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定的两间房是挨着的,景烟的房间相对于他来说偏里一些,这楼上就一个走廊,也就是说,如果想到景烟的房间就一定要经过他的房间,这样,有利于他保护她,毕竟现在他们没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若是凌国想趁他们没有回到尚京之时有什么举动,他要尽全力保住她。

云离将景烟送到了房间里,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在房里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景烟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也就随着他坐了下来。

“烟儿,那些人的话……”

“我不会在意的。”不等云离把话说完,景烟就抢着说道。

“烟儿!”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反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送走了云离,景烟自己一个人坐到床前,靠着床柱,不禁想起了那些人的话。

在意吗?不在意吗?这么多年过来,关于自己,她听过世人太多太多的言语,厌恶的,怨毒的,恐惧的。时至今日,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去听,而不作任何反应。

还记得她的额上刚刚出现那个浅红色的图案时,她也会害怕,也会哭泣,常常在夜里以泪洗面。如果非要把这个图案说成是一种诅咒,那么她想,这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诅咒,无关他人。可是突然有一天,世人都开始注意这个所谓的诅咒,他们听说她额上的这个图案会给他们这些生活在她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所以他们厌恶她,咒骂她,甚至是殴打她。

她想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样的日子的,那时她还那样小,没有人愿意和

她一起玩,也没有人会对她好,他们只会用恶毒的言语骂她,对她拳脚相加,这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生活在阴影里,每一秒都在防备着,防备着下一刻就可能会出现的恶毒的打骂。后来,在那些人一次次地辱骂与殴打里,她开始变得麻木,在遭遇他们施加的伤害时不再闪躲,一味的承受,在承受时,她告诉自己,这些伤害,终有一日,她要让他们一一还回来。

也许命运对她也不完全是不公的,因为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这一日清晨,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仿佛是天神的哭泣。她走在这场泪雨里,手里拿着被研磨好的无觉草的汁液和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将大量的汁液倒在了那些人平时饮用的井水里,然后她就躲在暗处,看着这些人里里外外的忙碌。等到过了估计好的时间,她从暗处走出来,推开了左手边第一扇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些吃饭的人倒在饭桌上,他们看到她进来,瞪大恐惧的双眼,却无力动弹半分。

她知道是那些汁液发挥了作用,麻痹了他们的肢体。看着他们眼看死亡到来却无力反抗的样子,她从心里觉得享受,享受他们的恐惧,享受他们的绝望。她并不言语,只是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他们的咽喉,用力地刺下去。当鲜血迸溅到她的脸上,她感受着那份炙热与潮湿,脑中浮现的不是恶心,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快乐,因为这些猩红的**而快乐。

那一天,她像是来自炼狱的使者,拿着死神赐予的镰刀,收割着那些无法反抗的人们的生命。那个村落里的人,那些曾经谩骂殴打她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孩子,老人,新婚的恋人,哭

得哽咽的妇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他们都死在她的刀下,死在那个带雨的清晨。

当她把所有的人都屠杀殆尽,当她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街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随后而落的雨水又把这条街冲刷干净,那些肮脏的红色**随着纯净的无根之水慢慢流走,远去,留不下哪怕些许的痕迹,这里仿佛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有那一扇扇敞开的门,那一具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在见证着,这里不再是从前的模样,这里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去。

那些画面,那场雨,在今日想来依旧清楚地存在于脑海里,不曾忘记。事后回想,景烟也曾吃惊于自己当时的疯狂与狠辣,可她从来不曾后悔那么做,因为只有这些人都死了,于她,才会是一种解脱。

后来,她借着师傅无矶老人的名头与自己额上的所谓的诅咒显露人前,又凭着自己无双聪慧名扬天下,走到今日,她听过世人太多的言语,无一是出于善意,可是她已经不会仅仅为了某个人的某句话就怒火中烧,以死作报。世人皆言女诸葛景烟狠毒非常,睚眦必报,其实她觉得她已经变得很好很善良了,因为她不会因为这个人得罪了她,就非置此人于死地不可。在她的世界里,很多错事都是会被原谅的,除非那错事让她深恶痛绝,就好像有些人,还是要为他们做过的一些事付出代价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当今天下都在传,女诸葛景烟,智计绝顶,谋略无双,若得景烟者,即可得天下。可笑四海男儿,竟是要她一个女子来夺这天下,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这样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拥有力量与资格,去会一会从前的故人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