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释伤是殇

她要去哪里?月千里心想,背后忽然阴风袭来,月千里扭头,眼神一凛,回身拔剑,唰的一声,两道残影碎裂,又听呼的一声,长剑劈下,“当当”月千里虎口一麻,抬眼就见两人各持一剑在她左右一晃,再次没了踪影。

月千里咬牙,“可恶。”随即飞身追了出去。

沙沙、沙沙。

就在月千里追着两人飞出百里之地时,忽见鹿儿跌跌撞撞的跑来,月千里不知为何闪身躲进茂林后,见鹿儿神色惊慌,边跑边警惕四周,看这方向,似乎是祈灵山。

“咳咳……”

“啊!”鹿儿脱口叫道,躲在暗处的月千里闻声望去。

“别怕别怕。”林尽头,一个身着花花绿绿宽大袍子的老者一步一摇的朝她走来,来人瞎了只眼,另一眼小而利,即便是在笑也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鹿儿浑身一颤,脚步不自觉地后退。

“不认识我了吗?”来人笑眯眯地说,鹿儿先是摇了摇头,又疑惑地点了点头,忽然眼前一亮,脱口道:“你、你是六宫仙的礼、礼裔?”

“呵呵,总算还记得。”礼裔和蔼的笑了笑,慢慢走到鹿儿面前,鹿儿不自觉地退了

一下,礼裔拉住她的手,“为什么这么怕我?”

“我、我……”鹿儿心跳得极快,脊背冷汗直冒,低着头只余泪在眼眶打转,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带你去见红阳宫主的哦?难道你不想见她?”礼裔话音一落,鹿儿蓦地抬头,惊喜道:“真的?宫主回来了?”

礼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怎么?难道我还会骗你?现在只要我们铲除别妖谷,红阳宫主就能永远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鹿儿大喜,一把抓住礼裔的袖子,急问:“那、那宫主果然没有离开祈灵山,宫主她……”

“嗯,六宫仙之首,怎么可能离开六宫仙。”礼裔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见她,我可以带你偷偷地见她哦?不过你可要保密。”

“嗯嗯……”鹿儿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答道:“鹿儿不会说出去,死也不会说出去。”

“好。”礼裔满意的点头笑道,牵着鹿儿缓缓离去。

暗处,月千里咬唇,血,顺着唇滴落,只觉满腔愤怒只让她恨不得将怒发红阳千刀万剐,再联系之前鹿儿和御子渊,一切明了,难怪他们几次三番对祈灵山出师不利,更是在联姻上让别妖谷丢尽了脸,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哼!想铲除别妖谷,就看你怒发红阳有没有这个本事!”

怒气冲天的月千里化光消失,就在她消失后不久,哑螳螂才战战兢兢的冒出头来,远处礼裔与鹿儿越走越远,哑螳螂犹豫片刻,又钻进茂密的灌木,没了踪迹。

“哼!”月千里一掌击碎别妖谷前的巨石,强大气劲横扫,来不及逃跑的小妖被炸飞出去,索性力道不大,没有造成伤亡,跑得快的小妖都连滚带爬的躲得远远的,面面相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月千里铁青这张脸,飘身疾行。

“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来到大殿,见烛曳面露愠色看着出现在门外的月千里,冷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怒发红阳这个叛徒!”月千里脱口吼道,气得咬牙切齿,不等烛曳发问,就将祈灵山所见一一告诉两人。

叶知秋边听边摇头,“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到现在还帮她说话!”月千里朝叶知秋吼道:“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不信我?难道我会骗你?”

“这……”叶知秋哑口无言,烛曳道:“你亲眼看到怒发红阳与御子渊见面?”

“亲眼所见,虽然我怕被发现离得较远,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看的一清二楚,御子渊果然活着。”月千里肯定回道。烛曳沉吟片刻,叶知秋又问:“她没有动手?”

“没有,似乎在交谈什么。”月千里否定,见他依旧迟疑,又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她出手救的那只鹿妖?可别忘了她来别妖谷就说过与祈灵山再无瓜葛。”

“但是……那只鹿妖对我们并没有影响。”叶知秋摇了摇头,月千里冷笑:“你觉得什么影响算是影响?她来别妖谷,她的红阳居却还有人帮其照料,六宫仙照样听她调遣,也难怪几次追杀御子渊未果,一切都是他们在演戏,目的就是要将我们引上祈灵山然后一网打尽。”

“可是……”叶知秋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烛曳此时插道:“御子渊亲口说怒发红阳会回去?”

“没错,他应该没有发现我,这些话也是对那只鹿妖所说,本来我是在跟踪怒发红阳,谁知半路受阻。”月千里忽然记起之前袭击她的黑衣人,顿生疑惑。

“嗯?怎么觉得像是有意要引你去一样。”叶知秋喃喃,月千里沉吟不语,烛曳又问:“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必须查明真相。”

“还需要查明什么?”月千里怒问。

叶知秋安抚道:“先消消气,有些事或许并非像你看到的那般。”

“哼!你们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月千里大怒,转身道:“好,我这就去与她当面对质。”

“不可!”烛曳摇身将她拦住,“如果真像你所说岂不打草惊蛇。”

“没错,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些问题必须弄清楚。”叶知秋道,月千里冷笑,眼尾轻扫,“什么问题?你说啊!”

叶知秋正欲开口,烛曳睨了他一眼,他皱眉,什么也没说,就听烛曳道:“她现在还在祈灵山?”

“嗯?”月千里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烛曳顿了顿,道:“你去杀了那只鹿妖,探她反应,祈灵山与别妖谷只能选择其一。”

“好。”月千里冷笑,化光消失,叶知秋追出两步,回头问:“这……那只鹿妖对她似乎很重要。”

“我知道。”烛曳淡然回道,叶知秋轻叹一声:“恐怕她下不了手。”

“那你呢?你不帮她吗?”烛曳反问,叶知秋苦笑,道:“她心系鹿妖,也并不能说明背叛别妖谷。”

“但别妖谷赌不起,更输不起。”烛曳挥袖一声冷哼消失无影,叶知秋遥望天边,化光追月千里而去。

天忽然暗了下来,就在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却在下一刻便乌云滚滚,看样子摇落一阵大雨,怒发红阳脸隐隐作痛,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面具,莫名叹息。

身后,沙沙声起,怒发红阳驻足手按刀柄,凝神戒备。

沙沙、沙沙。

怒发红阳回身拔刀一瞬,哑螳螂眼前一花,凛冽妖风嗖地从他左颈侧飞了过去,带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轰隆一声,树倒沙扬,断枝残叶纷纷洒洒,迷乱了两人的视线,哑螳螂吓得愣在原地,怒发红阳稍稍松了口气,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哑螳螂回过神来忽然惊呼,依依呀呀地对怒发红阳挥动螳螂刀,但怒发红阳听不懂,皱了皱眉头,问:“你在说什么?术卉心呢?”

哑螳螂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抓了抓脑袋,眼前一亮,开始学鹿儿一瘸一拐的围着怒发红阳走,怒发红阳恍然,“你是说鹿儿?”

哑螳螂大喜,连忙点头,怒发红阳忙问:“鹿儿出事了?”

哑螳螂又拼命地点头,正当他想怎么将鹿儿被礼裔带走之事告诉她时,一回神,怒发红阳早已化光消失。

“啊咿、啊咿……”哑螳螂大叫,连忙追去。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闪电劈过苍穹,划开一道锐利的寒光,怒发红阳耳中嗡嗡作响,脸火烧一般地疼,跟着就觉一片冰凉,仰头望去,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下雨了……”月千里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雨水,时光瞬间倒流,剑光凛冽,快得不及眨眼,她害怕得躲在众妖身后,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她安心地笑了,一下子扑到来人怀里,那确是最后一次。

雨下得比想象中要大,红衣如血,乌黑的发打湿在她的额头,看着是那么狼狈,然而她却是胜利者,冷漠高傲。

“你输了。”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她困惑地看着她,又仰头望去,模糊的轮廓,她再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一声之后,手垂落,无声无息。

“爹亲、爹亲、你怎么了?”

轰隆!

月千里蓦然止步,捂住胸口,心,跳得极快,快得她不知该如何呼吸,自己早被雨水淋湿却浑然不知,沉重的脚步,时间仿佛倒流,湿了的脸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爹亲,女儿定为你报仇。”

轰隆隆!一道闪电破空劈下,惊得人心头一震,豆大的雨,急促地下,鹿儿痴痴地站在屋檐下,看着被雨水打趴在地上的红阳花,眼眶莫名一湿。

“鹿妖!”

“嗯?”鹿儿闻声望去:“谁?”

话音未落,月千里身形一晃,雨幕下白芒如电,竟是快得不容喘息,鹿儿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剑锋索命,就在快要刺穿鹿儿喉咙之时,手蓦然一顿,就听嘭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妖力击中剑身,月千里猝不及防,剑锋一偏,寒光瞬间扫向旁边的红阳花。

“花!”鹿儿大惊,连滚带爬的朝红阳花扑去,忽然身子一轻,被怒发红阳提起扔在一旁,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雨水模糊了视线,月千里仰头轻笑,头顶电闪雷鸣,她活动了活动手腕,深吸一口气,“叛徒,你还想隐瞒么?”

“嗯?”怒发红阳不明所以,只觉眼前月千里从刚才起就杀气腾腾,鹿儿战战兢兢地躲在怒发红阳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袖子:“宫主、宫主……”鹿儿激动得抹着眼泪,又将视线落向月千里。

“我隐瞒什么?”怒发红阳不想与她动手,月千里轻轻抚摸剑身,被雨水淋湿的剑,泛着冰冷的杀意,“什么?哈哈……你与御子渊串通想铲除别妖谷,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荒谬!”怒发红阳怒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月千里慢慢走向怒发红阳,忽然眼神一凛,身形幻化,剑锋扶摇而上,直刺怒发红阳面门,怒发红阳逼退鹿儿,刀光飞白,月千里蓦然收手,骤变招式,怒发红阳怕鹿儿受伤,将她引导院中,月千里一瞥,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当当两声隔开怒发红阳,转身扑向鹿儿。

啪!

叶知秋终于按耐不住现出身来,一手护开鹿儿,一手格开月千里剑势,妖气横扫,月千里胸口一息,连退数步,唇角微红,“呵!又是你。”

“你太冲动了。”叶知秋摇了摇头,月千里试掉唇边的血,扯了个冷笑,嘈杂的雨声让她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她望向怒发红阳,张了张口。

怒发红阳皱眉,一语不发,脸火辣辣地疼,就听叶知秋道:“红阳,我们相信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们证明。”

“证明什么?”怒发红阳强压住心中怒火,冷声问。

叶知秋扫了一眼身后鹿儿,顿了顿,道:“祈灵山和别妖谷,你只能选其一。”说着,一把将鹿儿推了出去。

怒发红阳咬牙,心下释然,“原来如此,你想让我杀了她。”

叶知秋不语,月千里大笑,“怎么?办不到?还是你根本不敢背叛祈灵山,你依然是六宫仙之主,祈灵山才是你的归宿,你所谓的被御子渊陷害,都是你们一早串通,你……咳咳……”

“哈哈……”怒发红阳笑了,曾经叱咤风云,如今无颜见人,美貌、权利、尊严,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而留下的,只有这些,怒发红阳看向鹿儿,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鹿儿打了个突儿,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宫主……”

“鹿儿,你有后悔遇见我吗?”怒发红阳轻声问。

鹿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你说后悔,我就救你。”怒发红阳软语诱导,叶知秋皱了皱眉头,月千里想出手,叶知秋将她拦住,摇了摇头。

手中的刀颤抖,曾经种种一闪而逝,鹿儿边哭边摇头,一瘸一拐地走来,扑通一声跪在怒发红阳身前,手慢慢摸上怒发红阳伤痕累累的手,仰头勉强挤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宫主,鹿儿很高兴,即便是死,鹿儿也很高兴……”

“真的吗?”怒发红阳喃喃,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就见鹿儿抬起怒发红阳的手,冰冷的刀锋对准她的喉咙,眼角,滑落的泪与雨水同归。

啪!

怒发红阳忽然出手阻止了鹿儿,回身妖刀化风,就见两道极光嗖地朝叶知秋、月千里飞去,两人大惊,连忙退开,一者挡一者避,怒发红阳大笑:“你们不曾信我,那就怨恨我吧!”

说完,背起鹿儿,化光消失,两人面面相觑,急忙追了上去。

霹雳啪嗒的大雨打湿她的眼脸,淹没了其他声响,怒发红阳背着鹿儿狂奔,脚下的路,从不知竟是这般遥远,深深浅浅,溅得满身污水泥浆,狼狈地奔跑,心底却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宫主……”背上鹿儿哭的泣不成声,怒发红阳浅笑,摇了摇头,一字未说,这就够了,什么报仇,什么扬名立万,都不过浮华一场空梦,唯有此时,真切温暖。

背负一人又是下雨,怒发红阳脚程并不快,叶知秋与月千里很快将她追上,枯叶嗖地划开雨幕逼命而来,怒发红阳闪身一脚将它踢开,跟着月千里从身后扑来,怒发红阳担心鹿儿受伤,回身抽刀想抗,一声清脆,怒发红阳虎口微麻,脚下蓦然一顿,皱了皱眉。

视线蓦然模糊,又瞬间清晰,脸火辣辣地疼,跟着体内突然窜出一股冰冷妖气,直冲头顶,怒发红阳轻吟一声,连连退避,月千里趁机一掌击中怒发红阳胸口,“哇”怒发红阳喷出血来,青色面具缓缓滑落。

“啊!”月千里倒吸一口凉气,闪身退出。

“你的脸……”叶知秋惊呼。

怒发红阳摇了摇头,她根本没有听清两人说什么,脸疼得让她险些昏过去,时间仿佛倒流回到那时,她重伤被礼裔关入犬舍,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她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她的脸皮一片一片的剥离,鲜血淋淋,她以为自己会死,为什么没有死?

怒发红阳摸了摸脸,鲜血直流。

“她中毒了……”叶知秋对月千里轻声道。

“嗯?”月千里不解,疑道:“什么毒?你下的?”

叶知秋摇了摇头,低声道:“蛾妖的毒,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