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 一哄而散

这个头一开,登时便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纷纷掉转了枪头,朝城楼上冲了上来。

一边跑一边喊:“抓住这假冒冯将军手下的奸贼!”

站在城楼上的甄命苦眼看军中发生哗变,行军打仗多年,他深知一旦军心溃散,除非有亲信执法队,杀鸡儆猴,否则无论他怎么费口舌,也无济于事。

暗叹一声,这些日来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功亏一篑,平恩城被破已成事实,再无法转寰之地。

他当机立断,不再抱希望,转身朝城楼的东面,流寇兵力最薄弱的地方跑去,手中的攀龙爪从手臂的机括中射出,勾住了城楼的屋檐一角,朝城墙下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掏出腰间匕首,朝他攻过来的流寇兵卒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他身经百战,又何曾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一把匕首在手,刀刀致命,转眼间十几个流寇兵死在了他手里,其他人见他勇武如此,全都心生惧意,他所到之处,流寇纷纷避让。

流寇的头领见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一个人,气急败坏,也不顾正围住甄命苦的那些手下,调来几百弓箭手,一声令下,飞矢如雨,漫天射来……

甄命苦不慌不忙,随手抓起身边一名流寇尸身,当成护盾,挡在身前,箭矢到处,流寇兵纷纷中箭倒下,流寇四下哭号逃窜,再无法认清敌我,也无人再在意他这个逃将,纷乱中,他抓来当护盾的尸身转眼间便成了刺猬一般,不满了箭矢。

箭矢虽密,他却不惊反喜,在箭矢的清洗下,他的周围已没有一个站立的流寇,他就势倒下,跟其他流寇尸体混在一起。

流寇首领见一轮箭雨过后,再无人站立,下令停止了射击。

待箭矢一停,平恩城东城的城门便慢慢地打开,那些抵抗了十天的平恩城兵民排成长队,双手抱头,从里面出来投降。

城外的流寇大军也无意再确认甄命苦这一个逃跑将领的死活,绑了那些投降的平恩城兵民,入了城去,河对岸的孙宣雅部也都搭好了简易便桥,过了河来。

甄命苦一见机会难得,立刻推开身上的尸首,跳将起来,朝护城河冲了过去……

只要跳进河中,潜入水底,顺流而下,到了大江中,对方想追也追不上。

当他冲到护城河岸,无意中回头,看见城中那些投降的两千多兵民全都被绑了押到了城中的河岸边,不少人嘴里痛骂:“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好饶我们性命,出尔反尔,你们不得好死!”

孙宣雅哈哈大笑:“张帅有令,平恩城若降便罢,如若胆敢反抗,城中百姓一律杀无赦!怪就怪你们傻,竟会相信出城投降就饶你们一命这种兵诈之词,该当你们掉脑袋!”

看样子,竟是要将这些投降的兵民一律诛杀。

甄命苦站在河边,从城门看见城中的流寇全都举起了大刀,准备对几千投降的兵民行刑,他扭头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河流,此时他只需纵身一跳,就能从容离开。

沉默了半晌,接着,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大步朝城中走去……

……

“你是洛阳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渤海王孙宣雅看着阶下去而复返,自投罗网的甄命苦,脸露怀疑之色。

刚才甄命苦跳下城楼,冲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实力,有目共睹,孙宣雅虽怀疑,却也知此人非同小可。

再加上甄命苦本来可以逃跑,却不惜性命去而复返,为城中的这些兵变的部下请命,让他感到不解同时,也起了一丝好奇。

“你要我饶了这些人?凭什么,在洛阳,你甄命苦也许是一言九鼎,可在本王眼中,你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本王一句话,就能让你跟他们一起掉脑袋。”

“我当然知道我的命在孙大王眼里不值钱,可若是河间王张金称的性命,换他们两千人的性命总是可以的吧?”

孙宣雅神情一震,喝道:“你说什么!”

甄命苦从容道:“张金称潜入清河城图谋起事,清河城郡守杨善会早已知晓,派人时刻监视,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派兵拿下,任张金称身边有多少好手,有心算无心,他也难逃杨善会之手,我这番前来平恩城,是为了帮助冯孝慈守城,可惜冯孝慈狂妄自大,犯了兵家大忌,出城迎敌,这才落得惨败身死的下场,倘若他能听我的话,坚守不出,你未必能攻破这平恩城,等杨善会抓了张金称,押着率军来援,如大王对冯孝慈一样,将张金称的人头挂在云车上,到时你的大军军心大乱,胜败可就难说了。”

孙宣雅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喝问:“张大哥身手过人,身边又有高手护卫,想让他落入你们手里,没有几百高手夹击,如何能办到,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甄命苦看了一下左右,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孙大王,有些话,我想私下跟你说,你听完若还想杀了我,我绝无半句怨言。”

孙宣雅脸露犹豫之色。

“孙大王若觉得我信不过,可以让人将我的手足用铁链锁起,我既然敢回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轻易冒险,我只是想让那两千多曾经跟我一起奋战的人活命。”

孙宣雅一听觉得有理,让人将甄命苦手足绑紧,喝退左右。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甄命苦也不兜圈子,笑道:“大王想不想让张金称从此回不来?”

孙宣雅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张大哥是我军的主帅,没有他,我军岂能成事。”

“张金称沉迷女色,误了大王的大事,他一日为帅,大王和手下这些儿郎就不可能有前途,大王今日立此大功,军中声望已俨然在张金称之上,大王可知,自古功高盖主之人,下场必定凄凉,以大王之威,又何必屈居人下。”

孙宣雅冷哼一声:“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挑拨我和张大哥的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