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9 同生共死

更衣室。

常茜还在原地。

她像一尊破碎的新娘布娃娃,双目无神,瘫坐在血泊之中。而她的脸上、婚纱上,都是斑斑的血迹,她没有擦,更没有在意……

她哭过了,发泄过了,然后便丧失了所有的灵魂。

而周凯——

他已平躺着,一动不动。

“常茜……”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乔慕的鼻子不由发酸,可是,楼下还有更多生死不明的鲜活生命……

她得找救援!

她还得打电话!

她的手机,刚刚在被南溟扔出去的时候压坏了,乔慕只能在更衣室里翻找,拿了常茜的手机,拨打了消防的救援电话。

“在农庄啊?”记下地址后,对面的人懒洋洋的,“那个离我们有点远啊!估计我们过来的话,也快烧完了,你先让人撤出来吧……”

反正,农庄有什么好烧的?

烧光也损失不了多少财产的!

“撤不出来!”乔慕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浓烟滚滚燃烧的地方,声音不由哽咽,“很多人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这么久了……

火那么大,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到南溟那种笃定的眼神,乔慕的心底越来越寒。

“有人在里面?”接线员的声线一变,仿佛这才真正重视起来,“等着!我们马上过来!现场群众注意远离危险!报警协助调查事故原因!”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

乔慕又拨出了报警电话——

“您好这里是滇城警局……什么,农庄?”正是警队的人接的电话,没等乔慕说完什么事,他就乐呵呵地告知,“女士,今天我们大部分的警力都去那边,正巧参加婚礼,你有什么事,吼一嗓子,一屋子警察都会帮你解决的!”

大部分的警力?

乔慕的动作一僵。

她听着电话那段的保证,再看着那烟雾弥漫的地方,突然就觉得满心都是无助和颓然……太可怕了!损伤都太严重了!

她好想大哭一场,然后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噩梦。

“女士?您在听吗?”警队的接线员还在说话,“您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他们……”乔慕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忍不住哽咽,“他们可能……都已经不在了。”她再也说不下去,收了手机,不忍心再看。

可是转向另一面,便又看到了常茜和周凯……

一生一死。

“周凯他……”乔慕上前一步,想要安慰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说节哀吗?说救护车正在路上?说其他情况?

现在的常茜,是什么都不想听的。

“他死了吗?”就在乔慕颓然地想要蹲下来时,常茜却突然仰头,她问得平静,双眼犹如一潭死水,“你杀了他吗?”

乔慕摇摇头。

“我听到枪声了。”常茜开口。

“他走了。”乔慕的声音有些颓丧,正如她现在整个人那样,“我……没有办法。”

她不是南溟的对手,她甚至不能说“他跑了”。

“那……”常茜往前挪了挪,看起来可怜又小心,满脸期待地询问乔慕,“他说为什么要杀阿凯了吗?阿凯还会活过来吗?”

乔慕哑然。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周凯的……尸体。不恐怖,却让人悲哀。她迎着常茜殷切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来:他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活不过来了吗?”常茜看着她,眼底的光亮却在一点点地黯淡,最后只剩下绝望地低喃,“原来,在他眼里,我们只是失败的实验品……我还以为歪打正着,上天成全我们的……”

“什么实验品?”乔慕猛地转头看向她,“你被他做实验了?”

她不由着急!

她不想看到常茜变成第二个梁音。

“是我自愿的,阿凯……本来要死的。”常茜的声音很平静,周凯死了,她的时间像是停下来,让她能坐在周凯身边,静静回忆,“我每天都在医院看着他,我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先生。他的腿受伤了,我帮忙照顾,他也知道了我的事。他正在做一个实验,说也许可以帮我,我自愿的……我知道,那肯定是违法的!正规的怎么会有这种药?可我愿意,为了阿凯,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看过动物实验,那种药,等于把一方的生命力,完全转移给另一方,失去生命力的那一方,将会枯竭而死。我那么爱阿凯,为他死又有什么关系?打药的时候,真的好疼,生命力强的那一方,会生不如死,可我熬过来了,阿凯也活过来了……我们连那个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就走不到最后呢?”

常茜抽噎,很细小的声音,却让人心口发疼。

“所以你那天要分手?”听常茜说到这里,乔慕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她只觉得心里窒闷得难受,“在他好起来那天?”

“对啊,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做了这辈子又一件勇敢的事……我把自己给了他。也许是因为这个,我们融合了,我们都活了下来……先生当时很生气,可他明明说祝福我的啊……”常茜摇头,一丝苦涩的笑意,从她唇边溢出,“阿凯,我们终于回到原点了……乔慕,你走吧,和大家一起走吧。”

乔慕张了张嘴巴。

大家?

大家都已经死了……

“他研究那种药做什么?”乔慕的心情很复杂,愤怒、悲哀、担忧并存。她知道现在不是追查探寻的时候,但是……

南溟太可怕了!

他存在多一秒钟,便是多一秒的危险。

“我不知道……给你吧……”常茜把收在圆球里的两支小注射器给她,自己则是慢吞吞地挪回去,靠在周凯身上,“我好像也差不多了……”

“常茜?”她的反应,让乔慕心中一紧。

常茜倒是很淡然,她的唇角甚至带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我和阿凯是一体的,我们同生,也会共死。乔慕,谢谢你来参见我们的婚礼!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