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往事难追

鬼牙月慌忙跑了出来,终于长松了口气,双颊微烫,她摸了摸脸,一抬头,忽见一条人影匆忙闪入海草丛中。

“谁?”

鬼牙月三两步追出,稠密的海草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局促不安的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是你。”

上龙赫微微点头,拄着拐杖的手还在发抖,苍老的面容上刻着一双浑浊不清的眸子,头发灰白稀疏,凌乱的覆在头顶,随着海流颤动,他慢慢走出两步,试探性的看着鬼牙月,鬼牙月让出一条路,见他走路不稳,又忍不住扶着他,坐在树下唯一一个完好的石凳上。

他个子很高,身形枯瘦,显得他的衣服又宽又大,鬼牙月没有说话,因为从第一次见他起,她就看到了他眼底深沉的悲痛,无助又彷徨,那种难过到绝望的哀伤,却又那么无能为力痛彻心扉。

“他、他好了吗?”上龙赫望着鬼牙月指着屋内。

鬼牙月心知他说的是炎狛,想了想,点头道:“已经醒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哦……”上龙赫说着,松了口气,问:“他叫炎狛……他是欣儿的孩子,那欣儿呢?”上龙赫看着鬼牙月。鬼牙月心底咯噔一声,半响说不出话来。

屋内,孤今厉失神的敲了敲墙上的珠子,说:“我保留着这里的一切,就是希望她能活着回来,自从我成为妖主之后,一直派人出去找寻。”孤今厉徒然放下小杖,转向炎狛,说:“有一个地方,或许会让你见到她。”

“什么地方?”炎狛反问。

孤今厉说:“王印塔。”

“上龙一族身怀王印的人死后,魂魄不入轮回,都会去王印塔,所以,我死了也见不到她……我想见她……”上龙赫说着,两行泪水缓缓流下,痴痴望着某一处,像是看到久远往事,喃喃道:“乐儿……”

“乐儿是?”鬼牙月小声发问。

忽听屋内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说:“就是上龙玉。”孤今厉说着走到院中,示意侍从扶起上龙赫,对鬼牙月说:“他虽然清醒,不过伤势依旧沉重,我一定会治好他,这段时间,就劳烦姑娘照料,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你是谁?”上龙赫突然扑上孤今厉,紧紧抓着他的手。

侍从见状吓了一跳,孤今厉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温和笑道:“我是厉儿啊,是您一直保护的孤今厉。”

“厉儿。”上龙赫慢慢松手,任由侍从扶着,痴痴的望着前方,自语道:“乐儿的孩子……厉儿和欣儿……都活着,他们都活着……太好了……”

送走了孤今厉和上龙赫后,鬼牙月总觉得心底不安,跑回里屋去看炎狛,见他正出神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珠子,小杖轻轻敲了其中一个,发出一声脆响。

“鬼牙月,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忙?”

鬼牙月停在他的身后,炎狛静静垂下手,说:“我想去上龙玉身亡的地方。”

花园里,孤今衷偷偷摸摸的从珊瑚山后挪了出来,见四下无人,急匆匆的钻入另一片假山中,借着红珊瑚的掩护,看一行侍女从小路朝他这边走来,他轻叹一声,默默埋下脑袋,静候时机。

“啪!”

孤今衷冷不丁被人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他整个人先懵了半秒,正欲回头大骂,孤今厉冷冷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啊……爷爷……”孤今衷惊得张大嘴巴。

侍女们见孤今厉纷纷放慢脚步,毕恭毕敬的喊道:“妖主大人。”

“嗯。”孤今厉严肃的点头,示意她们离开,又问:“看来我的处罚太轻,应该让你不得离开娆宫半步。”

“不是、不是——”

孤今衷慌忙解释,他的话才说了一半,面前突然有一虾兵急急忙忙朝他们冲来,人还没到,已然对着孤今厉大喊:“妖主大人、妖主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孤今厉眉头一皱,三两步上前,虾兵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的说:“四公主、四公主失踪了,太枢族、太枢……”

“什么?”孤今厉脸色大变。

王殿内,凤敛翼早已等候多时,殿外大臣多已知晓,吵吵闹闹围在宫门口请求见妖主,孤今厉避开众人,先到殿内,身后还跟着刚从花园里逮住的孤今衷,低着头也随孤今厉到了正殿。

凤敛翼看到两人,一脸讪笑,道:“看来妖主心情不错啊。”

“衷儿,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再说一遍。”孤今厉没有理会凤敛翼,直接问孤今衷,孤今衷听到孤今艾失踪,一不留神就说出他们在回来的途中见过她,那时已经到太枢族的两崖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事情就是这样,四姑姑,应该不会有事吧?”孤今衷不确定的问。

“既然到了两崖峰,就与我族无关。”凤敛翼反问。

孤今厉道:“太枢那边怎么说?”

凤敛翼敛容,严肃的摇了摇头,说:“他们那边一口咬定是我们捣的鬼,故意找人劫走孤今艾。”

“跟随的人那么多,其余人呢?”孤今厉急问。

凤敛翼摇头说:“暂时还没有传回其他消息,我猜他们的目的还是在呰泰、伞刹和俸树,以及万断炎的那一大片领地。”

“那里原本就属于我族,即便开战,也没有退让的理由。”孤今厉怒不可遏。

“开战?”凤敛翼试问:“太枢族兵力强悍,硬打对我们没好处,我族才经历过一场内战,内忧还未根除,此时开战,王城内其他几个大族可能会有些不安分。”

“那该怎么办?我都把女儿嫁给了他,他还得寸进尺,难道非要让我把那几快领地割让给他不成?”孤今厉气的脸色煞白,孤今衷站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凤敛翼看出端倪,开口道:“妖主,还有一事,您可想清楚了?”说着,他示意孤今衷。

孤今厉这才回神,朝孤今衷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好好给我呆着,再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孤今衷像是得到赦令,立马跑得没影。

孤今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这件事我已经办妥,三日后就让冰儿和他进入王印塔。”

“这样最好。”凤敛翼松了口气,笑道:“王杖虽只存百年,但足以让孤今族一统霸川,也不枉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凤敛翼见孤今厉神色有变,佝偻着身子,干笑一声,说:“还有一百六十三年。”

正殿外,喧闹不休的大臣们吵着要进去见妖主,门口虾兵拦阻不及,眼看他们就要冲进来,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尖叫,大喊:“妖主、我要见妖主、妖主——”

“放肆、你是什么人?”红袍虾将领着两个虾兵拨开人群,一个浑身泥泞的粉裳女子惊恐不已的抱着虾将的腿,大喊:“龙庭内的两位客人不见了!求求你,让我去见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