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如沫带着巨蟒血肉回来,诡与含烟皆不可思议,含烟忙于调理解药,而诡则心有疑虑,以他对宫影羽的了解,他是不会以巨蟒救姬钧拓的,即使是他的女儿相求,几率也十分渺茫。

难道……她用什么,与他做了交易?

“郡主……”诡按住秦如沫的手腕,将她拉至一旁,“你拿什么与主上做了交换!?”

真是单刀直入的问法,秦如沫的目光望向暖**的红衣男子,他依旧昏迷,但是很快,拥有了药引,他就能醒来……

他能醒来,会看着她,会说话,会笑,会生气……

那么……够了。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诡,你说,他睁开眼睛,想要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我吗?”

“郡主!”诡越发用力地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闪烁和躲避很清楚的传递给他这样的信息:她,的确与那人做了不可挽回的交易。

“是我的话,该有多好呢。”

诡的力道稍微有了松懈,秦如沫的唇角笑容越发瑰丽,“我一直在想,若有一天,我挚爱的人,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一起,坐在我的身旁,再不去计较那些纷扰,也没有什么难解的恩怨旧仇,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日出日落,朝朝夕夕。”

诡忘了说话。他也望了望那张大床,姬钧拓依旧昏迷,含烟还在忙碌。

秦如沫继续说道:“可是啊,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吧?后来我想,一次也好,看着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放下所有芥蒂,与我吃一顿简单的晚餐,只要这样,我也会无憾的吧……”

诡的心口微微有些疼,他想,她是做了决定,而主上也终于还是决定了……

不管那决定的本身是对是错,事已至此,郡主和主上,有着同样一份固执,他们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王爷很快就会醒来。”诡松开了秦如沫的手,转而在旁边的桌上斟了一杯茶,“你的愿望,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愿望,怎么会是奢侈。我与含烟已经一道研究过了,你那日被玫瑰刺伤了手有一瞬恢复精力的事情,就是我们的突破口,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研制出解药的。”

是吗?他的安慰可真是叫人心暖,秦如沫接过茶水,看着诡,点头。

“我有太多话想要与他说,但是,终于知道他要醒来,我居然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曾经千百次的问过自己,若然还有机会与他重逢,若然终于确定我和他拥有同样的心意。我要和他说什么?要和他做什么?可是……我居然,一个字都想不到呢。”

说到这里,秦如沫将诡递来的茶水洒在了地上,继续说道:“有时,人生就像一杯茶水,而所遇之事,犹如这茶水中的沉淀物。时间不够,那些沉淀会漂浮在茶水之上,然,若是时间够了,那些沉淀就终归会沉淀下去,茶水也会变得沁人心脾。”

人生啊,果然是要时间去沉积的。

时间啊,是于她此刻来讲,最奢侈的东西。

“郡主有的是时间,何须如此感叹。”诡的眼睛一直盯着被她倒掉的茶水,声音淡淡。

他本意将这加了药的茶喂她喝下,其中有假死之药,他想要尽最后一份力量。让主上看看他自己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女生女儿死在自己面前。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但是,她却倒了他的茶,也倒了他的心意。

他知道,她已经决定了。

是啊,时间对她来说很是奢侈,她已经再浪费不起。

她不想耽误姬钧拓醒来的时间,她已经等不及,因为,她也无法确定,父王会选择她,还是她的母妃。

那人已经做了决定,而她也与他做好了约定。已经没有必要耍心机了吧?明知道,他不会选择自己……!而且,如果说,吉茗玥的传说是真的,他可以让颜星心复活,那么,她一条命,就是换了两条命,怎么能说不划算呢?再说,那个女人,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的母亲,怎样都不过分吧。

诡也不再强求,与此同时,**传来两声短促的咳嗽。

含烟大喜,“快,快过来,王爷好像醒了……”

王爷,好像醒了!

他醒了!

这几个字比这世界上任何的药都有用!秦如沫的眼瞳骤然增大,她飞快掠过诡,跑向了床边,诡转过身,看着那道背影,终究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郡主啊,他才刚醒,你又怎么忍心,叫他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含烟连忙扶着姬钧拓起来,然,那少年还未睁开眼睛,便已经喃喃自语,含烟听清她的呢喃,忽而想起什么,整个人怔了怔,才松开了那少年。

姬钧拓的口中喃喃着的,是秦如沫的名字。

“沫沫……沫沫……”

秦如沫早已跑到了床边,听见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泪水就决堤了一般,再无法遏制。

“小拓,小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小拓……”

拥入那宽阔的胸膛,那一瞬,秦如沫觉得,时间静止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有千言万语对他说,可是他真的醒了,她居然只叫着他的名字都会哭……

她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无法再完整的叫出——!

只剩抵死的纠缠,来证明,一切都是真的。他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终于!——在她人生最后的十天,与她殊途同归。

含烟的身体略微僵直,一刻,两刻,她终于清醒过来。对啊,即使自己为他做得再多也好,他的心,终究只属于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分成两份。是她逾矩了,见他终于在自己夜以继日的研究配药之中清醒过来,太过兴奋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个医女。

而他,是王爷。

他有挚爱的人,名字叫秦如沫。

含烟退出了房间,诡也已经出去了。她捕捉到了那个背影,走得不快也不慢,懒懒散散的,悠闲自在,好像什么都无法将他束缚。

可是她知道,有太多事,缠绕着他的心。

那个背影一直走,直到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含烟终于抬头,看向了院落的花儿,总觉得花儿一点也不漂亮呢……今年的花,怎么会都那么没有神采,好像被人抽干了灵魂一般?

他们在房间里说什么呢?她回头望了望,终于还是转回身,走向了那房间截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