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深思,姬筠拓的眼神忽而变得犀利,仿佛刚才那一抹哀伤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前来的男子是姬筠拓培养的众多死士之一,严初。

“有消息了?”他的手指依然掐住那朵失去生命的花瓣,有一点漫不经心地揉搓着,空灵而魅惑的声音低到诡异。

“回王爷,近日传言江湖上出现了半块——吉茗玥。”

“什么?”姬筠拓的动作停了停,诧异地看了严初一眼。吉茗玥?莫非是秦甫桦的那半块?

“千真万确,据说是天下第一杀手从王府盗走的。后戚绝凉遭人暗算,吉茗玥落在了尚韵京手里。”

姬筠拓整个人都僵冷了下去。

不——

不会的——

这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把那半块玥毁掉了!

这不可能!

“王爷可曾还记得如姬‘失踪’那几日,为四处寻找如姬,府内守卫相当松懈,戚绝凉溜进王府盗走吉茗玥,并非没有可能。”

啪——

姬筠拓一掌落在旁边的柳树上,震落了好几根枝干。

“属下失言,请王爷赎罪。”严初当即半跪在地上领罪。

“起来吧——”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谢王爷。”

“你先下去吧。”他有一些无力地挥了挥手,闭上眼浅浅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反而害了她。

她究竟去了哪里。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虽未有如姬的消息,但是属下查到如姬未出阁之前曾和她的表哥柏旻漾相交甚密,闻言柏旻漾曾下聘去秦家求亲,却被丞相拒绝了。之后的两三个月便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前不久却突然在万宝酒楼出现,巧的是,万宝酒楼的画扇姑娘,刚被丞相纳为侍妾。”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去,派人给本王盯着柏旻漾和秦甫桦,一个细节也不要放过!”

“属下领命。”

“慢着!”

“属下在。”

“不管用什么手段,把那半块玥给本王找回来!”

“属下遵命。”

“下去吧。”

“属下告退。”

直到严初彻底消失在尽头,姬筠拓眼底的犀利才又幻化成了一抹忧伤。华美妖娆的少年将末路般的美丽渲染到了极致。

——沫沫,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姬筠拓有一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若花再开,还会否有人愿陪他看遍春色?

*

万宝酒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柏旻漾在万宝酒楼呆了几天,三个月的约定已到,他一心想要摆脱纠缠去五里亭和秦如沫相会私奔。

天不遂人愿,两天前,他发现自己被人盯梢了。

是谁盯着自己呢?

他抿着茶,俊朗的轮廓沐浴在阳光里,他健美颀长的身材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竟显得温柔了几分。

如果是秦丞相派来的人,盯他的梢,却又迟迟不对自己下手,就表示沫儿真的逃出王府了,他想利用自己引出沫儿。

近日在酒楼听几位常客争相议论着江湖出现半块吉茗玥,引起无数杀戮的事,若那个盗走姬王爷的吉茗玥的人不是沫儿还好,倘若是沫儿,却不知道要惹来多少事端。

莫非真的是沫儿盗走了吉茗玥?那这些人,还有可能是姬王爷的人。不管怎么想,现在的自己都处于被利用的形势,倘如沫儿真的遵守约定去了五里亭,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自己一直按兵不动——

按照沫儿的性格,不等到自己一定不会离开的。

沫儿处处为他着想,怕自己没有拿到吉茗玥秦丞相不肯放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沫儿更相信他说的话,他说自己能逃出来就一定可以逃得出来。

那盯着自己的人定然不会是秦丞相的人了?

莫非——

姬王爷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想。

*

五里亭。

少年着一身水蓝色长衫,清雅非常。他潇洒俊朗的轮廓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异常美丽。长袖被清风吹起,将他挺拔的身材衬托的越发俊逸,长发如墨玉般闪烁着光泽,在光线下如水波般动**着。

他紧抿着唇,亭子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把瑶琴,坐在石凳上的少年四处迎风,缭乱了视野。音符从他修长的指尖流淌开来,仿佛一朵朵美丽到极致的花儿散落在空中,飘散出一波又一波动人心魄的幽香,摄走了听者的魂。

落花满地,仿佛已经死去,又好像在等待重生。

《广陵散》被他诠释的精彩绝伦,连迁徙的雁群都徘徊在半空迟迟不肯离去。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沉着脸躲在常青的百年古树上面,稀疏的光洒下来,光斑晕在落满花瓣的土地上,仿佛可以闻见泥土的芬芳。

三个少年踏马而来。一个清澈出尘,一个冷面无情,一个——倾国倾城。

下马的白衣少年伸出白皙的手指,“沫儿,下来。”

少年打扮的秦如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落在他的手心,跳下马背。

“我和惜年就在这里等你,有事尽管放这个。”宫汐澈将几根棒状的物体交给秦如沫。

“这个是什么?”

“是信号,拉一下这根线,就会发出烟火飞天的声音,我看见满天紫光,就会立刻来到你身边。”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温柔到仿佛在送自己的恋人,而秦如沫只顾着把玩手中的信号棒,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水波。

“嗯。”她点头,开心地将信号棒塞进长袖里,“我去了。”说罢匆忙地朝着亭子方向跑去。

男装穿在她的身上显然有些宽大了,松垮的衣裳将她瘦弱的身材衬显得越发纤细,纯白的少年望着那个背影良久无声。顾惜年攥紧了手心,仿佛不甘心在此待命。

“有异动。”顾惜年常年无表情的脸颊突然颤了颤,眉宇间敛起了一股肃杀之气,手中的长剑被紧紧握紧,双眼敏锐而警惕地探查着四周。

“躲起来,见机行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