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阁下明知在下不会回答。”

“你一定会回答的,不信你看右边!”

古凌风的眼角朝右边扫去,只见两名彪形大汉倒提着一个瘦小的身躯,各执一条腿,从屋角转了出来,大步走近到八尺距离停住,被倒执的赫然是小泥鳅,古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小泥鳅怎会落入对方手中?

“你看到了?”黑袍蒙面客又开口。

“又怎样?”古凌风的声音冷得像冰珠。

“你如果不好好回话,这小鬼将被撕成两片!”

古凌风杀机已经冲到脑门,但表面上还是冷漠如故,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仿佛他看到的是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

小泥鳅倒吊着,头歪在被踏平的草上,眼珠子在溜动,但嘴闭得很紧,连哼都不哼一声,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生死,这鬼精灵的小家伙定力还真不赖。

“要撕就撕吧!”古凌风冷冷地吐出五个字。

“你对自己人也冷血?”

“对本身亦然!”语气不但冷酷无情,简直就不带半丝人味。

小泥鳅突然尖声道:“作为‘冷血杀手’的跟班,血一样是冷的,不信可以撕开来验验看,要是哼一声就不算。”

因为他的头着地,脖子是促着的,所以声音也有些怪。

古凌风料不到小泥鳅在被撕裂的情况下,居然了无惧怯,说出这几句够种的话来,心里对他大为激赏。

黑袍蒙面客一声“哈哈!”怪笑道:“小鬼头居然也有这个种,太好,待会儿再把你主仆的血作一个比对,看是否一样冷!”

缩在腰间的怪剑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剑尖飘出一股极淡极淡的青气,如非凝神定睛注视,绝对看不出来。

古凌风发觉了,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对方的怪剑,他知道对方已经放了毒,他等待着下一步。

黑袍蒙面客的怪剑突然刺出,脚步未移,剑短,分明就是一记虚招,他是在引诱古凌风运力出剑触发毒性。

古凌风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举剑反击,身形突地打了个踉跄,是跄向小泥鳅这一边,而在举剑的同时,他察出气血并无异样,证实“鹦鹉夫人”的“天蟆辟毒丸”已经生了效,就着这一跄之势,剑尖闪电侧点而出。

“哇!”两大汉同时惨叫一声,两声叠成一声,双双栽了下去,小泥鳅蹦了起来,两大汉的脖子同一个部位喷红。

“你……”黑衣蒙面客只吐出一个字。

古凌风身旋如风,剑出如电,灵蛇般飞射向黑袍蒙面客,用疾风迅雷四个字已不是以形容其快与凌厉。

“锵!”地一声,黑袍蒙面客封挡了这-击,但人却退了一个大步,能挡古凌风闪电一击的并不多见,这证明对方的功力已属上乘。

古凌风的剑也属怪异,有尖无刃,杀人限于戳刺,但由于无锋,所以在对付重兵刃时可以放心格拦不虞损锋。

“你居然不怕……”黑袍蒙面客的毒字没说出口。

“怕什么?”古凌风故意装浑。

黑袍蒙面客的身躯微见颤抖,看来相当激动。

古凌风暗中蓄足了劲,他不放过这揭开对方真面目的机会,同时他决心要逮住活口,以解开“百灵会”之谜。

小泥鳅站在两具尸体之间的原位置没有动。

“毒!”黑袍蒙面客终于说了出来。

“毒?在下可没这感觉!”古凌风索性装浑到底。

“嘿嘿嘿嘿,古凌风,你知道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么?”

黑袍蒙面客毒蛇也似的目芒透过面巾眼洞直照在古凌风脸上,这目芒只恶毒二字可以形容,寻常人要是被这目芒扫上一眼,便会终生难忘。

“在下不清楚!”

“因为你与官府沾上了边。”

“阁下可能错了,在下一向独来独往。”

“鬼才相信。”

“那就拉倒。”

“既然你不承认跟官府有关系,老夫就可以放胆把你摆倒,对是不对?”

“对极了!”

黑袍蒙面客十分狐疑,为什么自己剑中藏毒头一次对古凌风有效,而这一次则无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有这大的变故?

对了,他身后有人,女人,而且是毒道高手,那这杀手的真实身份与立场到底是什么?

“呀!”地一声栗吼,黑袍蒙面客主动出手。

古凌风出剑迎击。

黑袍蒙面客的招式诡辣得令人咋舌,怪剑怪招,完全脱离武术常轨,攻击的部位角度都是异于一般的规法。

古凌风全力迎击。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斗叠了出来。

剑气所及,树折草摧。

这是江湖上极难一见的搏战,大有使风云变色之势。

黑袍蒙面客剑术之高,倒是出乎古凌风意料之外。

小泥鳅被剑气所迫,不自觉地退到两丈之外,他是大开眼界,头一次欣赏到他最崇拜的古爷大展雄风。

古凌风剑对剑与敌人鏖战如此多回合还是头一次,这说明他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另一个原因是他要留对方活口,所以有些足可致对方死命的机会他必须放弃。

转眼过了三十个照面。

就在双剑交击的瞬间,黑袍蒙面客扬了扬左手。

不问可知,黑袍蒙面客是在施毒。

古凌风当然不在意,他本身已有辟毒之能,手中剑毫不松懈,激斗仍如火如荼。

“咚!”两丈外的小泥鳅突然倒了下去。

现在正吹着风,而小泥鳅正在下风,他吸入了毒。

古凌风心头一震,势非速战速决不可了,心念之间,剑势突变,口里发出“呀!”地一声栗叫,手中的无锋剑勾、勒、挑、刺、划五个动作同在一瞬间展出,同时攻击五个部位,而且都是从极不可能的角度幻出。

实际上五式只是一式,式与式之间没有间隔,这是他三大杀着之一,出道以来还没展示过,现在遭逢非常之敌,面对非常的情况,他非用不可了,黑袍蒙面客不单是毒道高手,其剑术造诣之高也大出古凌风意料之外。

“嗤!”地一声,黑袍蒙面客胸衣被划裂。

黑影暴闪而逝,不知他伤得如何?

古凌风没有追,因为小泥鳅还躺在地上,急急走近一看,只见小泥鳅眼珠子暴睁着,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小泥鳅!”

他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弯腰伸手一探,脉息很微,情况大是不妙,他本身有辟毒之能,但却不懂得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小泥鳅就此不治,这可是一辈子的憾事,他木立着,心如乱麻。

如果有“鹦鹉夫人”在,这根本就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可是人家早已上了路,即使能追上,小泥鳅绝等不及。

再次用手探视,心脏似已停止跳动,脉息若断若续,看样子已经离死不远,古凌风感到全身发麻,额头上冷汗涔而下,小泥鳅要是就此不治,对醉虾,对自己的良心都无法交代,眼睁睁地望着,束手无策。

“小泥鳅!”他悲唤一声,坐了下去,手抚着小泥鳅瘦削的脸孔。小泥鳅口唇微张着,隐约眦出咬得死紧的牙关。

突地,古凌风灵机一动,他想,自己有辟毒之能,是因为服食了三粒稀世之珍“天蟆辟毒丸”,依理自己的血液里必然带着药性,如果……想到这里,精神不由大振,死马当活马医,值得一试。

于是,他用剑尖刺破右手中指,托开小泥鳅的嘴,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朝口里滴入,同时用左手推拿。

不久,他觉察小泥鳅的血脉活络起来,知道自己这一着突发的奇想发生了效果,登时喜之不胜。右手中指的血慢慢由少而开始凝固,他又刺破左手中指,继续滴血。

又过了片刻,小泥鳅胸部起了伏动,死鱼般的眼珠子也开始转动,口唇也在张合,“侥天之幸!”他欢然自语了一声,收回手。

“古爷!”小泥鳅开口叫了一声,坐起身来。

“谢天谢地!”古凌风起身收剑,心里那份意外的喜悦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瞎打胡撞,居然撞正了着。

“古爷,我……刚才中了毒?”

“没错!”

“怎么……解了的?”

“正巧我身边有‘鹦鹉夫人’所赠的解毒灵丹。”古凌风不想道出本身的秘密,只好顺口应付着回答道:“现在你还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没有?”

小泥鳅站起身来,伸拳踢腿道:“好像没什么了。”

“那就好,你是怎么被他们逮住的?”

“真丢人,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从鼻孔里吹了口气道:“我在路边坐着,那蒙面的像幽灵般出现,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我忽然四肢无力,任由他们摆布,古爷,那蒙面的被你打跑了?”

小泥鳅四下张望。

“唔,他可能受了点轻伤。”

“他是谁?”

“不知道,但是‘百灵会’的人无疑。”

“咦!那……草里是什么东西?”小泥鳅用手一指。

古凌风顺着小泥鳅手指处望去,只见草丛里有个比手掌略大厚约两寸的方形小包,上前捡起一看,是用油纸包的,很整齐,捆着丝线,看样子似是本小书,毫无疑问,是黑袍蒙面客衣襟被划裂之后遗落下来的。

“像是本册子!”古凌风端详着。

“古爷,打开来看看?”

古凌风解开线结,打开油纸,果然是两本小册子,十分古旧,红色的书签已变成古铜色,上面的一本写的是“玉牒精微”四个篆字,顺手翻开,图文并茂,是一本武学秘笈。再看另一册,不由心头一震,书名赫然是“毒经”二字,下署范九皋手着五个字。

“毒君!”古凌风脱口惊叫。他清楚地记得醉虾说过“毒君”范九皋五年前下南疆接受蛊王花不芳的挑战后便告失踪,难道黑袍蒙面客便是赫赫有名的“毒君”?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古爷说……毒君?”小泥鳅靠近,伸长脖子。

“唔,书皮上的署名是他。”

“这可好……”

“好什么?”

“古爷要是参透这本毒经,便会成为毒道高手。”

古凌风摇摇头不置可否,把两本小册子照旧包好,纳入怀中,心里想到对方不管是否“毒君”本人,在发觉秘笈已经失落之后,势必会全力追讨,双方的梁子不但结定而且是个解不开的死结,这也好,对方会不找自来。

“古爷,你不是说来这里传一个消息……”

“对,欧爷他们原本藏身在此,我来找不到他们的人,却发现这些尸体,还碰上黑袍蒙面客,这……”

“我们怎么办?”

古凌风一下拿不定主意,是留下来找人还是回南阳?

就在此刻,一纸素笺从半空冉冉飘落。

“有鬼!”小泥鳅仰头望着。

古凌风伸手捞住,只见素笺上寥寥几个字:“人已上道,速返南阳。”他念了出来。

是谁传的字笺?

的确是有鬼,青天朗朗,白日高照,字笺会从空而降,简直的不可思议。周围也有树木,但字笺并非横里飘来,同时字笺本身轻如无物,通常借有重量的东西,像飞镖石头一类来传送,至少也得揉成纸团投掷,如此直接飘传,而且是从空而下,谁有这么玄的功力?

古凌风目光四扫,无法解开这谜团。

照字面含意,分明是知会欧阳仿他们已经上道了,要他两个立即回返南阳,不用说,这是自己人传的讯息。

古凌风突然想起在山中时也曾经发生过闻声不见人,平空传素笺的事,难道又是“仙女”的杰作。

“古爷,这太玄了!”小泥鳅惊疑地望着古凌风。

“是很玄!”古凌风想到仙女内心起了悸动。

“真像是变戏法!”

“唔!”

“是不是说欧爷他们已经上了路?”

“意思是如此,我们走!”古凌风挥了挥手。

两人离开茅屋上路。

南阳。

醉虾豆腐店。

青灯荧荧,古凌风在灯下翻阅捡获黑袍蒙面客遗落的“玉牒精微”,另一册“毒君”范九皋手着的“毒经”放在旁边,这两册秘笈在江湖人眼中可说是稀世之珍。

他发觉这本“玉牒精微”所载武功另出蹊径,其中的心法更是玄奇妙绝,而且异常艰深,由于门径迥异武学常轨,要想参修势必从头开始,循序而进,非长时间无法竟功,看着看着,不禁心鹜神驰在玄奥的口诀里。

今天是他与小泥鳅回到南阳的第三晚。

小泥鳅进城去刺探各方行情,归时未定。

一声轻“咦!”发自身后。

古凌风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他从来没有如此失神过,竟然被人登堂入室欺到身后而没发觉,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骤然绷紧,呼吸也窒住了。

但他惊而不慌,超人的冷静和自制能力在刹那间恢复,竟然是面不改色。

如果来者是敌,不会出声而是出手,这是他立即所作的判断,所以他没作任何反击的措施,只是暗中戒备。

“哪位?”他问得很客气,没有回头,稳坐不动。

“是我!”很熟悉的女人声音。

古凌风缓缓起身。

“别回头!”女人的声音相当冷峻。

“原来是夫人!”他按桌而立没回身,但已经听出来是“鹦鹉夫人”的声音,对方不速而至,而且语音冷峻使他大感意外。

“不错,是我!”

“夫人光临必有指教?”声音冷而沉。

“桌上的秘册从何而来?”声音激动异常。

“无意中得到的!”古凌风明白过来,问题出在这两本册子上。

“说-说来由?”

古凌风很不习惯这种近乎迫问口供的语气,但想到对方一而再所施的援手,他忍住了,把在紫荆关破茅屋与黑袍蒙面客交手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袍蒙面客?”

“是的!”古凌风回过身,双方距离只有三步。

“他会是谁?”这句话像是自问。

“在下怀疑他是‘毒君’范九皋!”

“不是!”肯定的语气。

“夫人何以如此肯定?”

“当然有我的道理。”什么道理她没有说,但却又道:“这两本秘册我要带走,你大概不会反对?”声调缓和了些。

“夫人要带走?”古凌风大为反感。

“唔!”

“有理由么?”

“有,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我不是见物起意,将来你会明白,我只能说一句话,这两本秘册对我关系重大,务必请你割爱。”

“如果在下说不呢?”

“希望你不说这个字。”

古凌风冷眼注定对方,但隔着一层纱中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更猜不透这两本秘册何以会对她关系重大,该不该让她带走?想了又想,决定放弃,他无意钻研毒道,也无意参修别门武功,彼此既有合作的约定,就应该互相成全。

“好,在下愿意相信夫人有理由这么做。”说着,很大方地拿起“玉牒精微”和“毒经”递了过去。

“我会感激你!”鹦鹉夫人接了过去。

“这倒不必,在下受夫人之惠于先!”挪了挪椅子又道:“夫人请坐!”

“不坐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请说!”

“我今夜来的目的是要告诉你‘鬼脸人’已经出现南阳城……”

“鬼脸人?”古凌风脱口叫了出来,两眼同时瞪大,这可是相当意外的消息。

当初以惊人的代价诱使京师四大神偷盗取太监总管王公公御赐的“神通宝玉”就是“鬼脸人”出的面,醉虾中途退出拒绝参与,三神偷在得手之后随即下落不明,“鬼脸人”在穷追三神偷不获之后也告失踪,根据在苍龙岩附近所发现的三座怪冢判断,三神偷之二业已亡故,死因不明,仅存“梁上花”宋三娘表演了抱玉投岩的一幕,现在“鬼脸人”再度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他是盗案的始作俑者,指使他的幕后人是谁!

“不错,你必须小心应付,他的功力高得惊人。”

“谁发现了他?”

“一个认识他的人。”显然她不愿指出是谁。

“鬼脸人有何特征?”

“戴鬼脸面具,行动飘忽,体型壮硕,身着青衫。”

“嗯!”古凌风深深点头。

“我怀疑‘鬼脸人’与黑袍蒙面客是同路人……”

“极有可能!”

“黑袍蒙面客遗落了这两本秘册,必不甘休,他一定会找上你,你最好否认捡到这两本秘册。”

“为什么?”

“我另有安排,迫使他跟我面对面。”

“可以,但请夫人别忘了在下这方面的目的!”

“当然,我说过彼此合作。”

蓦在此刻,外面传来一个少女娇脆的喝声道:“什么人?”

古凌风立即听出是“鹦鹉夫人”那名从不露面的手下的声音。

“鹦鹉夫人”立即闪身出房。

古凌风紧跟着出去,从堂屋外望,只见天井里站着一条窈窕身影,但不见“鹦鹉夫人”,这女人是谁?

“凌风!”娇媚而热切的呼唤。

来的赫然是“桃花女”华艳秋。

古凌风窒了一窒,看来“鹦鹉夫人”已经走了。

华艳秋姗姗步近到堂屋门边,道:“刚才的女人是谁?”

“……”古凌风不答。

“好俊的身法,我知道她是谁。”

“你说她是谁?”古凌风心中一动。

“山中所见的‘仙女’!”

“……”古凌风又默然。

“我没猜错吧?”

“唔!”古凌风含糊以应,他不能说出“鹦鹉夫人”,这是一项秘密,就任由她去想吧,反正是无关宏旨。

“你们不是一道来的吧?”华艳秋并不放松。

“不是!”

“那她是跟踪你来南阳的?”轻声一笑又道:“织女来会牛郎,外面还栽了暗桩,她的确是小心!”话风中隐隐含有酸意。

“你找我有事?”古凌风故意撇开话题。

“来看看你不行么?”

“当然可以!”

“不请我进去坐?”

“请!”古凌风侧身抬手。

进入房间,华艳秋亮丽的眸光扫视了房内一遍,然后傍桌坐下,美艳的脸经灯光一照,更加迷人,尤物,古凌风无法否认这事实,但她**的作风使古凌风对她的观感打了折扣,无形中降低了她的魅力。

“你真的只是来看看我?”古凌风在床沿坐下。

“除了看你,附带有事!”

“噢,那就谈事吧!”

华艳秋先笑了笑,然后容色一肃道:“凌风,记得在山里我曾经跟你提过‘梁上花’宋三娘表演投岩那场戏我另有事实证明,除了我没第二个人知道个中秘密,我现在可以再透露一点,那位宋三娘是由别人假扮的,根本不是宋三娘本人,为了秘密不被揭穿,所以先制住醉虾不让他到场,目前那假扮宋三娘的已经回到南阳”。

说到这里住了口。

古凌风内心相当激动,但表面上依然冷漠,苍龙岩头的宋三娘是别人假扮这一点他从没想到过,照这样看来,那三座怪坟葬的应该就是三大神偷,是谁造的墓?为什么在碑上刻了那些怪图样?祭扫的人又是谁?

醉虾留在山中,他能查探出头绪么?

“你怎么知道这项秘密?”古凌风冷冷地问。

“碰巧偷听到当事人的密谈。”

“当事人是谁?”

“我保留这一点,除非你答应跟我合作。”

话又回到合作的老问题上,古凌风有些牙痒痒,这应该是整个公案的关键,为什么偏偏让这野心尤物知道呢?

“艳秋,我不能跟你合作。”

“为什么?”她若有所恃地板起脸问。

“我有困难。”

“什么困难?”

“目前还不能告诉你,同时我也不想欺骗你。”

“我知道你的困难,我很了解,如果你单独得手,那笔重酬足可让你舒服地享受一辈子,江湖人,这种机会并不多,可是你忽略了一点,财无独发,凭你一个人纵使本领通天也难以如愿,你知道有多少人志在必得么?”

古凌风耸耸肩,他不想争辩。

“除了合作,你要在什么条件下才肯说?”

“合作是唯一条件。”她说得斩钉截铁。

“……”古凌风瞠目。

“等你想通了再找我!”华艳秋盈盈起身,微笑着又道:“凌风,我们是同一类型的人,你要的是我这种女人,我喜欢的也是你这种男人,如果我们在-起,将是非常美满的-对,希望三年前我们那一段短暂但却很甜蜜的情能重续下去,你无妨仔细考虑。”这几句话大胆坦白得惊人,尤其出自一代尤物之口,更具无法抗拒的魅惑。

古凌风怦然心动,但随即平定下来,他自问:“我跟她是同一类型么?绝对不是。她**,自己却有原则,三年前偶然相识,惊为天人,虽曾入双出对,但是始终保持了男女之间的最后防线,自己的立场很稳。”

“不要脸!”一个声音发自房门外。

古凌风一惊起立,正好与华艳秋站成一对。

人影出现,赫然是小玉,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古凌风大感意外,脱口叫了一声:“小玉!”

小玉红着眼,咬着牙道:“原来是如此!”

古凌风怔住。

华艳秋仔细打量了小玉一番,慢声道:“如果我猜得不差,你曾经到过紫荆关苍龙岩,看样子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刚才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小玉跨入房中,粉腮变成了紫色。

“骂我?”华艳秋不怒反而笑了,笑得非常柔媚,道:“很新鲜,从来没有人敢当面骂我不要脸,你够胆!”

“我骂了,怎样?”小玉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骂人是要付代价的!”华艳秋笑态不改。

“要动手?”

“应该说是要教训教训你。”

小玉冷哼了一声,错掌上步,古凌风闪电横身拦住,小玉的掌指在触及古凌风胸衣的瞬间倏然回收,这一发一收,显不了她在掌指上不平凡的造诣,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在这种近距离疾攻的情况下,是很难变势的。

“闪开,我要看看她如何教训我?”小玉怒吼。

“那还不简单之极!”华艳秋神色自若的道。

古凌风侧脸道:“艳秋,你能先走么?”

华艳秋略作思索道:“可以,你是男人,我不能不给你面子。”她可是说走便走,面带微笑,大方地挪步。

小玉气极侧身准备截阻,却被古凌风伸臂拦住。

华艳秋从容地步出房门,回头道:“凌风,有句话提醒你,有人处心积虑要杀你,包不定用什么手段,你可要随时注意提防。”

古凌风道:“想杀我的人太多,我时时准备着的。”

华艳秋的妙目转向小玉道:“小玉姑娘,我给你一个忠告,是出于善意,‘冷血杀手’不适合你,你要是爱上他,将来你会后悔,会痛苦一辈子。”说完疾闪而逝。

小玉恨恨地瞪着门外。

“小玉,你不该来!”古凌风皱着眉头。

“破坏了你的好事?”小玉回瞪古凌风,接着是一声冷哼,撇了撇嘴道:“凌风,艳秋,叫得好亲热。”

十女九妒,焉怪其然。

“小玉!”古凌风苦苦-笑道:“为了这桩公案,我必须隐秘我的立场,如果对方知道我是协助官府办案的,就会增加许多困难,这点你是明白的。”

“很冠冕的话!”小玉强忍住眼角的泪水。

“你要我怎么说?”

“去跟‘桃花女’重续旧情吧!”转身夺门而去。

“小玉!”古凌风急叫了一声,但没有追出去。

“啊!”房门外传出一声惊叫,接着现身的是小泥鳅,尴尬地笑着道:“差一点跟小玉姑娘撞上。”

古凌风吐了口气,自顾自地在想:“欧大叔是御林军教头,大小是个官,小玉是官家小姐,的确不适合自己这遍地树敌,提着脑袋玩的江湖人,爱她便是害她,就由她去怨恨吧,这比使她-辈子痛苦好!”

小泥鳅进入房中道:“古爷,你交代的事一大半办妥了,欧阳老爷子和小玉姑娘仍旧住在古庙旁的小屋,黄爷落脚在一家小客栈,我分别跟他们照了面,‘桃花女’住的是早先的客栈,‘一滴血’毛人龙跟她同房;卜芸娘那娘们的下落还没查出来。”

“好!”

“古爷!你怎么跟小玉姑娘闹别扭了?”

“小事一件,你别管,女人就是这样子!”

小泥鳅习惯性地耸耸肩,又道:“古爷,我刚才在城里看了一场热闹。”

“什么热闹?”

“古爷相信狐仙么?”

“狐仙?”古凌风笑笑道:“这是民间穿凿附会的神话,都是人编的,有些是由于巧合而被人绘声绘影,有些是江湖屑小或是神棍企于某种目的而耍的噱头,摆弄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狐就是狐,哪来的仙。”

“可是……我亲眼看到,而且有许多人目睹!”

“说说看!”

“西街有条御史巷,一座荒废了十多年的大宅子,占了大半条巷,据说是先朝-位告老御史的别业,但也被称为御史府,后来在一次瘟疫中,全家死得一个不剩,便成了无主的废屋,屋里不干净,经常闹鬼,发生过许多怪事,胆小的人晚上不敢路过,两天前的入夜不久,后花园的楼台上突然出现了狐仙,今天是第三晚……”

“狐仙什么样子?”

“一个美女,古爷,真的,看上去像月里嫦娥。”

“谁说那美女是狐仙?”

“这……”小泥鳅搔了搔头道:“大家都这么说嘛!”

“你就相信了?”

“古爷,还有人在围墙外的巷子里烧香膜拜。”略略一顿又道:“我小时候听老年人说的狐仙故事里,年轻的化成美女,老狐狸化成下人,而且一定长得很丑,今晚看到的美女身旁就有一个丑女人,黑得像木炭……”

“慢着!”古凌风心中突然一动,道:“你说美女身边侍候的是一个丑女人,黑得像木炭?”

“是的!”

“那丑女人什么年纪?”

“这……中年妇人吧!”

“在围墙外面能看得这么清楚?”

“楼台高出围墙,还点了两盏白纱灯。”

“噢!”古凌风想到了“仙女”文素心、黑嫂,还有在土地祠附近的小茅屋外平空飘落促自己速返南阳的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