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大了前来,天空一片苍茫的样子。

梦君转过马头,继续往前走着,时快时慢的走了半天,这才到了一个小镇,吃了点东西,便问人平教总坛往哪里走,问了几人,都说不知,她自己也有些茫然起来,天宽地阔的地方,怎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最可恶的是,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她还是得索性选一条路走,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人骑着一头毛驴,那人身形魁梧,和那毛驴极不相称,缓缓在前面走着,她赶上前去,心想这身打扮,一定是武林中人。上前一看,只见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长着剑眉星眸,本该是一副阳刚俊朗的模样,不过称上一副明朝书生的打扮,看起来反而显得优柔文弱。梦君心里想难不成这是个隐居的书生?这年头可真什么怪事都有。

那书生抬头看着梦君,笑说“道长,你也赶路吗?”梦君说“不错,书生,你是去哪里?”书生抬头说“回家。”梦君问“你家在什么地方?对了,你知道平教总坛在哪里吗?”书生抬头看着梦君,说“道长原来是武林中人?平教不是武林门派吗?”梦君一笑,说“别怕,我不会伤你的。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书生,这副打扮,不怕被人抓去杀头吗?清朝人都是留发不留头,凶狠得很。”

书生说“哦,这里倒是人少,你看,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来?”梦君不屑的一笑,心里说“要是真被逮住了,看你还笑!”书生想了一想,说“不过,我倒听说过平教,就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姑娘若找不到路,可以跟着我。”梦君心想便宜你这小子,一路有我这免费的保镖。口上却说“那多谢公子带路,感恩不尽。”书生说“没事,乐善好施,本来是读书人的本分。”梦君心里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得了便宜还卖乖!乐善好施,被人撕来吃了,你还帮着买佐料呢!

她陪同那书生走了一段,那书生的毛驴走得很慢,梦君问“你这样赶路,要多久才能赶到你家?还有,你那毛驴这么小,你还在他身上放一大袋东西,那是什么?”那人笑说“读书人的东西,当然是书了。”梦君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是乱世,读书人是没用的。”书生看了梦君一眼,说“正因为是乱世,所以才要读书,江山也要伟人持,现在为何是乱世,就是因为读书人太少了。如果人人都读书,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怀着经世济国的抱负和能力,那岂不乐哉?”梦君没好气的说“栽你个大跟斗,和你这酸儒在一起,简直让本姑娘蒙羞。所为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知道什么是庸人吗?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书生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看姑娘仗剑江湖,一定知道江湖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地方,江湖人喜欢仇杀,而读书人喜欢仁义,姑娘说喜欢仁义的是庸人,那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要我打打杀杀,我可不愿意。”

梦君说“真是浪费,看你体格健壮,居然读那没用的书,受不了你!”书生问“姑娘身在道观,难道也不读老庄吗?”梦君说“本姑娘不读,与你何干?”书生说“怪不得道家日渐衰微,当初儒道争风,孔子还曾问礼于周,如今世风不古,儒家弟子遍布天下,熟读六艺,而道家弟子,居然连老庄也不知道。”

梦君说“你懂什么,我这身打扮,是给那些留发不留人的清朝蛮人看的,告诉你,我可是个抗清的义士,哪像你,百无一用。”书生一笑,说“姑娘这么厉害,还知道伪装?不过最好的伪装,是姑娘成为清人的杀手,那不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动向,说不定效果更好。”梦君说“那倒是,我们就被清人的杀手骗过,无事夫人,尤其是那个林三岛主,真是个大坏蛋。不过我做不来这样的事,就是说个谎,我都要脸红的。我怎么可能当奸细,天生就不会这个。”

书生说“如今乱世,仁义不再,信义不在,姑娘的为人,真是难觅。对了,还没有请教姑娘的尊姓大名。”梦君说“江湖中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叫我梦君好了。你呢?”那人说“在下姓林名皓。”梦君点头说“你怎么是这副打扮,遇到清人,会把你杀了的。”林皓说“是吗?我倒不知道,只是我素来隐居,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多年一直这身打扮。不过路上运气比较好,呵呵。”

梦君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憨厚中似乎带着冷静的睿智,带着书卷香味和成熟魅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甚至觉得林初成所有的一切都近乎完美,只是没有这样完美的笑容。

她们走了半天,这才到了一个小镇,梦君说“林兄,咱们在这里歇一下吧,也不知下一个小镇,会在什么地方。”林皓说“不会啊,再往北走十里,就又是一个小镇,这一带人丁兴旺,小镇很多的。”梦君说“我说在这里停就在这里停,哪有那么多废话。下驴!”

林皓笑了一笑,下了驴,两人将马和驴让小二牵了去,林皓提着袋子,找了一个靠墙壁的位置坐下,梦君要了三斤牛肉,一斤烧酒,林皓急忙说“姑娘,我不喝酒。”梦君恨了他一眼,说“你放心,不要你付钱,更不要你喝!”小二一时送来,梦君有些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林皓慢慢的吃着,还没吃完一片,梦君就已经吃完了,大声说“小二,再来一斤牛肉。”林皓急忙说“不用,半斤就好!”梦君大声说“其请客,装什么斯文!”

一时吃完饭后,两人各要了一间房住下,梦君睡前拿着剑在房中安静的舞了一回,正要睡下,忽然听到楼上房顶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忙推开窗户,翻身跃上房顶,只见几个人正在揭林皓房顶的瓦片。梦君喝道“你们干什么!”那几人一惊,瓦片当的一声跌落下去,那几人也飞身离开。

梦君赶上去抓住其中一人,喝问道“说!你们要干什么?”那黑衣人手上一扬,一道白灰照着梦君脸上撒来,梦君急忙一让,只见白光一闪,那人已经趁着烟雾消失。梦君心想看这样子,像是东瀛忍术,这些东瀛忍者找他干什么?

她回到房顶,从顶上往下看去,只见林皓睡得正安稳,地上的碎瓦片仍然在,他似乎没听到声音一样。梦君心想真是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她回到房里,一夜注意房顶的动静,却并没有人出现。昏沉沉睡到第二天天亮,她下楼时,林皓已经在楼下等着,见她来了,笑说“习武之人要早睡早起,姑娘,你可起得晚了。”梦君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你,我会这么晚吗?快被人杀了吃了,还不知道,真是可怜。不过这等书生,会有什么人对他感兴趣?

想到这,她便问“你那袋子里,真的只是书吗?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或是特殊的东西?”林皓很快回答说“没有。都是些寻常书籍,怎么,姑娘喜欢看书?要不我借与姑娘看上几日。”梦君说“不必了,我最讨厌看书了,一定又是子曰夫子云的那种。”林皓说“姑娘,俗话说,不学道,不知义,古人求学,有囊萤映雪,有凿壁借光,还有头悬梁……”梦君急忙说“那群傻蛋,简直愚蠢之极,都穷困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拿起刀剑,把那富人杀了,还用得着萤火虫吗?”

林皓啊了一声,说“姑娘,看你眉清目秀,怎么心里……”梦君不屑的说“你们书生满口的仁义道德,肚里全是男盗女娼,什么风流韵事不是你们书生弄出来的,武林中人打打杀杀,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些,还不是对牛弹琴。你又不知道武林中人的生活,我却对你这种人了如指掌,不屑一顾。”林皓哈哈笑了起来,忽然嘎然停止,因为门口进来四个黑衣人,都蒙着面纱,诡异至极。梦君低声说“是武林中人,待会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你也不要说话。”

林皓点点头,开始吃东西,只见那四人坐了下来,却不叫东西,只是正襟危坐,不动声色。梦君说“咱们吃完了饭,赶快上路,东瀛人的武功怪异得很,难得对付。”吃完饭,两人牵了各自的坐骑,离开了客栈,一路缓缓向北而去。

梦君嫌他走得太慢,便说“我说到了镇上,你也卖了这坐骑,换匹好马吧。”林皓说“它随我多年,敝帚尚且自珍,怎能说换就换呢?”梦君说“那有什么,当日我所骑的,那也算是宝马,可江湖事多,怎能一成不变?况且你这毛驴走得这么慢,怎么赶路呢?就是遇到坏人,走得也不快啊,说不定因此丢了性命,读书人,死生事大啊。”

林皓微微一笑,说“姑娘所言甚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凡事只要心平气和的解决,总不至于弄僵的。”梦君忽然觉得眼前有人影闪动,抬头一看,只见四个黑衣人并排着堵在路上,积雪茫茫,这几人便甚为显眼。

梦君笑说“林兄,你就心平气和吧。”林皓一笑,说“几位大哥,我们正要赶路,相烦让出一条小道,在下不胜感激。”那几人话也不多说,林皓催着毛驴上前,说“几位大哥!”那黑衣人中忽然有一个刷的一把长刀架在林皓头上,喝道“废话少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林皓小心翼翼的笑说“这位大哥,刀剑无眼,请,请你拿开一点。”梦君上前去,说道“昨晚就是你们前来盗人东西吗?怎么你们东瀛人这么无耻,别人的东西,偏要来抢。”

黑衣人看着梦君,说道“道姑,这与你无关,别自讨没趣。”梦君哼了一声,说“那不是你说了算!”说完长剑在空中一划,将长刀**开,喝道“林兄快走!”林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梦君已经同那四人打了起来,她一柄长剑对付四个形如鬼魅的男子,四柄长刀从四面络绎不绝的刺来,此起彼伏,累得她有些无力招架。过了十数招,梦君左手衣袖一甩,里面数十枚暗器飘然而出,那几人惨叫一声,纷纷倒了下去,梦君落下地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四个黑衣人,心想我的暗器手法有这么好吗?还是别人出手相助?可回头一看,只有林皓坐在毛驴上作壁上观,根本没有人,天地一片白色,方圆几里内一览无余。

林皓说“姑娘,你怎么出手凶狠,杀了人,他们只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给点银子,也就打发了。……”梦君怒说“什么强盗,你这书呆子!看清楚了,他们手上拿着长刀,那是东瀛长刀会的弟子,专门到这里来抢东西的。你若不小心,迟早会被人要了性命。你见过武功这么高强的强盗吗?居然要我使出杀手锏才能对付!”

林皓说“姑娘的武功,真高。”梦君哼了一声,说“那还用说,走吧。”林皓说“既然杀了人,怎么也得让人入土为安了,古书上说,‘鬼有所归,即不为厉’,否则,就会……”梦君冷笑说“得了吧,什么有所归,你看这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无归的野魂,天下不还是天下?书呆子,走吧。”

林皓接连说“几位大哥,你们化为厉鬼,千万别来找我们,我们一时错手,本是不该。”一面已经下去,费力将四人挪到一处,梦君说“得了,我来!”当下长剑一挥,一道剑气迸出,挖出一个大坑,再一挥手,将四人推倒坑里,挥剑运功,将泥土埋在上面,说“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忐忑不安,人是我杀的,到时候自然不会来找你。”林皓说“姑娘本是错手杀了人,你们……”梦君说“是啊,杀人者,非我也,兵也。你们要来找人报仇,尽管找这武器,这下好了吧?”

林皓上了毛驴,两人继续赶路,北风更烈,大雪更盛,想来已经快到了一年的尽头,最冷的时候。

走不多时,果然又有一个小镇,镇上的人已经开始张罗着过年,梦君以前在相忘谷,从未张罗过过年,每一天都平淡如水,看到贴大红的纸,不免觉得新奇。林皓说“快过年了,都是回家的时候,姑娘,你家在哪里,我看你不像是北方人。”

梦君点头说“你说对了,我就不是北方人,对了,他们贴在门上的,是什么?”林皓说“那是春联,传说古时候有个凶恶的怪兽叫夕,每到岁末便出来害人,后来,人们知道夕最怕红色和声响,于是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贴红春联,燃放爆竹,来驱除夕兽。以求新的一年安宁.这种习俗从此流传下来,年三十晚上便称为除夕了。还有一个说法,说是相传在远古时候,我们的祖先曾遭受一种最凶猛的野兽的威胁。这种猛兽叫‘年‘,它捕百兽为食,到了冬天,山中食物缺乏时,还会闯入村庄,猎食人和牲畜,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人和‘年‘斗争了很多年,人们发现,年怕三种东西,红颜色、火光、响声。于是在冬天人们在自家门上挂上红颜色的桃木板,门口烧火堆,夜里通宵不睡,敲敲打打。这天夜里,‘年‘闯进村庄,见到家家有红色和火光,听见震天的响声,吓得跑回深山,再也不敢出来。一夜过去了,人们互相祝贺道喜,大家张灯结彩,饮酒摆宴,庆祝胜利。为了纪念这次胜利,以后每到冬天的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贴红纸对联在门上,点灯笼,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烟花;夜里,通宵守夜;第二天,大清早互相祝贺道喜。这样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就成了‘过年‘。”梦君点头说“原来如此,这就是除夕,又是过年,那门上贴着的凶神恶煞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林皓一笑,说“那是门神,古书里记载,传说很久以前,有名叫神茶、郁垒的两个兄弟,专门监督百鬼,发现有害的鬼就捆绑起来去喂老虎。于是黄帝就在门户上画神茶、郁垒的像用以防鬼。这个神话就是后来“门神”画产生的缘由。还有说是发于唐代,相传唐太宗李世民时,宫中闹鬼,李世民吓得心神不定,他手下的大将秦叔宝、尉迟恭便一个持剑、一个拿叉,昼夜替李世民站岗壮胆,宫中才平静下来。李世民觉得这两位大将太辛苦了,便令画师把二位将军的威武形象绘在宫门上。后来这个形式就流传到民间,成为门神。”梦君说“真是奇怪,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倒是很好玩,不用每天都这么无聊。”

林皓说“过年还远不止做这些,那是避邪的说法,还有欢庆丰收的说法,还有开启来年好运的说法。在北方会做饺子,像元宝一样,而南方会做年糕,象征来年比今年运气更高。老人还要给小孩钱,算是压岁,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家人聚会的日子,不但世间的人聚会,就是阴曹地府的先人,也会被请出来团圆。”

梦君疑惑的说“团圆?阴曹地府的人怎能同阳世的人团圆?”林皓说“这就是祭祀了,不但要在先人的坟前祭拜,在家里还要祭拜,同宗族的人通常聚在一起,也只有这时候,才更像是一家人。比起中秋、端午这些节日,年显得尤为重要。它不但凝聚了家族的人,还凝聚了一个家族家族的灵魂。”

梦君哦了一声,说“可惜我从来没有过过年,对了林兄,你能回家过年吗?”林皓说“我只有一个人,世间虽有个弟弟,却并不在身边,我出来走惯了,已有多年未曾过年。”梦君说“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了,你的家人是被谁所害,我给你报仇。”

林皓说“有时候伤人的并不是兵器,有时候伤人也并非出于邪恶。”梦君有些糊涂起来,说“你们这些书生道理,我可听不懂,伤人的人,就是坏人,就要被杀啊。看来你还替他们说话,也罢,我有大事要做,不听你那些酸酸的言论。”

林皓也就没有多说,不多时就已经出了小镇,梦君说“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林皓说“读书是为了明白道理,然后规范自己的行为。”梦君说“一根弯木,要想让它变直,就得用劲。靠文章道理,能做到吗?”

林皓说“纠正形体的偏差,往往只是费点功夫,可是灵魂的失落,却只能靠求索,只有不断的求索,才能找到天下人的幸福之路。而那正是读书人的抱负,姑娘,研究武功,或许能够强身健体,济世扶贫,但是却不能消除这世间的罪恶和贪婪。只有圣人的典范成为万世效仿的楷模,这人间,才能遍布美丽的色彩。”

梦君冷笑一声,说“怪不得你们这些儒生会被韩非耻笑,不事稼穑,混淆是非,那是你们惯用的伎俩。本姑娘才不顺着你的弯走。天下需要的是财富,而财富的创造者,需要保护,就是这么简单,学武之人就是为了保护财富,捍卫天下。怎么,目瞪口呆了不是?我们武林中人,一样也有自己的道理,虽然不及四书五经那么恶心,却也有用。”

林皓哈哈笑说“所谓盗亦有道,欺世盗名的人有欺世盗名的道理,瞒天过海的人有瞒天过海的道理,愚弄百姓的人有愚弄百姓的道理。只要姑娘心中清楚便是。圣人心中想的是天下,读书人心中想的也是天下苍生,那姑娘心中呢?是自己的前途和幸福,还是天下苍生?”

梦君头一抬,哼了一声,说“我自己知道。”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心想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天下苍生,难道他们的幸福,比我自己的幸福更加重要吗?可是我在相忘谷中多年,和他们就像和花草树木鸟虫鱼兽一样,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啊。读书人真是无药可救了,自己汤圆还没做好,去帮人煮稀饭。

林皓哈哈大笑几声,梦君有些愤怒的说“你笑什么?……”话还没说完,忽然呼呼人影闪动,已经有七八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梦君见来者不善,立刻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来找什么?”

那几人并不说话,林皓急忙说“各位武林人氏,这刀剑无眼……”梦君喝道“什么屁话,明明是来送死,本姑娘成全你们!”她飞身来到空中,剑光往地上一洒,立刻劲气呼啸,八个黑衣人急忙跃起,一起向梦君杀来,梦君感到这八人合起来的力量,像是四面围得死死的墙,让她的剑无从借力,自然这自然剑气的威力就不能发挥了。她心中想“那是你们倒霉,我就用暗器!”当下衣袖一挥,暗器破风而出,那八人果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倒了下去,一个个七零八落,落在地上。

梦君回到马上,问道“喂,你那口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人来了一次又一次,让我看看!”林皓将袋子递了过来,说“果真没什么东西,不信姑娘看看。”梦君拿在手上,打开袋子,只见袋子里果然只是一摞书,都是白皮,梦君也没兴趣看里面的文字,便递了过去,问“上面都说了什么?”

林皓说“不过是我云游四方,记录的各地讲学高人的真知灼见,你们要来没用的。”梦君说“东瀛人要来干什么?你就别葬他们了,看他们下次再来,我一样杀。”林皓说“没想到姑娘心居然这么狠,怎么也是人命,难道姑娘不知道,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如同姑娘一样啊。”

梦君哼了一声,说“那就用本事保护自己,干吗干这送死的事情?仁慈是最大的敌人,尤其是对敌人仁慈,那就让自己得不偿失。”她觉得在这书生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一样,可以对他进行各种教导,可以笑他无知单纯,还可以肆意抒发自己哪怕是突然想到的观点,作为经验和教训告诉他。

林皓带着沉默不再辩驳,梦君蛮横的说“你到底听懂没有?”林皓看了梦君一眼,说“听懂了,我想我听懂姑娘的话了。”梦君说“那你还不拿起屠刀到武林?何必自欺欺人,告诉你,武林这个地方好得很,清人够凶狠吧,可是我们都不怕,他们反而怕我们。”

林皓说“哦,我倒知道几个抗清的英雄,听说有个老夫人,所辖九个武庄,专门对付清人的杀手,人家都尊称她为高老夫人;还有从台湾岛来的几个高手,作了很多好事,救了不少人,对了,有一个是‘神箭英雄’封大侠,还有一个姓冯的刀客,也很出名。”梦君说“那你有没有听说两个剑客,一男一女,专门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清朝鹰犬?”

林皓说“哦,好像听说过,说是后来给六大杀手杀了,就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几个月不到就消失了。”梦君急忙说“哪里是被杀了,他们现在在干一件更加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们本来就是做大事的人,就是要拯救天下,复兴大明。那些江湖传言,真是无中生有!”林皓说“原来如此,姑娘认识那两个人吗?”

梦君说“那当然,我就是其中之一啊。怎么,看起来我不像吗?其实我很古道热肠的,你也看到了,你一个书生,我还一路保护你呢。”林皓点头说“多谢多谢,原来姑娘就是武林高手,佩服佩服。”梦君无奈的说“我都杀了这么多高手,非要我说出来你才知道我是武林高手啊?你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林皓急忙唯唯诺诺的说“不是,我见姑娘天生丽质,温和可亲,觉得姑娘不像一个,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梦君笑说“我对朋友当然温和可亲了,但是对敌人——”她手上长剑一挥,说“我就冷酷无情,全部都杀。”

林皓呆呆的看着梦君,梦君回头奇怪的说“你盯着我干什么?”林皓回过神来,梦君说“你可别喜欢我啊,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的。”

林皓急忙说“这个,这个姑娘放心,我,——”梦君惊讶的说“啊,你居然不喜欢我?也难怪,你那么笨,怎么知道我有多好。走吧,和你说话就生气。”说完催马快行了几步,心想这书生真是的,说不上两句好听的话,你就说喜欢我,我拒绝了不就行了吗?

林皓在后面慢慢跟着。梦君快走了一段,回头早不见了林皓,便在那里等他,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上来,她有些急了,急忙催马回去,一路上看到大雪已经覆盖了蹄印,走了好长也不见林皓。梦君有些急了,四下一看,只能见到大雪茫茫,根本看不到人影,她心里想他该不会是被人杀了吧,我还真大意,不知这书生有什么东西那么值钱,连东瀛人都想要。

她心里转了一百遍,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四下一看,有种很奇怪的伤心的感觉。但是她也只得往北而去。走了半天,一直没有遇到客栈,好容易到了夜色朦胧的时候,到了一个小镇,见到第一个客栈,她就冲了进去。客栈中人很少,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书生,正是林皓。

梦君冲了过去,说“你在哪里出来的啊?我找了你好久!”林皓说“哦,这里很远才有歇脚的地方,我还奇怪呢,你为何不在此歇脚。”梦君坐了下来,一面说“来一斤酒,三斤牛肉。”一面说“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何我一直没看到你。”林皓说“可能我走的是近路吧,这一带林子密,大家错过了也不一定呢。”梦君松了口气,说“还好,我还以为你被人杀了呢。你不知道那些东瀛人凶狠得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林皓说“是吗?那我可得告诉他们,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梦君正要说话,忽然间感到浑身一冷,只见又是几个黑衣人从身边经过。梦君心想这些长刀会的忍者,难道就一个个杀不完吗?既然来者不善,我就来者不拒。

那几人坐了下来,依然是围着桌子,不说一句话。梦君起身叫来小二,说“那几个黑衣人是我们的朋友,你给他们送去十斤牛肉,十斤白酒。”小二送了,那群人扭头看了一下。梦君笑了一笑,那群人仍然坐着。梦君起身来,走过去说“各位,既然来到这里做客,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尽地主之谊,本是一番好意,却又为何推却?”

那几人不发一言,梦君说“难道非得刀兵相接,魂飞魄散,才能绝了你们抢人东西的念头?人家书生不过收集了一些书籍而已,你们穷追不舍,实在太过分了。吃了这些东西,立刻收拾走人,否则,就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那几人依然不说一个字,梦君哼了一声,正要转身,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劲风扑来,其中一个忍者已经挥刀砍来。梦君急忙出剑招架,登时客栈里面几个人打得天翻地覆,小二吓得躲在里面不敢出来,掌柜的不断拱手作揖,说着“新年大吉,大吉大利,不要打了!”

梦君打到十来招,感觉更是处处受制,手上一动,暗器又飞了出来,这次忍者们却安然无恙,梦君正觉得奇怪,凶猛的刀气又随风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感到手上一麻,长剑被震落空中,七八把刀一起架在自己脖子上。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是怎么落了下风,就已经再无动手的余地。

她觉得那刀只要往前一丁点,她就会死于非命,但是那刀却根本动也不动,那几人像是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倒是林皓走了过来,口中说“各位,大家出来行走江湖,多不容易,冤家益解不益结。我劝各位都收收手,放下手上的刀,大家作个朋友吧。”说着果真把那几个忍者手上的刀一把把的拿在手上,全部放到桌上,拉着梦君起来,说“你看你,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打起来了,那是多伤和气的事情。”

梦君奇怪的看着那几个一动不动的人,惊讶的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林皓说“谁知道,或者被你的美色所震惊,也未可知啊。”梦君正要说什么,忽然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久仰林大侠的点穴手法独步武林,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梦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白净,英挺潇洒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作东洋武士打扮,走了进来。林皓看了一看,笑说“野田掌门不远千里而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梦君想原来这就是名气很大的野田一郎,这书生也不是书生,而是点穴高手。虽未听过,但前几次我用暗器伤人,一定是被他凌空点穴。他功夫真高,怪不得有人追杀,我却是个呆子。

她一面想着,一面凝视着野田一郎,只见他看起来虽沧桑满目,但却又显得英姿勃发,心想并非所有的恶人都难看啊。这野田一郎要是别人不说,我还只当是个英俊潇洒的大哥。

野田一郎一挥手,那群人立刻动了一下,都来到野田一郎身后。野田一郎笑说“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只知道把事情办砸,丢了性命不说,还丢了人。真让林大侠见笑了。”

林皓微微一笑,说“那是哪里的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只想着争斗,天下又哪来不败的将军?野田掌门纵横武林多少年,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知道吧。”野田一郎笑说“道理自然好说,可惜事情就难做了。”

梦君说“不知野田大侠有什么难做的事情,如果小女子能帮上忙,一定尽力。”野田一郎说“你还是帮帮你自己吧。不自量力!”梦君心头一怒,正要说话,林皓伸手拉住梦君,使劲一捏,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林皓说“野田掌门名震天下,何必和一个姑娘过不去,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图一个痛快,何必转弯抹角,野田掌门,如果你一直要别人的东西,那只会让你的弟子们徒自送命。”

野田一郎哈哈大笑起来,说“多谢林大侠提醒,不过在下就这脾气秉性,改不了了。林大侠,我倒不想求着要你的东西,所以迫不得已,只有用抢的,毕竟,那是最直接的方法。”梦君正要说话,觉得野田一郎实在太过无耻。林皓已经说“既然你要抢,那晚抢不如早抢。”野田一郎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说完已经飞身过来,掌风如刀,带着一股劲气,梦君已经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气浪扑面而来。

林皓一把将梦君推向一旁,一面长袖舞动,向野田一郎身上卷去,一团白雾闪过,野田一郎飞身闪往一边,落在地上,说道“领教了,走!”说完带着八个弟子离开。梦君上前说“刚才你怎么弄的,一招就赶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