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默出了长乐殿,觉得刚喝下去的那个药汁在胃里翻腾,找了个地方扶着树干呕了一番,出了一身冷汗,胸口渐渐地有点燥热起来,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到底是些什么补药啊。

他屏息凝神,气沉丹田,将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一点。刚想走,却见远处冯淑妃和萧鸿说着话,缓步而来,他只好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个礼:“淑妃娘娘好,大殿下好。”

冯淑妃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傲慢地挥了挥手。言非默松了口气,刚想退下,只听见萧鸿说:“言大人且慢。”

言非默抬起头来,淡淡地问:“大殿下有何见教?”

萧鸿凑到他的耳边,微笑着说:“言大人,昨日我在秦玉馆里找了一个小倌,和你有五分相像,不知言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啊?”

言非默直视着萧鸿,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厌弃:“谁都是爹娘生养的,还忘大殿下手下留情。”

萧鸿恶意地笑了一笑:“啧啧啧,言大人还是个菩萨心肠,我如今才知道,这小倌玩起来还真当别有一番风味,看着他我就想起言大人的风姿,手下留情还真的挺难的。”

言非默心里明白,萧鸿这是故意在气他。“非常时期,还忘大殿下夹着尾巴做人,事情捅出来,只怕陛下那里你讨不了好处。”

萧鸿不由得心神一**,说:“言大人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倌就到父王那里告御状吧?这样吧,不如你今晚到我王府来,我就把这小倌放回去,怎么样?”

言非默冲着他浅浅一笑:“你先放回去,我就今晚过来。”

萧鸿不由得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问:“此话当真?”

“殿下何不试试?”言非默淡淡地说,朝他们拱拱手,飘然离去。

回到言府的时候,言非默的心情很差,连言七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平时总喜欢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这次把他迎进院子,泡了壶茶,就一溜烟跑了。听云正在院子里练剑,一见到他进来,立刻将剑收入剑鞘,问:“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言非默抓起茶壶饮了几口,闷声说:“被一个败类气了一下。”

“哪个败类,我晚上摸黑去结果了他。”听云眼睛一亮,她正每日闲得无聊,巴不得有点行侠仗义的事情做做。

晓风坐在门槛上,娇笑着说:“听云你又来了,公子不是说了,死又不是最严厉的惩处。他要是爱财,你让他身无分文;他要是爱色,你让他终生不举;他要是爱名,你让他身败名裂;他要是爱权,你让他从云端跌路泥地。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应。”

“那多费脑子,还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过瘾。”听云冷冷地说。

“所以嘛,你就不是公子,只能乖乖地听公子的话。”晓风凑到言非默的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

言非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问:“拿来。“

“什么?”晓风摸不着头脑。

“让人终生不举的药,你是不是已经捣鼓出来了?”

晓风俏脸一扬,得意地说:“公子,终生不举是行不通的,除非你一刀把他阉了。不过让他不举个一两个月,那是不在话下。”

三个人对视片刻,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言非默心情愉悦,这才觉得院子里有些冷,忙不迭地往厅里走:“炉子升起来了没有?暖炉帮我起了没有?你家公子都冻坏了。”

“好了好了,都弄好了,我还炖了补药,今天是蜜枣味的,公子你一定喜欢。”晓风喜滋滋地说。

言非默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小妮子,算你贤惠,公子我疼你。”

“公子我不敢,听云姐姐会拿剑砍我的。”晓风假意慌张地说着。

“我现在就砍了你!”听云绕过言非默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两个人围着言非默绕来绕去,正热闹着呢,门口言七尖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公子,庆王府的人求见。”

言非默怔了一下,自从那日寿筵甩袖而去,这几日萧子裴见了他就冷冷的,沉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他虽然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因此总是避着他走。今日居然有人前来求见,不由得出乎他的意料。

言七嗓音刚落,只见萧浅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言大人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言非默顿时愣了:“你家公子怎么了?难道在京城还有谁敢惹他?”

“我家公子他,他,他自己不要命了!”

言非默赶到天宝酒楼的时候,酒楼前围着的人群已经有些散了,稀稀拉拉地还有几个看热闹的,指着楼顶窃窃私语。酒楼的柳老板站在空旷处,哭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喊着:“萧将军,您倒是吱个声啊,我的祖宗,您这是干嘛啊!小店可经不起你折腾啊!”

言非默眉头一皱,问道:“萧将军在哪里?”

柳老板顿时象见了救星一样,说:“唉呀言大人你可算来了,萧将军在我这里喝醉了酒,爬到了楼顶说是要去晒晒月亮,你说他晒就晒呗,非得在上面走来走去,说是要找人一起晒,好几次都差点从上面摔下来,要是萧将军在我这里出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叫人上去哄他下来就是了。”言非默淡淡地说。

“怎么没叫人!一上去他就发了疯,说是不是逼他跳下去,吓得我们赶紧撤回来。”柳老板差点没哭出来。

萧浅跟在言非默后面,嘟囔着说:“言大人,这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言非默浅笑着说,“我可当不起。”

萧浅硬着头皮说:“公子这几天心中烦闷这才喝醉了酒,一直在念叨你这么狠心,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言非默哭笑不得:“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行了萧浅,我还当什么事呢,他闹腾够了自然会下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萧浅一看他想走,顿时急了,大声喊道:“公子,言大人来看你了,你快下来吧!”

萧子裴忽地从酒楼的一个飞檐上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大声问:“哪里?非默在哪里?”

“这里!公子你小心!你别过来了,言大人马上就上来看你!”萧浅急得直跺脚,转身对言非默说,“言大人你要是走了,我家公子八成是要跟着往下跳的!人命关天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子裴在飞檐上晃了一下,惹得楼下的人一阵惊呼,言非默的心顿时也提了起来,无奈地一提气,顿时一跃二丈多高,在天宝酒楼的二层换了口气,一个翻跃,衣袂飘飘,顿时来到了楼顶。

萧子裴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跟着那个姓楚的走了吗?”

言非默默默地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子裴,快过来。”

“我不过来!”萧子裴酒意上涌,打了个趔趄,一个脚踏了个空,幸亏他的手抓住了飞檐,才没有掉下去,“你骗我,你的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你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对不对?”

言非默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楼说低不低,平时萧子裴没醉倒是没事,如今他这个样子,要是跌落下去,非得摔断腿不可。他想了想,无声无息地往前走了两步,柔声说:“你过来,我们俩好好谈谈。”

萧子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笑了:“非默,你心里也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言非默呆了一呆,朝他伸出手来:“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好,我听你话。”萧子裴喜滋滋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块瓦片在他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都往右摔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掉下屋顶!

说时迟那时快,言非默蓄势冲了过去,将他拦腰抱住,就地一滚,在屋顶上翻了两番,躺在了瓦片上。

萧子裴重重地压在言非默的身上,温热的喘息声在他的脖颈边流窜,言非默一动都不敢动,深怕萧子裴一个翻身滚了下去,低声说:“子裴,快起来。”

萧子裴忽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已然一片清明。“非默,我喜欢你。”

月光皎洁,星空闪闪,万籁俱寂,微风从身边徐徐吹过,在这一刹那,言非默有片刻的失神,或许,他也是个普通人,也曾在梦中盼望过有这么一个男子向他这样深情地表白,从此携手江湖。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萧子裴的手捧起他的脸,温热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双颊,最后落在他的唇上,仿佛亲吻着一个举世无双的珍宝,温柔却坚定。

渐渐地,萧子裴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唇齿交缠,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良久,萧子裴终于松开了言非默,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非默,你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