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处理完政事回来,赫连誉注意到七夕身旁多了一个女子。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不是宫女的装扮,太过显眼,心中略略诧异,随口问道。

“启禀皇上,奴婢是二殿下的医侍,眉意。殿下让我来陪着七夕姑娘。”那女子柔柔弯身,姿态极美地行了一礼。而她的声音,更是如出谷黄莺一般,悦耳,动听,更添几分妩媚。清而媚,一点都不突兀,反而让听者心里无比的舒服。

赫连誉不由地顺声望了她一眼,然后,淡漠的眸子里,掠过一阵讶异。

面前女子一身浅红色绣着海棠春睡的轻纱罗衣,逶迤拖地的粉红色烟纱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体态修长袅娜,盈盈弯腰间,风姿绰约。离得近,甚至可以闻到她周身飘散开来的幽幽馨香,不淡不浓,怡人芬芳。

抬头间,一张姣好如花的容颜,更是要将人的魂魄也要夺去三分。

面似芙蓉娇嫩,眉如柳叶拂风,唇若三月桃花,红嫩欲滴。眼含秋波,摄人魂魄。盈盈立在那里,如一幅画般娴静,却又从骨子里渗出点点妩媚风情。

七夕第一次见到眉意的时候,也被她的惊人美貌震住。

原本坚定的信心,看到眉意的那一刻,竟然有些忐忑起来。这样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动人妩媚,相信任何男子都抵抗不了她的美丽。

而且,之前赫连奕说过,眉意是青楼女子,不过,却是个清倌。但是,既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更是懂得怎样将美恰到好处地发挥到极致,更懂得怎样吸引男子。

而她本来有一种清醇的气质,混合着青楼女子后天培养的妖媚,在一起,是一种无法抗拒的魅惑。这样的眉意,连身为女子的七夕看着都移不开眼,何况是男子?

此刻,看到生性淡漠,从不多瞧其他女子一眼的赫连誉,也向眉意投去一瞥时,七夕的心,猛地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竟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安,是的,她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幸好赫连誉也只是瞥了一眼,瞬间便移开了目光,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地平静淡漠。她悬起的心,总算平复起来,从迫人的窒息里缓了口气。

七夕啊七夕,原来,你也有如此惶恐的时候。

以前,以为自己足够淡定。原来,不是不惧,而是因为不在意,是因为未曾棋逢对手。此刻碰到一个厉害对手,便是如此慌乱起来,连原本坚定会赢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七夕,怎么了?”赫连誉注意到她眉宇间浮起的轻愁,走过来,笑着将她的双手握进掌心。眉意则是去旁边搬一张椅子过来,准备放在七夕身边让赫连誉坐着。

放下椅子,起身的瞬间,眉意突然似是脚下一滑,顿时重心不稳,朝着赫连誉这边扑倒过来。

赫连誉见着,眉头轻皱,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任她倒进自己怀里,而是揽着七夕,往后退了几步。于是,眉意便扑倒在地上。

因为是刻意,摔的也不是很重,但是,也确实有些痛。眉意轻呼一声痛,娇嫩的声音,听着无比惹人怜惜。赫连誉将目光移向她,神情若有所思。

“赶紧将眉意姑娘扶起来。”七夕怔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吩咐宫人将眉意扶了起来。她转眸,正好对上赫连誉望着眉意若有所思的神色,心突然又混乱起来。

……

晚间,赫连誉有事没有来。

赫连奕照例来给七夕驱毒,然后陪着她在庭院里散步。

“喝酒吗?”他拎着两壶酒,望着七夕沉思不语的样子,便将手中的另一壶酒递给她。

七夕蹙眉看向他,只见他依旧伸着手,目光定定地斜睨着自己,当下也不推脱,接了过来。他见她接过酒壶,倏地伸手扣在她纤细的腰间,微一使力,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突然携着她,飞上了屋顶。

七夕怔愕了片刻,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也没有恼怒,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屋顶坐下。看见他弯身也坐在自己身边,手中壶凑到唇边,喝了一口酒。

紧紧握着手中的酒壶,七夕抬头望着天空中悬挂着的皎月,淡淡光晕圈着莹莹的月儿,迷离朦胧。

“怎么样?如今你还有信心么?”赫连奕又喝了口酒,笑着转头看她怔忪的神色:“眉意的姿色天下少有。真正的旭国第一美人,不是韩家千金,而是眉意才对,看见她的男人,几乎没有不会对她动心的。没有人可以抗拒她的美。”

“挺狠的,这个试探确实难以招架。”七夕淡然一笑。

“怕不怕输?”他笑看着她。

“怕。”七夕笑道:“可是,我觉得你说的也对。既然想托付一生,将来漫长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何况光阴逝去,比我美的,年轻的女子多的是,这是无奈的事实。如果他此刻对别的女子动心,我也可以彻底死心,还来得及抽身。”说罢,也轻酌了一口酒。酒液温润,不灼辣,容易入喉。可是,她依然觉得心间有种东西,辛辣呛人。

况且,他如今身为帝王,她如果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好奢侈?

突然间有些恍惚了,害怕了,怕自己的选择是错的。眉心一凝,又大灌了一口酒,呛的咳嗽起来,咳的眼泪也出来。

他伸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背。

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七夕转头笑道:“没有关系,输了也没有关系。就算输了所有,我还有自己。如果输了,我便一个人去寻找海角天涯,一个人自由自在。”

“不要怕,如果你输了他,还有我在等着你。”他望着她道。

“你?”七夕微讶地看着他,笑道:“为什么要等我?你我相识不久,相处不多,不至于情深至此吧。”

“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他沉吟了半晌,突然深深凝视着她道。

“什么?”七夕觉得他的话语和眼神有些怪异,偏过头,顺着他的话问。

“毒药。你是一个毒药一样的女子。千万不能沾惹,一沾惹就再也难以戒掉。”他笑道:“而我当初偏偏不小心沾惹了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陷了进去。当初只知道她是让赫连誉沉陷的女子,所以便生了好奇心,还有利用之心。慢慢的关注多了,就不断的被吸引。

他对自己是自信的。他外貌不逊于赫连誉,论天赋睿智,也不差赫连誉。性格更是比偏执淡漠的赫连誉好许多。见到他的女子,无不痴迷,可是,他注意到七夕并没有。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的,因为不甘,就特别在意,因为在意,便一步步沉溺。

而将她掳来的那段时间,便是彻底地陷了进去。她精灵一样的舞蹈,赌约之后每晚陪着他喝酒。她不知道她醉眼迷离间,有多么的美,深入骨髓的魅惑。

七夕一愣,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上的皎月。

两人沉默地喝了许久的酒,觉得呆的有些久了,七夕起身淡淡地道:“放我下去吧。”

赫连奕坐在屋顶,握着酒壶,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只是看着她,没有理会。那样子似乎是不想带她下去,想看着她手足无措,或者求他放她下去,那样也很不错。

七夕眉头轻轻蹙起,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屋顶下月光铺洒的地面。沉吟了半晌,突然笑道:“你不放我下去,我一样有办法可以下去。”

赫连奕挑着眉头看她,明显的不相信。这屋顶到地面,有四五米高,她不会轻功,盲然跳下去的话,肯定会摔断腿的,他倒是想看看她有何办法。

见他不相信,七夕笑道:“我自有办法,不过,你要闭着眼睛配合我,不能动一下。”

赫连奕点了点头,笑着闭上眼睛。心中猜想着她会怎么做。趁他闭眼,制住他?逼他放她下去?如果他就是不放,她能如何?

正思量间,鼻端有暗香浮动,他心中诧异,双目忍不住偷偷睁开了一点。才发现是她靠了过来,将手里挽着的帛带,系在他的手臂上。她自己则牵着另一头,目测了一下屋顶到地面的距离,大概觉得还有短,然后,犹豫了一下,解开了腰间的束带,接在帛带上,绑好。

离得近,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让他体内起了一阵**,他立即屏息,眼睛紧闭。不知道是怕被她发觉自己偷看,还是怕自己忍不住失控。

“不要动哦。”她笑着道。他竟痴怔了过去,果真一动不动。

七夕将帛带一端绑牢在他手臂上,自己则扯着另一端,身子慢慢下滑,竟是依靠帛带当做绳索,借着与他之间的牵扯,自己顺绳滑下去。她身子轻盈,他端坐着一动不动,牢固无比。

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已经轻巧地落在了地面。

“帮我将你手上的绳子解开。”她抬头看他。赫连奕一时怔住,不由自主地依言解开了手臂上绑着的帛带,七夕将帛带结成的绳子扯下来,然后解开,束带系好在腰间,挽好帛带,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朝他一笑:“我会赢的。”无论结局如何,她不打算无动于衷,既然是赌注,她如何不努力一点,只有争取过了,如果还是输,那么,她也认了。

而他坐在屋顶,望着她回头的嫣然一笑,仿佛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光华,只有她的笑容,莹润动人,狠狠地撞入他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