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无视让斗鸡眼老师当着全班几十号人颜面丧尽。斗鸡眼急了,为找回面子,他真的就像**的大公鸡似的扑棱起翅膀,从讲台上半跳半飞地挡在李小枪面前,臭婆娘似的缠着李小枪不放,他说:“你要是不让我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就不上课了。”

李小枪心想,不上课正好,耳朵清静了,不用再听那乌拉乌拉地从斗鸡眼变态的嗓子里发出的噪音了,世界终于宁静了,世界一片美好。

但让李小枪没想到的是,斗鸡眼老师还有更下贱的招数,他竟然开始动手抢夺。李小枪把编织袋子放在身后,竭力抵挡着斗鸡眼老师伸过来的纤纤细手,让他没有得逞的机会。斗鸡眼老师不依不饶地进行抢夺,他伸完左手伸右手,他还直挺着脖子哟哟直叫,活似斗鸡场上竖起羽毛的战斗鸡。

斗鸡眼老师滑稽的样子引得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有的同学捧腹大笑,有的仰天大笑,有的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可斗鸡眼老师厚颜无耻性情勃勃,他手舞足蹈,沉浸在抢夺的乐趣中丑态百出,他甚至还不时地跟着同学们一起嬉笑两声,感觉自己神气活现。李小枪最后实在不想跟弱智的斗鸡眼老师周旋了,他索性想了个办法把斗鸡眼老师给吓退了,他把编织袋子举到斗鸡眼面前无所谓地说:“给你,你看吧,里面装的是条眼镜蛇而已。”

斗鸡眼老师终于停止抢夺,他吓得脸色大变,真的就像公鸡遇到了毒蛇般不停地往后退缩,他退到八丈远的地方后,尖叫着命令李小枪立刻带着眼镜蛇滚出教室。这时同学们也都不再大笑,他们也被李小枪的话给吓愣了,他们在经过一阵短促的**后便立刻像商量过一般一起安静下来,他们鈅r檁___颻齐刷刷地用略带惊恐的眼神看着李小枪,好似是在祈求李小枪先把眼镜蛇带离教室。

李小枪尊重了民意,他提着编织袋从教室里走出去。他迈着步子往外走时,觉得自己很失败,觉得当初就不该来到这里,他应该把砍刀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一身轻松地回到这里,那样就相安无事了。

李小枪又来到空**的教学楼里,他不能在这个阒无一人的地方游离不定,更不能在这里引人瞩目,他直奔厕所而去,躲在臭气熏天的隔间里抽了支烟,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正当他为砍刀的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开窍了,他想起了夏无力。

夏无力就是当初把杨伟做老大的消息告诉给李小枪的那个人,他现在早已退学回家,开始四处打工挣钱养活自己。李小枪心想,夏无力整日游**社会,胡混生活,他居住的区域又远离人群密集区,把砍刀藏在他那里应该会很安全。

李小枪大骂一声,恨自己为何没早点想起这位狐朋狗友,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到这幅精神衰弱的惨状。李小枪从厕所里出来就去了车棚,他把编织袋子挂在车把上,蹬起台湾号奔往夏无力家。

夏无力的家正是居住在赫赫有名的铁道南,李小枪必须骑行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到达那里。“铁道南”其实是个地理名词,但在我们章城的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名称,原因不是官方命名,而是民间长期流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俗称。

名称的由来要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改革开放的飓风席卷全国,我们章城也沾光似的迎来了一条横贯东西的铁路干线,这条大动脉似的铁路从章城城区的一侧穿过,如同切偏西瓜一般,一刀斩开,切成了一个大半和一个小半。由此章城也跟地球一样了,也有了一条清晰明了的南北分界线,铁道南和铁道北的地域划分从此诞生。

铁道南是那一小半,属于我们章城的欠发展地区,与铁道以北的城区相比,这里建筑稀少,人迹荒凉。也就是说一旦越过了铁路,便到了铁道南,但同时也就出了城。现在光头李小枪卖力地骑着台湾号,因为是一路上坡,他蹬得小腿肚子都发酸了,蹬得呼哧呼哧脸面潮红。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暖,等他到了铁道南,背上已经被汗水侵湿了一大片。

铁道南的路上没什么车辆,碰巧能遇上一群拉货的大卡车在此列队通过,它们浩浩****气壮山河,把油渣路面压得坑洼不平,卷起阵阵尘土飞扬。李小枪骑着台湾号在整齐的车队中来回穿梭,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他仰视着这群卷土而来又绝尘而去的大家伙,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广场上国庆阅兵式的场面,轰轰隆隆声势浩大。

铁道南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上都是些刚栽上不久的小树,小树的枝杈还未伸展开,可怜巴巴地伫立在路旁吞食烟尘,绿莹莹的娇嫩外表上挂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垢。越过绿化带,再往两边延伸,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这些田地的远处偶尔会冒出一撮低矮的房屋,那就是星罗棋布的村庄。村庄的周围是些拔地而起的大型工厂,平时轰隆作响的机器运转声响彻天空,成为铁道南夜以继日的主旋律。每天一到下班时间,穿着统一颜色工作服的工人们便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从工厂大门里蜂拥而出,潮水一般向铁道以北的家中赶去。

夏无力的家就坐落在这周边的某个村庄里,几年前李小枪去过几次,现在已经忘记了具体位置。李小枪顺着村子里的小路转了几个弯,试图回忆起当年走过的路线,但他走了几圈后发现自己像是一头扎进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根本找不到方位。李小枪对这个村庄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村头那面巨大的墙体,上面粉刷着有关计划生育的响亮口号。

李小枪突然捏住车闸,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村中央的交叉路口上,他单脚支地扭头看着通往好几个方向的乡间小路,很是迷惑。正当李小枪在炎炎烈日下束手无策眉头紧锁时,夏无力却悠哉悠哉地出现了,他穿着一条蓝黑相间的花格子短裤,脚上趿拉着塑料拖鞋,光着膀子,叼着烟头,手上提着一个乳胶漆的铁桶,桶里装满了这周以来他们家制造的生活垃圾。夏无力摇摇摆摆地往村中央的那个被苍蝇家族包围并霸占的垃圾箱走去,他身上的那条宽松的花格子短裤已经有年头没洗了,布面都磨得亮光了,上面沾着不知什么时候滴上的油渍、汗渍和泥渍,甚至还有他偷偷**时不小心弄上的****。

李小枪看到夏无力后眉开眼笑,他调转车头骑过去,在心不在焉的夏无力面前来了一个急刹车,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夏无力刚要破口大骂,一看是李小枪,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狰狞变为了惊讶。李小枪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家里有人吗?”

夏无力说现在家里就他自己。李小枪赶紧帮他倒了垃圾,拽着他就往家走,说有急事相告。进了家门,夏无力把房门锁好,转身对李小枪说:“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李小枪又把他拽进卧室,说是怕隔墙有耳。进了卧室,李小枪把编织袋子往夏无力的**一扔,说:“这里有把砍刀,你得帮我保管好。”

夏无力的眼睛顿时睁大,透着一股恐惧,他凑上前去看编织袋里的砍刀,然后颤微微地说:“你砍人了?”

李小枪摇着头说:“这不是我的刀,我也是暂时帮人保管。”

夏无力追问说:“这刀是谁的?这刀一看就不一般。”

李小枪掏出烟来,分给夏无力一支,他说这事说来话长,留着以后再慢慢跟他细说。可夏无力不同意,他说蒙在鼓里的感觉很难受,非要让李小枪讲出个来龙去脉,要不然这个忙他就不帮了。李小枪没辙,只好坐在床沿上,花费了两支半烟的功夫,把这砍刀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给夏无力讲透彻了。他最后还极为纳闷地问夏无力:“你说杨伟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夏无力把编织袋子塞到床底下,拍着手上的灰土说:“不是他不认识你了,而是他不想认识你。”

李小枪还是想不明白,他反问说:“他为什么不想认识我?”

这回夏无力也语塞了,他也不知道杨伟为什么装不认识李小枪,

就只好说:“那就等他来找你拿刀的时侯你亲自去问他了,他要是不说个明白,咱们就不把刀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