仿佛与自己无关的话。

“要我废了武功是吗?如此可以了吗?”

口中喷出的鲜血,瞬间外泄的真气,颓然下倾的身子,刹那间,满头白发。没有了内力,体力的剧毒便再也压制不住……

尧天很快自己站直了身子,眼神中的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给所有人解药,我跟你走。”

于是,潭默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潭随耳中回**着那人最后的笑语:“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用我一人的武功换得整个擎天堡的暂且安宁,值得。”

尧天没有选择,只能相信。药引在对方手中,人命在对方手中,主导权也在对方手中。

初来时闲看江湖的心情早已不再。认识秋,爱上秋,为秋所做一切从不曾后悔,即使现在。尧天不再是从前那个只顾天真的尧天,也不是那个把自己当做局外人的尧天了。

学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保。可预见秋和大家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尧天不是武痴,尧天也并非自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寻常人,对于本就不会武功的他来说,习武的日子只是为了出谷,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废去武功,也许对别人来说比死不如,对尧天来说却不会如此。一身武功换取几百人的性命,怎么看也是他划算。

何况,尧天从不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不过是前人用的夸张手法罢了。

只可惜,本是足能自保的人,现在却沦落任人宰割。本想和范衍星再比试一场,现在也成为了奢望。

还有秋……秋知道了,一定又会很生气吧,一定会责怪他自己吧。尧天担心的,也唯有这些了。

尹笑伊没有爽约,给了众人解药,领着自己的人马带着尧天走了。尧天废了武功,加上剧毒缠身,身体格外虚弱,呼唤闪绝,却发现无用。未来得及细想,已被人一把拽上马背。

“驾!”骏马撒蹄狂奔,颠得尧天一阵血气狂涌,却是咬紧了牙,未发半点呻吟。

尧天暗笑,自己可真是耐痛,怀疑何时自己变得如此的“骨气”了。

幻界某处,闪绝被人牢牢的压制在地上,强大的灵力让自己无法动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尊主有令,从今日起,你不得离开此地。”几名男子面无表情的陈述着。

“凭什么!我的契约之主在召唤,凭什么不让我去!”

突然,周围的灵压消失了,压制着闪绝的男人们也纷纷退到一侧。幽暗的房内出现一人,一头蓝色长发无风自飘。

男人直直的走到闪绝的身边,趴伏在地上的闪绝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没有灵压的房间却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只因为眼前的男子——这个世界唯一最强大的存在。

无限的威压迫使闪绝连抬头的本能动作也无法进行,只能就这样跪趴着,听对方反问:“闪绝,你对我的命令有所不满?”

“我……我……”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契约之主?闪绝,我是谁你忘了吗?契约又如何,若我想让它消失岂会不容易?若我想抹去你对那人的记忆又有何不可?”青焰伸手抬起闪绝的下颚,映入眼睑的便是一双恐惧的大眼。心底,突然就生出了愉悦。“你说,是不是?恩?”

闪绝脸色顿时苍白,唇瓣也显得毫无血色。是啊,眼前的男人是神,是超越一切的真神,自己对他来说何其渺小,怎能反抗。可是,可是主子他……

想到那个对自己一直温柔的人,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和自己定下契约、待自己绝好的人。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遭受着一切吗?

青焰甩开对方的脸,起身,用讽刺的眼神看了看依旧无力跪在地上的闪绝。“哼。”可怜的幻兽,还妄想反驳自己。转身,举步离去。

“我……我要去。我要去主子身边。”

前进的脚步顿停,青焰微不可见的一愣,继而挂起有趣的笑。回头挑眉看向对方,闪绝正抬起了头,满头汗珠纷纷滚落,却依旧倔强的回视着他。

“真的能为了他做到这等地步?”暗暗低喃,青焰看着闪绝的反应,心里却是对尧天更好奇。命定之人,看来的确有几分本事。那么,烟白的觉醒不会是奢望?好吧,看在烟白的份上。若他真能做到让烟白回来,自己就承认和老头打的赌注,是自己输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该扮演的角色,还是不能不扮啊。

“若你有能力打败我,那我便让你去。”灵力的释放,顷刻间,惨叫声起。青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几人,唯有闪绝只是隐忍着剧痛闷不吭声,双眼不甘的看着自己。

“呵呵,若是不甘,你大可再自我修行,以报今日之仇。我等着你强大到超越我的一天。”只不过在那之前,无能的弱者永远只能任人宰割。

不再停留,青焰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潮湿的环境,阴暗的空间,空气中夹杂着腐臭的味道。入目的四周挂着各类可怖的刑具,间隙时,会响起滴嗒声,却不知是何**滴落的声音。

咔哒的声音,被铁链锁住四肢、腾空吊起的人身子微微一愣,又要开始了吗。

不久,惨烈嘶哑的声音顷刻间充彻了狭隘的空间。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

本能恐惧。低垂的头猛的被人抬了起来,入目的血腥画面,让瞳孔不自觉的猛烈收缩。

被斩落的肢体,没了表皮的血肉,空**的眼眶,正在被几个人同时强奸的苍白躯体……

眼前的每一幕都一再猛烈的撞击着自己的心脏,干涩的唇张开,却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一刻,尧天多希望自己的另一只眼睛也是看不见的。多希望自己就这样漠视一切。但,那些连日来的画面早已深入脑海,被强迫着刻画到记忆的最深处。

双颊被猛的捏住。热气靠近耳边,却无力挣脱。

“知道吗?那些都是什么人?”低低的笑声传开,说话的人笑的好开心。“那些,可都是你曾经接触过的人哦。你救过的人,和你说过话的人,你住店遇到的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死的不甘心呢?只因为和某个陌生人有过一面之缘,一丝之交,一言之谈……却为此丢了性命,饱受痛苦。哈哈,哈哈哈哈……”

被锁住的双手紧紧握住锁链,身子的颤抖更甚。

“怎么?怕了吗?后悔了吗?你说,若是潭度秋、翡冉椿……或是东方鸿飞他们落到我手中,我又该如何伺候他们呢?”

“范衍星!”充血的双眼,猛然直视着对方,仿佛想把眼前人挫骨扬灰。“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我早就不得好死了。那又如何?”这一生,他即使成魔成狂又如何?既然衍辰已经不在了,他便要把这个世界统统毁去,让所有人陪葬!

“对了,今天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呢。”

随着视线的转移。尧天清楚的看到门外被拖入一人,来人似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而后被人扯住头发,猛的拉高了头。

“……随……”哐当的声音剧烈不断的发出,“随……随……”最后的理智瓦解,他不要,不要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也亏的他能单枪匹马的前来救你,你的魅力可真不小啊。”范衍星甩开拽着尧天的手,举步靠近半昏迷的潭随。一脚踏上对方的胸腔,令对方一阵痛苦的闷哼。

“不要!”

“主……子……”睁开青肿不堪的眼,勉强的以模糊的视线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范衍星!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尧天恨,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哦?你本就已是我的阶下囚,谈何条件?”一脚突然使力,踢的潭随身子猛烈撞上石墙,口吐鲜血不止。

“不!”泪再也止不住的划落,随即更多的不断涌出。不要这样,他不要再有人因为他而受伤死

去了。他该如何背负这些罪责,如何赔偿这些无辜的性命。若再活一世只是为了让他经历这些,

那他宁愿再死一次。

原来,最珍视的生命始终有可被抛弃的一日。

“恨吗?哈哈哈,你可知,我也恨!”范衍星的脸扭曲起来,“我恨潭度秋,恨他和我父亲的纠葛,我恨他这个人,害了我一辈子的人!我恨御皇,恨他竟然下令处死辰,竟然让我最后的依靠都变得不复存在!我恨,我恨这个世界,从没给过我一丝希望,却剥夺了我所有!这些种种,怎能叫我不恨!所以,我便要毁了,统统毁了!”

摇头,唇已被咬的没有知觉。尧天无法阻止对方愤世嫉俗的绝望与偏激,自己没有对方的经历,没有资格去评论,去争议。可是,作为他来说,无法认同对方如此的疯狂,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你即便毁了一切又能如何?你逝去的永远不会回来,发生的永远无法改变。你真的有过在乎的东西吗?你真的曾经爱过范衍辰吗?你可曾试着去了解,去改变?”

“住口!”一巴掌甩的尧天头狠狠的偏向一侧,嘴角的血丝泊泊流下。“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去说!”

胸口不知是什么情绪,使得范衍星起伏不定。最后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压抑的恐怖牢笼。

“今日,就让你的属下和你最后叙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