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好梦沉眠,唯有小几上的一盏烛灯在幽幽的照亮着这间本应只有两人,却偏偏挤进了三个人的奇异洞房。

紧闭的木窗被轻轻的叩了两下,随即一柄细细的、薄薄的银色小刀缓缓的伸了进来,一寸、一寸的挑开了窗闩,紧接着窗户被轻轻一推,无声无息的开启了。

伴随着灌入房中的冷风,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身影如魅影般迅速跃进了木窗,如同一片落叶般轻盈无比的飘落到了屋内的空地上,成了挤入这间洞房的第四个人。

被风吹得一阵摇曳扑朔的烛光静静的映在了蓝衫人的脸上,两道如重墨画上去般的斜插双眉,一双神采奕奕、晶亮若星的灿然黑眸,挺直的鼻梁下,是弯着一抹促狭笑意的红润双唇,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

修长的手指微微竖起,轻轻一弹,随即就只听两声微弱的轻哼声响起,蓝衫男子有些坏坏的一笑转过了身,却正迎上前方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灼灼生辉、清朗锐利的黑眸。

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手,蓝衫男子吊儿郎当的一笑道:“好了,她们这下可真的都睡‘死’了!”

缓缓坐起了身,皇甫兰熙平静的望向前方已自顾自的坐在了桌旁,倒着茶喝的不亦乐乎的灰衣男子道:“蓝若贤,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差一点就赶上为本王涂药防腐,入殓钉棺了!”

“咳、咳咳!”被茶水猛的呛了一下,蓝若贤捶着胸口一脸涨红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让我跑去吉州为你办事,回来了却连句辛苦都不说,还怪我回来晚了,没赶上为你收尸!”

面无表情的听着蓝若贤唠叨,皇甫兰熙忽而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从吉州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天吧!我前天才接到你的飞鸽传书说还要再过两天才能回来——”

“是啊是啊!”没好气的搓着鼻子,蓝若贤极是不爽的截断了皇甫兰熙的话,“我一听说你吃个席都能吃得差点肠穿肚烂、一命呜呼,当下一着急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啦!只可惜不但跑死了我那匹花了一千两才买到的好马,还害得我运起轻功跑坏了两双上等官靴,所以这些到时候都要算在你的帐上啊!”

微微一笑,皇甫兰熙不疾不徐的开口调侃道:“我真是不明白,堂堂天下首富蓝希乾的独生子,家里走路都能随时踢到金元宝,但你怎么就偏偏那么小气计较,连一文钱都要跟人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切,正所谓家学渊源,自小我爹就教育我要勤俭,要节约!抠门不是错,乱花钱才是大错特错!所以我爹叫‘蓝惜钱’,他不惜钱我们家就不会那么富,他不惜钱就不会把我生的也这么吝啬!你就只管给银子,莫要管那么多就好了嘛!”

说着话,蓝若贤甩手甩脚的站起了身,径直走到皇甫兰熙的床前一伸手把住了他的脉门,脸色也顿时沉肃了起来。

坦然自若的任蓝若贤为自己把着脉,皇甫兰熙下意识的又望了望睡在竹榻上的欧南歌。

看着昏黄的烛灯映着她沉沉睡去的容颜,竟然有一种极度宁静与安心的感觉自皇甫兰熙的心底里涌上来。其实这还是因为蓝若贤点了她睡穴的关系,前半夜她一直没睡着,甚至还一直在极度压抑的默默哭泣着。

所以现在她的脸上还留有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而即使是睡着了都是双眉紧蹙、牙关紧咬、一副痛苦与忧伤的模样,难道嫁给自己就真的那么委屈、那么可怕吗?

“喂,我在这里为你费心把脉,你就在那里费心研究女人,你还真是有够多情的啊!”放下了皇甫兰熙的手,蓝若贤故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一边往外倒药一边道:“你体内的毒已经被你用功力全部散到体外肌肤上来了,人是没事了,不过看起来人紫紫的着实有点倒胃口,所以还是吃两粒‘阎王敌’亲手配出来的绝世解毒丸,赶快把余毒清了吧!”

接过了药丸,皇甫兰熙静静的一笑道:“这个解毒丸,我又是第一个试吃的人?”

“错!”一脸臭屁的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蓝若贤笑嘻嘻的一指自己道:“我才是第一个试吃的人!我尝了点能在顷刻间毒死一头牛的蛇舌草,然后又赶快服下了一粒解毒丸,虽然昏睡了差不多有三天三夜,但最后还是又安然无恙的活过来了,哈哈!”

无奈的摇了摇头,皇甫兰熙抬眼望向那个笑的一脸张狂、不知死活的家伙,冷哼一声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下次你再这样玩命,当心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仰脖将药丸吞进了腹中,却突然听见蓝若贤坏坏的一笑,道:“其实除了我自己以外,一般情况下我还会找你或者一只猫儿啊、狗啊什么的来试药——”

身形猛的一动,闪过了皇甫兰熙劈来的凌厉一掌,蓝若贤一脸心有余悸的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嘛!其实你看我找你试药也有好处的是不是,不然为什么你对毒药的抵抗力比一般人要强的多呢?嘻嘻,若不是有我的那些灵药垫底,只怕你刚一沾到龙牙便哏屁了,哪来的时间让你运功逼毒!”

“哼!”冷哼一声,皇甫兰熙一指竹榻上的欧南歌道:“你去看看她!刚才她摔了一跤,好像伤到脚了!”

闻言,蓝若贤登时诧异的瞪大了眼,一指自己的鼻尖道:“你让我去给她看脚?!”

“怎么?”嗤笑了一声,皇甫兰熙面露鄙夷之色,轻声漫语的道:“难道你这个自诩专门和阎王抢生意做的‘阎王敌’只会医‘死人’,而不会医一般的跌打损伤?”

“什么?!”不爽的挑了挑眉,蓝若贤一转身,似一道迅疾无比的疾风般猛的刮到了欧南歌的竹塌前,伸手就准备去掀欧南歌身上的被子——

“喂!”一声不悦的低唤响起,皇甫兰熙双目冷厉的紧盯着蓝若贤。

回过头气死人不偿命的一笑,蓝若贤皮皮的道:“是你让我看的,那不掀被子,不脱袜子我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