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蛟一笑,说“师妹可好?”语薇低头笑说“好,这不,正要和师父回去呢。”如新面色铁青,冷冷的说“有这群人一路拦着,怎么可能回得去。”华不讳说“可是留在这里会更加危险啊。咱们又斗不过这些忍者。”

展玉箫说“师叔你不要怕这个怕那个的好不好?刚才不是明明打赢了吗?”华不讳看着玉蛟,说“你怎么学会这么好的武功?太出乎师叔的意料了,咱们中原武林有你这样的高手,总算是后继有人。”

展玉箫说“不知道你们怎么教导的弟子,一个个武功比你们还差。”林羽依不悦的说“没大没小,无言大师教出来的弟子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有何体统?”展玉箫还要说话,玉蛟急忙说“师妹不得无礼。不知几位师叔到此,是玉蛟师兄妹的罪过。几位师叔,前面就是家祖父以前留下的园子,请几位师叔移驾前往。”

语薇看着如新,如新面色阴沉,冷冷的说“也好,樱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一定要想着离开。我倒要会会这揆一请来的一众高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展玉箫说“不是我说,几位师叔,还是别再丢人现眼了吧。免得连自己都笑话自己。”玉蛟急忙说“师妹不得胡言。”展玉箫一笑,对语薇说“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听说你是被人抓来的,小小一个风平兮,居然能把你抓到这里来。”

语薇低头说“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师姐。”展玉箫恨恨的说“不要在我面前作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我讨厌这样的人,既然你已经是武林中人,那种假惺惺的小姐温柔最好都统统扔掉,佛门弟子,再说一向都是能吃苦的。”

如新说“语薇有什么不好,作师父的没说,你着什么急?”

展玉箫笑了一笑,说“我着什么急,只不过是看不过去而已。”语薇温和的说“师姐,多日不见,你的功夫也更好了。想来师伯一定很欣慰,毕竟你们师兄妹三人,在整个中原武林,都是赫赫有名的。”

展玉箫说“你就别用这话来激我,我是什么我自然明白,师兄是很厉害,我也没能学到师父的精髓。但是至少不会被人抓走。我师父也不会因为我而来到这里,现在还受人追杀有家不能回。”如新冷冷说道“小小丫头,你懂什么!”

语薇温言说道“师父,既然师兄就住在附近,咱们过去休息一下吧。”如新点头说“也好,走了半天,人也乏了。”

语薇看着玉蛟,跟在师父后面缓缓向前走去。玉蛟看着一行人缓缓走着,这才也跟着走在后面。

不一刻到了院外,林羽依皱眉说“怎么也没打扫一下,这房子能住人吗?”展玉箫不悦的说“房子不住人难道住鬼吗?师叔,你就凑合着吧,方圆十里的人都被荷兰人吓跑了,没有地方住宿。况且,这里打扫一下也不错啊。”

华不讳说“也是,大家只是休息一下而已。没有那么多讲究。”林羽依走在后面,对身后几个弟子说“你们一会收拾一下,要把这里弄得漂漂亮亮的,像咱们家里一般。”弟子们应着,展玉箫笑说“喔,我倒忘了空灵岛在打扫庭院上倒是远近闻名的,师叔,有时间也教教我们这些年轻后辈吧。”

玉蛟小声说“师妹,别乱说话。”展玉箫不屑的说“要让我闭嘴,除非不见到他们。我讨厌他们,难道对讨厌的人说上几句我想说的话,那也是错吗?”

语薇转头低低的说“难道由着自己的性子,就是对吗?在这个没有对和错的年代,如果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能得到维护,我不知道我们还拥有什么!”展玉箫有些生气,说“别用大话盖人!”

语薇说“这不是大话,大清是不是错,大明是不是错,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保存实力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是苟且活着或是光荣的葬送,这不是你一时意气的决定,你也无权决定,因为在很多个黑夜和白天里,所有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没有你的愤世嫉俗,他们更加现实,更加理智。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冲动的**就受到完全的否定。我对你很失望,一个自以为高瞻远瞩的人,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所抱有的想法和志向都不能知道。说起来,你又为武林作了什么,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展玉箫恨恨的说“那你倒是有资格这么说了。你师父教会了你用来伪装自己懦弱内心的方法,那并不是你奈以成为英雄的手段,我不需要得到你的理解,因为那本身就是对我的侮辱。”

玉蛟说“都不要说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这么高深莫测!家国破裂山河拱手成为别人财富的源泉,万里江山成为别人权力执掌的施行之地,那无异于压在我们身上的奇耻大辱,有了它每一个人都应该怀着卧薪尝胆的决心,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完成许多亡灵未曾完成的事业。在此之前,一切的钩心斗角,只能成为你们葬送自己的一把利剑,不但夺走你们成为胜利者的机会,甚至带走你们的生命。小小年纪,身无绝技心比天高,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你们在这里争吧。”

说完便跟着前面的一行人到了后院,到后堂招呼大家坐下,华不讳坐在中间,看着四周,笑说“不错,不错。玉蛟,看你小小年纪,齐家有方啊,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算是有了起点。我最不喜欢那些眼里只有大事的男人,他们都是虚伪的勇士。”

展玉箫进来笑说“是吗?师叔,我正好相反,我最讨厌那些整天鸡毛蒜皮的男人,他们不是真的英雄。这本是女人的事情,师兄整天也愿意干。”

华不讳一笑,起身说“师侄啊,你对男人女人的看法,是从哪里来的,是它本该如此,还是书上看来的,别人告诉你的?这世界变化大啊,我记得以前我只听说有大明,现在有了大清,这些都不说罢,荷兰人也会请东洋人帮忙,这在书上也没有,别人也没有告诉过我啊。也算是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此路难啊。”

展玉箫哼了一声,来到玉蛟身边,玉蛟笑说“各位师叔,我这就去收拾几间屋子,若不嫌弃,各位师叔在这里休息一些日子,看看有什么动静,再作打算。”

如新点头,淡然说“只能如此了。”

林羽依回头说“帮你师兄收拾去。”几个弟子点头称是,玉蛟笑说“走吧,几位师叔在这里稍作休息,玉蛟这就去准备。”

展玉箫跟着走了出去,将后院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正收拾着,忽然一个老头缓缓走了进来,她抬起头一看,说“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头蹒跚着步子,没有理她,自己朝着墙壁走着,展玉箫叫着“前面是墙。”却见前面并没有人,她觉得很奇怪,问“你们看到一个老头进来了吗?”

一个年轻公子摇头说“没有,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展玉箫纳闷的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真见了鬼不成?”

她来到屋后,只见墙壁安然无损,玉蛟走过来问“什么事情?”展玉箫问“难道真有一种武功可以化身体于无形,师兄,你听说过吗?”玉蛟摇头说“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展玉箫转身说“我才不信这世上有鬼,即便有,也不是他们所给的解释。”一面向着后山走去,玉蛟说“各位师叔都在这里,你不要怠慢了他们!”展玉箫笑了一笑,说“我没有这样的师叔。”玉蛟摇摇头,只得回身向院子里走去。

华不讳等人在屋里随意的说了几句有关当地风土和郑家宅院的话。玉蛟进来恭敬的说“各位师叔,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师叔见谅!”华不讳笑说“不必客气,你也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咱们又不是外人,哪有那么多虚礼!”

语薇轻声说“师兄到这里来,莫非是有大事要作?”玉蛟一笑,说“只是过来看看,我能有什么大事。”华不讳说“是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是一个理。师侄啊,现在世途不能说不险恶,多长点见识也是好事。”

玉蛟点点头,如新板着脸,说“语薇,你们都下去休息了,记着要打坐两个时辰,不许胡思乱想。”语薇点头离去。华不讳说“师太管教弟子可真严格,严师才能出高徒啊。”

如新闭上双眼,静静的坐着,林羽依起身说“我到处走走。”她起身往外面走了一阵,来到后面山上,只见展玉箫在那里看着一支竹箫发呆。林羽依上前说“怎么了,小小年纪,心里想着天大的东西一样。”

展玉箫转过头来,说“你不懂。”林羽依笑了笑,说“我懂,当年我们三姐妹纵横江湖所向披靡那是何等的风光,看着那些老一辈的武林人,我总是带着一种严格的审视,用我自己的眼光来判断他们的行为。我认为普天之下没有人拥有一个侠士所应当具备的条件,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侠士所具备的不只是匹夫之勇。从欣赏荆轲到瞧不起他,我觉得一个人的行为便当如古人所说那般,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我们不能强迫自己去作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好的事情,更不能强迫别人去作他们根本作不好的事情,也更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完成他们不能完成的事情而讨厌他们,看轻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尊严,和他对世界对自己最完整的看法,他不会仅仅等待命运最终的审判,而是一直在现实中寻觅最适合他的路。当你年轻的时候,你觉得老人们多么迂腐和顽固,而当你年华逝去,朋友亲人渐渐消失时,那经历的回忆和现实的煎熬,将会让你更加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孩子,我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人,所谓的**和尊严,我们同样珍视过。”

展玉箫回过身来,说“那我真替你们感到惋惜,失去了人生存在的唯一意义。如果用这种方式来降服我,赶走我对你们的蔑视和讨厌,那简直是太聪明了。就像两个人在比武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举起自己的刀扎向自己的胸口,另一个人只有暗暗佩服的份,所以他输了。”

林羽依闭上双眼,说“我真羡慕你,一个还没有噩梦的年纪,一个虽然身在乱世却没见过血腥的幸运儿。”展玉箫说“如果我见到了不幸,我所想的不是去逃避而是去消灭它。师叔,你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忍气吞声的活着吗?你对人生结局的预定,就那么一层不变吗?”

林羽依摇头说“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有一个空灵岛,一个我们三个人灵魂和心血的结晶,我们生命的延续,只有我才能真正体会。毕竟是孩子,老人们若真是顽固到了不讲理的地步,你所见到的将不再是我的话,而是严厉的惩罚。”

展玉箫转过身,林羽依说“不信你可以使出你浑身解数,看看能不能接我三十招。”展玉箫站起身来,手上竹箫一抖,一道劲气破风而出。林羽依手上一挥,一条彩带飞了出来,在空中一绕,劲气飞扬,飘**在树林里,将那股凌厉的劲气锁在外面。

展玉箫身形急转,竹箫连抖,绿光点点,如雨后新笋,点点冒出,此起彼伏;林羽依手上彩带一挥,顷刻分成七八道光芒,如同七八支利剑,往展玉箫头上身上脚上手上捆去。展玉箫感到身上被束缚起来,一使力,使劲挣脱出来,飞身跃上高空,衣袖挥处,劲气再度点射而去。

林羽依身形翻转,彩带合为一条,如一支长棍,打在展玉箫身上,展玉箫急忙往旁边闪过,林羽依忽然身形一展,已经到了展玉箫身边,手上一动,将展玉箫绑了个严严实实。

展玉箫拼命挣扎,但是却不能控制自身力道,林羽依松了手,说“孩子,你也没有多大本事,你怀的抱负越大,你付出的代价将会越严重。”展玉箫恨恨的一跺脚,看着林羽依远去的影子,一时心里有种百念交集的感觉。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她的功夫是高过你,但是没有用,因为要成就事业,就她那功夫还远远不够。只能成为自己懦弱的理由。”展玉箫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老头坐在那里,不知何时来的。

那老头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脏兮兮的,不过展玉箫仍然能够看出他就是那个自己见过但是别人却从未见过的人。

展玉箫问“前辈你是何方高人?”

老头起身来,说“高人?姑娘,我看你的心,似乎一个愤世嫉俗的男人,希望用他强大的力量,来改变他希望改变的一切。”

展玉箫说“我是希望别人改变。”老头缓缓走着,说“那都一样,还不是一个很难达到的理想。那是年轻人共有的权利,却也是他们致命的伤害。在你的心里,应该想的不是改变别人,而是改变自己。”

展玉箫问“为什么?”老头说“我这里有一本书,记载了几百年来武林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那都是曾经轰动武林的大事,如今却只有在书本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记载。我想,看过之后,你该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它平淡而繁琐,和你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你的想象。”

展玉箫接过一本书,见上面写着《武经》二字,便问道“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要看的是武学典籍,要看的是怎样成为一个拥有力量的人,而不是一个有着渊博文化的人。”老头淡淡的说“我知道,可是真正的力量来自哪里?难道真的来自一本超凡的武学典籍,一套天下无双的武功招式?过往的事情,就像是一面镜子,照着现实世界的种种虚幻,你看到了什么,也就得到了什么。”

展玉箫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老头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书后我加了一部分,对当今武林的各门各派有一个小小的评述,武林之大,我怎么能够全部道尽,只不过坐井观天罢了。”展玉箫说“谦虚可不是我欣赏的品格,老人家,我看你的功夫修为都已经很深了,为什么不教我武功?”

老头摇头叹说“武功武功,它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最终不过就是让自己过得舒服,过得自在,现在我直接教你过得自在的方法,难道这不好吗?”展玉箫说“你认为好的,我不一定认为好,你和别的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最喜欢给别人定下目标,也许你们认为难能可贵的事情,在我们眼里,根本不屑一顾。算了,我看,我还是不看这些书了。虽然我对搜集武林千百年来的各种轶事杂闻很有兴趣。”

老头说“你先收着吧,比武功,你怎么也比不过你二师兄,要比智慧,你又远差你大师兄了,你师父毕生精力,都在你二位师兄身上。对于你,要想有所成就,实在是太困难了。”展玉箫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头说“你大师兄古玉龙在江湖上名声不大,但是曾经反清复明或是对抗过荷兰红毛的人都知道,他救过不少人,如果在江湖上这样的人有一百个,那么这两件成就千秋功业的大事,早就已经完成。你二师兄的身份,其实你并不知道,他是令师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他姓郑,他的父亲就是郑大将军,多少人盼望他完成这万种瞩目千秋功业的大事,而他身上,也背负着这海一样深,山一样高的重任,所以令师才将毕生的心血用于教导这两位弟子。至于你,不过是一个寄养在他那里的孤儿而已,你一个女人,难道真想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展玉箫冷冷的说“我所缺少的,只不过是师父的器重而已。”

老头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走的路,有的人不愿走,或是不甘心走,所以永远都不能有所成就。”展玉箫问“那你是希望我有所成就了,你是什么人,像是鬼魅一样在这里等着我们,你和这家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老头笑笑说“这家的主人?谁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战火起,繁华歇,万里江山都将易主,个人恩怨情仇身家性命财富所有算得了什么,还不是拱手让与他人之手,挥泪作别对酒当歌而已。”说完转身离去,展玉箫呆呆的站在那里。

忽然身后传来玉蛟的声音,“师妹,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展玉箫转身来,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玉蛟说“没什么!”展玉箫一笑,说“其实你根本不是武林中人,既然你不是,为什么要留在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不但埋没你的才华,更不能施展你的抱负。”玉蛟摇头说“谁说的?”

展玉箫说“如果我的父亲是一位大将军,一个肩负重任的人,我就会骑着高高的战马,迎着呼啸的风,在战场上书写我的意气,而不是和一群贪生怕死只为了自己利益考虑的胆小鬼商量着怎么才能救国救民。我想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玉蛟说“你也知道,几年前,师兄曾经到过这里,我完成的,是和他一样的使命。”展玉箫摇头说“可是师兄不但没能完成他的使命,更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我恨武林这个地方,它实在让人讨厌,它远离了百姓最基本而真实的痛苦,仿佛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或是另一个世界里无关痛痒的神明,他们习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替百姓解决问题。武功只是他们夺取财富和权力的手段和工具,却不是他们造福于天下的利器。师兄,你要是真的想成就自己的事业,就赶快离开这里,离开武林,去令尊的身边,统率你的部属,完成你的心愿。”

玉蛟笑了笑,说“师妹,一个人不能想得太片面,父亲已经不需要我,我能作的,也将是我将要作的事情。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目空一切怀着一个伟大的心愿,而是脚踏实地能够贡献自己微弱的力量。其实,我热爱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我也绝不认为它只是漠不关心的在另一个角落里关注受苦的众生,至少在我看来,我怀着和每一个大明人一样激烈的心愿,并为此希望献出所有。师妹,你还小,又是个女子,许多事情,你不必明白,也不会有人怪你。但是师兄却不得不带着清醒的目光,审视天下广袤的空间,和未来难测的风云。”

展玉箫淡然一笑,说“好吧,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一定有你的想法。我也不能劝你,更不能有所帮助,只是和师叔他们在一起,会磨灭你本已热血彭湃的意志,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

玉蛟说“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厮杀,多少武林中人埋骨于此,没有他们奋力的拼搏,这里早就遍布了荷兰人的教堂,早就没有了大明的子民,我看到的似乎是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即将来到时刻的最后黑暗,他需要所有人共同迎接,家父有家父的事业,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责任。我不能重复家父的事情,更不能不去帮助他,而现在,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帮助父亲的方式。”

展玉箫摇头说“难以理解,我真是难以理解。男人们都渴望建立自己的事业,却没有想过功业一样可以来自对前辈事业的继承。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你的勇气,你的胆识,和你的胸怀,都让我佩服,可是我不会像你这么做。人应该留在一个更能施展所学的地方。”

玉蛟笑了一笑,展玉箫转头说“郑玉蛟,你迟早会后悔的,不要奢望这里能够因为你而改变,你不能改变,现在还来得及,快回到你的老家,回到你父亲郑大将军的身边,这样才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开始。”她回头看着那宅院,说“这个秘密我也是才知道。”

玉蛟叹说“师妹还小,生活就是生活,它平淡如水,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那都是精心准备后突然到来的结果。不管在哪里,都要付出自己的努力。或许武林的确让师妹失望,因为它在别人眼里是正气和侠义的代表,而你看到的,却是一群有所顾虑有血有肉的人。那是你的期望太高,就算贵为皇帝,他也一样只是普通人,不普通的,只是存在于别人想象中的,用意识和幻觉勾勒出来的一个印象。师妹,别傻了,我现在做的事情,比征战沙场更加重要,因为沙场万里何其之大,并不需要我郑玉蛟区区一人,而武林浩瀚的空间里,却有我的容身之地。”展玉箫一笑,说“算了,你就留在这里吧,和那些贪生怕死的师叔们一起。我,我要离开这里。”

玉蛟说“师妹要走,师兄自然不会拦你。但是现在长刀会和平教的人根本就不会让人离开,师妹,你走不了,你的功夫又不高,我怕你会吃亏。”展玉箫笑说“现在是乱世,总不能让师兄一辈子保护我。我是自己要来的,也是自己要走的。你就不必担心了。”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

玉蛟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想师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来都是些荒诞而不可理解的想法,她做的事情,也似乎与身边的事情毫不相干。

他回到院子里,各派弟子都已经安顿了下来,他的心可不能安定下来,他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希望能够理清心头千丝万缕的思绪,他心中所想的事业,他所幻想的未来,他身上担负的使命和不可推卸的责任,时刻缠绕着他脆弱而疲惫的灵魂,使他显得孤独而单调的生活,从未有过短暂的停靠。有时候灵魂比起身体来更加孤独,因为总能找到依靠,而灵魂有时却是绝对的孤独。

展玉箫一路下了山,只见远处还有不尽的山头,不知何时才能走完,她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履行自己的想法,尽管期待已久,但那感觉却似乎并不美好,甚至充满了彷徨和失落。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黄昏降临,夕阳如血万里群山舞乱云,更加不见边际。便在这时忽然一阵高昂的笛声传来,那笛声倒也没什么动人之处,只是在这安静的傍晚显得十分突兀。

展玉箫心里想这荒山野岭的,谁这么无聊,在这里独自吹着笛子。她循着声音缓缓走去,只见在夕阳映照的七彩光芒之下,一株苍翠的柏树在山崖上孤然傲立,树下站着一个横吹笛子的白衣少年,长袖在风中飘舞,笛声在风里流畅飞扬,那少年焕然一新的神色在风的优柔里渐渐映入她似乎还在呢哝梦里的眼帘,那视线里是近乎完美的画面,如同初春太阳照射大地一般的温暖而广阔,如同万里江河流入大海一样的彭湃而激烈,在那一刹那,展玉箫整个人陷入那无边无尽的春光里,陷入不可自拔的沉迷里,陷入自己意识最深处早就编制好的陷阱里,——他那浓烈而清新的眉毛,那忧郁而坚韧的眼神,那淡淡而引人注目的表情,在那张恍然如同梦境思念中依稀所见的面孔,在那笛声环绕的风里,在那只有两个人的时空中,变得明了而简单,变得离奇的强烈,似乎紧紧束缚在灵魂最深处的套索,纠缠着梦幻尽头无穷的思绪。

展玉箫站在他身前,觉得那笛声是那么的悠扬,是前所未有的动人,她实在不愿就此离去,不愿这平生见过的最接近美妙梦境的现实如同岁月一样逐渐流逝。

可是人越想留住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变化,甚至在你还没有看清它真实面目的那一刻,就已经面目全非。那人放下了笛子,笑着说“姑娘,你迷路了?”展玉箫摇摇头,幸好少年说话的样子一样让她怦然心动,她极力的平静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说“没有,我只是出来走走。”

那人说“出来走走,这里可要小心,到处都没有人,说不定还会遇上坏人。我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中原来的吧,你是四大派的弟子吗?”展玉箫抬起头,看着那张几乎是精妙绝伦的脸,说“你也是武林中人?”

那人笑说“武林中人?是啊,就算是吧,尽管我并不认为这有何意义。”展玉箫激动的问“那你是?”那人说“在下长笛会孙宇清。”展玉箫点头说“喔,我是少林无言大师的弟子,我叫展玉箫,我也是武林中人。”

孙宇清笑了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的迷人,如同春风一样乍然暖入胸怀,“少林也来了人?姑娘,令师也来了吗?”展玉箫摇头说“师父?从我懂事起,他就没有离开过他所住的禅院。你说这里没人,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孙宇清转过身,看着前面山峦起伏上无尽的云海,说“我在看我们的家,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要赶走这些霸占在我们土地上的红毛蛮夷,但是这么多年,我看到他们的教堂一个接着一个,传教士们不厌其烦的说着另一个国家所信奉的观点,百姓不但深受奴役之苦,更没有摆脱奴役的能力,难道这大好的河山,就真要拱手送与他人吗?说起来倒是无论谁成为统治者,都一样履行着统治者的权力,但是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所做的不是建设这片美丽的家园,而是破坏甚至毁灭所有人共同生活的地方,那是财富的流失和权力的消亡,是每个人开始无法摆脱的悲惨命运的开始,是大家共同的恶梦。而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恶梦在身边延续,延续,无休无止的延续。”

展玉箫看着他的背影,那依然是让她怦然心动的线条,她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铁一样捶击着她脆弱的灵魂,在她内心深处刻下深深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说“可是这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孙宇清转过身来,说“没有能力?是的,我们是没有能力,可是因为没有能力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自己伟大的抱负吗?人之所以成为人,便在于思想的继承和种族的繁衍,我的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将是我毕生精力去追求的目的,我的孩子也将会如此,这是他们的命运,也是他们作为人的荣耀,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负担起一种光荣分使命;而现在,这让我伤心的一切,真太让我伤心的一切!”

展玉箫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叹说“最要紧的,是百姓们能够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孙宇清摇头说“百姓,百姓的责任不是对付入侵的敌人,而是建设自己的家,岛上大小的门派,有多少是自己动手,躬耕于田野的人,百姓承担了自己的责任,我们也应该担负自己的责任,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寄希望于百姓,那简直是我们脸上最大的耻辱。”

展玉箫说“那为何不联络军队,郑将军大队人马就在对岸。”孙宇清摇头说“等待,与其无休止的等待,还不如痛快淋漓的爆发。大明的人不能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而应当担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完成一个男人应当完成的事情。”

展玉箫心里一凉,说“难道女人就不可以!”孙宇清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想那么多,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烈火谷,那里有一个红豆仙子,她就给了荷兰人迎头的痛击。”

展玉箫看着他那张几乎完美的脸,有些心酸的说“原来你对那个红豆仙子这么倾慕,你为何不去找她,或者干脆投奔她!”

孙宇清笑了一笑,说“我对长笛会一样有责任。”他抬头看看天,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姑娘,你也回家吧。”展玉箫摇头说“回家?我在这岛上没有家。”孙宇清一愣,问“你是一个人前来的吗?”展玉箫摇头说“我……我走迷了路。”

孙宇清一笑,说“原来真是一个迷路的姑娘,这样吧,我带你到长笛会住些日子,想来初三那天英雄大会,贵派的人一定会前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展玉箫点头说“太好了!”孙宇清上前拉着她的手,往山下一指,说“你看,你就是长笛会。”展玉箫也没有看清在哪里,糊里糊涂的点了个头。孙宇清拉着她的手,她本能的缩了回去,孙宇清一笑,说“走吧。”

说完飘然而起,飞身离开。展玉箫见他身形潇洒,轻功卓绝,自己也不好落后,当下运力飞身赶上,来到他身边,笑着说“你都是用飞的吗?”孙宇清爽朗的一笑,说“就当是练功了。”

展玉箫说着话,气劲一时不能运用自如,啊的一声,便要往下跌去,孙宇清急忙伸手拉住,两人翩然而去。展玉箫心里想幸亏我不习惯御气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