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真的吗?”

“真的!”

他眼睛忽然又黯淡下去,轻轻抬起手,好像要摸我的脸,可是手指停留在半空又缓慢地落了下去:“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你不是肚子很饿吗?你肚子饿,难道不想要吃好吃的东西?!放心吧,我煮的食物很好味的,你不是吃过吗?”

“我不是担心不好吃,而是担心太好吃了!”他犹豫着,手终于还是摸上我的脸,轻轻地揉了揉,话里有话地说,“你想啊,姬儿煮的东西那么好吃,我要是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喜欢吃除姬儿以外的人煮的食物。以后……即使会很饿很饿,饿到不行,还是不能将就吃下。这样的话,我会饿死的啊!”

我怔住。

他的目光慢慢地变得湿润,憔悴苍白的脸,少了以往的霸气和阳光:“人都是这样——当你没有吃过蛋糕,你就会觉得面包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可一旦吃过蛋糕,尝到了蛋糕的美味,就再也无法忘记蛋糕了……你说对不对?!”

“可是……我不是蛋糕啊。”

“……”

“牧流莲,我一点儿也不好,不美味……你还没有碰到你世界里的真正蛋糕。”

牧流莲把脸撇开。

我轻轻地摇晃他的手:“我真的不好……真的很不好。牧流莲,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明姬儿,你走吧。”他撇开脸望着窗外的树木说。此时房车已经行驶到一条林荫小道,在阳光下纷飞的树叶就像美丽的绿色翅膀,“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不要再来**我。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不吃掉你,我需要花费多大的努力!”

“……”

“……”

一阵长久的沉默。

房车里,我们想着各自的心事,再也不知道可以说点什么。房车在沉默中开出林荫道,很快进入繁华的街道,牧流莲突然命令司机停车。

“你就在这里下车!”他推开车门,“明姬儿,请你远离我的世界……请你,再也不要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来不及说点什么,一个黑衣保镖就伸出手擭住我的胳膊,将我从房车里拽了出去。我的手无助地攀住车门,挣扎着:“牧流莲!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样做,会让我很自责很难过,你也不可以这么无情地对待你自己。”

他无视我的话,决绝地伸手去关车门——

“那么!我愿意被你吃掉呢——!”

突然从嗓子里吼出来的一句话,让街道上的行人全都朝这边张望过来。牧流莲一愣,攥着我肩膀的那位保镖也愣住!

这一刻,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为什么会中气十足地吼出这样一句话——我办不到啊,看着牧流莲落寞痛苦的样子,我办不到!

“做你生命里的蛋糕……被你吃掉。”我终于挣脱开保镖的钳制,站在车门前看着牧流莲说,“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了……会一直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牧流莲震惊地看着我……

阳光下,他的瞳仁一只金紫一只银紫,明亮剔透就像小朋友手里剔透的玻璃珠。

“你……”他嘴唇动了动,“说什么?”

“我说会永远呆在你身边。”

他仍然呆呆地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呆在你身边,直到你厌恶为止……”

他朝我慢慢递出一只手,因为长期没有沐浴过阳光而白皙得近乎病态的手,指骨修长白皙,漫画中少年的手。

我将手也递给他……

晌午眩晕而迷离的阳光,繁华街道,震耳欲聋的掌声,黑色加长房车,美丽的少年,两只慢慢交错握在一起的手。马路旁边高大的梧桐树,忽然有叶片脱离树枝,从光秃的树枝末端飘悠悠落了下来……深秋过去,寒冬即将来临。

牧流莲握着我的手忽然轻轻一拉,我双腿一屈跌进他的怀抱。

“姬儿,抱歉……”

他尖削的下巴就抵在我的肩头,心脏贴在我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物,可以听见它一声比一声跳动得更响更急。

“我还是不能。”

我震惊。

他慢慢放开我,坐在车里看着站在车门口的我,妖冶而飘渺地笑了,眼眸中**漾着一丝迷蒙的水光:“能让你幸福的人不是我,我不能自私地只顾着自己!姬儿,去找能让你幸福的那个人吧……”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巨大声响,周围开始喧哗起来。有人尖着嗓子在叫:“后面出车祸了!有辆刻着‘H。T’标志的跑车撞上了站牌!”

我正要朝出事点望去,房车的门猛地关上,我回头:“牧流莲——”

一个人,像被丢弃的小狗慢慢走着。穿梭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经过红绿灯前的斑马线,在偏僻的街角喝咖啡……渐渐遗失了自己。

喜欢的概念,怎么会这么琢磨不透,让人手足无措和难以理解!要是喜欢的心情是可以随意控制的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爱情悲剧了吧……可是世事偏偏不尽人意呀!

牧流莲,这个傻瓜,终究还是要独自背负一切吗?!我坚决不会允许!

走过阴暗的胡同,我正要往自家的住房走去,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黑暗一角闪现出来——

傍晚,街道里霓虹灯闪烁,酒吧和迪厅前花花绿绿的招牌,将黑夜点缀得尤其美丽梦幻。霓虹灯照耀着这个城市,闪闪烁烁,在建筑物上洒下美丽的光斑。

上允瞳就站在光斑之下。

只是一天不见,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他又消瘦憔悴了好多……尖削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睫毛透出狭长漂亮的阴影。

我的心一痛,飞快地低头朝楼梯口走去。然而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他拽住了——!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我等你……”他的声音变调得厉害,“我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干什么?上允瞳,我们昨天在海滩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不要再表现出懦弱的自己,不要再牵扯不清。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原本坚硬冷漠的口气又加强了很多,身体也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