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心中若有所触,心想还好自己无所欲求,不管是清人赢了明人,还是明人赢了清人,自己都无所谓,所以才不会象大哥那样病急乱投医,痛苦不堪。其实说到潇洒,还是林大哥最潇洒,来去自如,不为世间任何事情牵挂。

她喝了几口茶,便叹说“老人家果然是悟了道,君子一箪食足矣,相忘于各自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时世无常而人心难古,自然处在世间有万般不好。我也希望自己能像老人家一样,无所欲求,终其一生。”

老人摇头说“老人家无能为力,所以不能有所求,年轻人还是有点**的好。”梦君心想这老人真是奇怪,一会儿又说离不开,一会儿又劝人有点**。她遂笑说“老人家可知道,这个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

老人点点头,忽然有人说道“他当然知道,就是他赶走了这里的村民,现在又在这里招摇撞骗,天下间能够靠着青龙刀独步武林的高手,恐怕除了铁大侠,没有第二个人了。”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坐下后,又说道“既然大侠要卖茶,我就赏你这个脸,给我一碗凉茶。”说完放下两个铜板在桌上。

老人一笑,说“不知道这位夫人说什么,如果是说在下,那么我想夫人认错了人,在下并非姓铁。”那中年妇人正是梦君见过的古春花。梦君心想古春花是平教高手,她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了什么,不管怎样,我现在也只有在一边看着。

只听古春花接过茶来说道“阁下是曾经四处投靠,当年进入仙琴派,可是仙琴派立刻解散,刚入门的全都打发走了,阁下想在武林崭露头角的机会就没有了,所以去了大内,不过阁下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帮着闯王办事,所以你又跟着闯王,可是很不幸,闯王很快遇难,这个女人不知踪影,所以你就四处寻找,铁大侠对一个女人这么着迷,真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辣手无情的铁面判铁冰。”

梦君对铁冰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倒是那老人笑说“夫人所言,在下并不知悉,失陪了。”古春花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要找的正是飞花天女司徒婉,日前在河南一带,有一个传说,清兵剿杀起义的百姓,忽然间天上繁花点点,一个白衣女人从天而降,飞身下来,使得在场的几十人都趁乱离开,一众清兵高手,都死于非命,而三天以后,在不远的县城里,又发生了几乎一样的事情,现在关于天女散花救人的传说,传得沸沸扬扬,难道铁大侠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梦君心想飞花天女这个名字,师父从来没有说起过,江湖上也没有听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古春花说起来,这个人怎么也有四五十岁了,她即便能象一个仙女一样从天而降,但是那么老的仙女,岂不是有些荒唐?

老人静静的听着,古春花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如今台湾武林就出了这么一个风云人物,这次六大杀手擒了十六门派的掌门,台湾岛上前来中原的高手,就剩下几个侥幸逃脱,正在四处寻找飞花天女,希望她能够大显神通,救了这些受制于人的人。而六大杀手前往的地方,正是真武派所在之地,蛇山。”

老人面不改色,也不说话,古春花说“他们没有见识,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是人家六大杀手有备而来,又有纳兰将军运筹帷幄,要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尽歼反抗清朝的武林高手,别说是飞花天女,就是如来佛祖,也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救水火于蛇山。那就好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有去难回。”

梦君知道古春花的意思,但她不明白古春花为何要这么做。在梦君看来,铁冰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前往蛇山,那就等于是送死,古春花不过是想多几个人死。不过该去的始终会去,不管结果如何,我绝不回头。虽然并不想如同生共死般轰烈,但至少也要有始终如一的决心。

古春花喝了两口茶,匆匆离去。

铁冰上前来收拾桌子,梦君忍不住问“前辈为什么要让这里的人离开?”铁冰看着天上,好半天才说“这里名叫铁家庄,庄上每一个人都会武功,在明朝的时候,有很多人到这里来学武,人很多,就很热闹,在这里的人,就不会安分。”

梦君问“那前辈你呢?你也是这里的高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铁冰摇头说“我家里世代都是在这个地方卖茶的,到了我这一代,我再也不想卖茶,我想闯**江湖。”梦君说“经历了种种波折,你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你知道有人要屠杀铁家庄,所以让他们都离开。”

铁冰说“大概就是这样,想要踏入江湖,却遍寻不能;想要离开,却也不能。”梦君说“这个司徒婉到底什么地方让你如此着迷,为了她甚至不愿离开自己早想离开的东西。”铁冰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可是这么多年,我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三十五年前,我记得在武林大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慷慨激昂,要中原武林的人前往台湾,相助台湾武林,可是当时没有人管她,因为中原最大的门派仙琴派突然消失,群龙无首,大家争着抢天下第一的位置。后来,她就黯然离去,也就在那段时间,她一路上做着济世扶贫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而我本来的目的,是奉命追杀她。虽然我没有下手,可是朝廷派的人手越来越多,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但是中原武林的人,根本不想帮她,她在多年的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了闯王,于是隐姓埋名,一心一意的扶助闯王,我打听了多年,才又找到她,可是当我在万人丛中发现她的时候,闯王进了京城,她当初和闯王的诺言也不了了之,她那时更加彷徨,而我,好想能帮她什么,可是每次,每次我找到她的时候,都只是听到她离去的消息,她不停的奔波,直到听说台湾岛上忽然多了很多武林门派,于是她赶去台湾,我也跟着去了,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梦君心里想着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四处寻找一个女子的下落,而当几十年过后,仍然没有寻到相思之人的年轻人,已经变成苍苍老者,难以掩盖的愁容和无法释怀的痛苦,在孤寂的生活里将要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而不甘寂寞的灵魂却在深夜里无人时频频骚扰着一平如水的现实。于是人终于领教了上天对于命运残忍的安排,终于把破碎看着一种习惯,终于开始埋藏理想和追求,而视万物为毫无生机的载体,只是履行上天安排的载体,带着悲哀和寂寞,终老在自己并不想留下的地方,习惯了自己早就想逃避的世界,直到面对死亡最残忍的终结。

不管是谁都不会纵容自己的堕落,除非那本就是他最初的追求。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拥有自己渴望的。而眼前这个人,一定会为此不惜牺牲一切,——虽然他是为何爱上一个女子,那无关紧要的过去似乎无法左右参与者最纯真的心态,抛开世俗缠绕和现实束缚的纠结,剔透的心情,其实谁都不难领会。

梦君再喝了几口茶,放下几个铜板,说“既然明知道对方是个圈套,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得悉敌人的举动,后发制人。”老人看着梦君,梦君心里想说起来自然容易,可是真正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她心里猜不透平教和六大杀手的关系,只能宁可或是不得不视作敌人,她见识过那几个护法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他们联手,那么武林正派就将毫无希望,而大哥也就很危险,就算有个高手司徒婉,可是那还不是轻易的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就连看似无所不能的林大哥,还不是无法挽回大局。而此时我又能作甚么?这么短的时间,又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走了几日,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村子上几乎没几个人,也不知是避着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渐渐快到了蛇山,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而梦君的心却激动到了极点,她试图打探消息,可是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个江湖人士。

蛇山被大雪结结实实的覆盖着,山道上没有一个脚印,梦君有些担心,在山道上走着,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舒缓而高雅,悠闲而清净,梦君知道弹琴的人一定来头不小,当下顺着琴声到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前面一株松树下,坐着一个弹琴的中年人,一身白衣,身边三只仙鹤飞绕,在雪与天一际的空白里,幻化成缥缈无际的幻象。

琴声悠扬,弹琴的人似乎心神宁静,毫无牵挂。

梦君问道“前辈在此弹琴,难道不知道这里将要有一场恶战?”中年人头也不抬,继续弹着琴,梦君走到前面,说“前辈心知肚明,知道清廷六大杀手在这里布下鸿门宴,就是要让正派武林俯首称臣,看前辈的样子,绝非坏人,难道前辈是来相助正派武林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中年人一面弹琴,一面缓缓说“姑娘,这么美的景色,你怎么一点流连的感觉都没有?要知道黄金千两易得,开心一刻难求。如果错过了美景,就会遗憾终生。”梦君说“遗憾的只怕不是错过了美景,春雨冬雪,年年都有,何必在乎这一刻?蛇山如今就是一个是非之地,既然是非之地,那就不会有开心。”

白衣人平静的说“所求的得到,就是开心。姑娘,你所求为何?”

梦君说“我要杀了六大杀手,救出武林同盟的人。”

白衣人说“理想若是太高,以至于不能实现,就只能是毒药,是引诱你死亡的引子。武林同盟的人就是如此,想要反清复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明知不可为,又何必为之?这就是他们注定失败的原因,如果只是独善其身,那么或许能保个万全。”

梦君说“志向高远,并非常人能理解,前辈见多识广,我想不用我说,他们争的不是大明,而是汉人的尊严,是华夏子孙的荣耀,让满人来统治天下,甚至执掌武林,那是荒唐可笑,可怕之极的事情。”

白衣人说“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那都是皇帝,既然皇帝能天经地义,那么谁做皇帝,又岂知不是天经地义?我看武林同盟多年经营,不但一事无成,反而弄得一团乱麻,索性就把这一切在蛇山作个了断。听说真武一派,绵延几近千年,几起几落,过了多少劫难,风水轮流,如今这最大的劫难,终于又来了。”

梦君立刻提高了警惕,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怀好意!”

白衣人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琴声依然平和如昔,说“不错,既然武林同盟要赶走满人,焉知没有想灭掉武林同盟的人?你要知道,当年武林同盟何尝不是一手遮天,灭这个灭那个,自以为主持了武林公道,实际上只是满足了自己夺取财富权力的而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谁要是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但不屑一顾,还要千方百计的破坏。”

梦君长剑出手,说“原来是满人的走狗!”

白衣人缓缓说“你拔剑的速度太慢,我足以伤你,可惜你不是武林同盟的人,我暂且饶你一命,还不快离开这里!”

梦君冷笑一声,说“慢或是不慢,嘴上说了可不算!”说完手上催动长剑,剑气挥洒,霍然而出,但那琴声虽然柔和,却如同一堵铜墙铁壁,将剑气挡在外面。

梦君心想原来这人音功之力,果然不同凡响,我就用琵琶来对付你!当下身形一退,倒回空中,从背上取下琵琶,弹出当日那老者弹的曲子来,只见一阵劲气穿空,像是利剑刺穿白布一样,雪地上立刻留下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痕迹。中年人急忙飞身跃起,空中说道“谁教会你这曲‘琵琶令’?”梦君冷声说“天下自有高人,并非只有你一个!看招!”说完手上更加用力的弹了起来,中年人翻身坐上松树,仙鹤飞绕,在高空长啸随风。

两人各自用力,梦君始终不是很熟练,更加上从来没有研究过音功伤人的技巧,始终不能得心应手,反而那中年人渐渐气定神闲,宛如平常。

梦君心里正暗自着急,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只见一道黄光闪来,仙鹤在空中飞舞急啸,弹琴的人却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落到地上。梦君这才看到一个人飞落地上,向那中年人伸手拍去。

那中年人身在地上,手上一弹,一股劲力迸出,被那飞身而下的人随手弹开,击落在松树上,松树立刻拦腰而断,中年人却借着这个机会,飞身逃离。

梦君落下地来,说“前辈,你的武功真好,象这样的人,就应该杀个片甲不留。”那人转过头来,梦君一愣,这人正是在桃源之中自己所见之人,只不过身上的铁链没有了,头发也不再那么凌乱,脸上也不再斑驳得可怕,而是多少作了一点修补,看起来他年轻时倒是颇为俊俏,那是很难掩盖的过去。

那人看了看梦君,说“你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闯这龙潭虎穴,你不怕吗?”梦君说“我怕什么?就怕自己没有勇气走下去,或是没有本事走下去。不过现在有了前辈,我就不怕了。”

那人面无表情,也许是因为用了易容术修补脸上疤痕的缘故。只听他缓缓说“这人是平教护法,一琴三鹤,自号琴舞鹤,最是自命清高,他一向认为武林同盟的人窝囊之极,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而他认为酒囊饭袋无用的废物,一向只会扰乱世间,所以死有余辜。”

梦君说“前辈知道平教和武林同盟的恩怨吗?”

那人说“当年武林同盟追杀平教教主平吟清,死伤无数,而平教如今的教众,都是被武林同盟欺负过的人,或是邪道高手,本来就和武林同盟是敌人。平吟清本意不想和武林同盟结怨,派出八大护法,也是为了帮助武林同盟,毕竟她同清人之间的恩怨更多。没想到事与愿违,这些人根本不能听教主的话,所以才各自有自己的主张。”

梦君说“前辈多年未出桃源,但是对江湖中事情,似乎了如指掌。”

那人抬头叹说“是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令她如此待我!我把自己锁在痛恨和愧疚里,难以脱身,若不是遇到你们,我不会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世界。我不想再计算过去的是非,因为那只会令我难受,而以前,我本来就是有重任的。”

梦君问“前辈有何重任?可以透露吗?”

那人摇头说“可惜自从十六年前我师父告诉我,将会在下次见面时把我的身世和责任告知我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既然已经不知道,就应该自己去想,既然没有别人安排的事情,就一定得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梦君点点头,说“不知山上情形如何,前辈,要不我们这就上山去看看。”

那人缓缓说“我得知情况,急忙赶来,但是一路上根本没有听到武林同盟各派的人赶来的消息,也不知是消息尚未传出,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而这蛇山一带,又静的出奇,听说上山的人,都被琴舞鹤挡了回去,只怕有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梦君问“那该如何是好?”

那人说“等到晚上,上真武大殿去看一下,如果他们真在上面,再作计较。”梦君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山,雪花开始飘了起来,她点头叹说“也只好如此了,我也一路打听消息,但是连个武林中人也没有遇到。也不知他们是都躲了起来,还是都已经上了山。”

两人在山下一个农户家里住了半日,梦君问那人如何称呼,那人便说自己姓邰名长静,不过名姓已经多年没用了。梦君就叫他邰前辈,他对梦君的事情,似乎毫无兴趣。到了夜里,两人才来到山脚,邰长静的轻功高绝,拉着梦君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半山腰。梦君心里暗叹此人功夫了得,一面留神周围的情况,等到了真武大殿,只见灯火通明,大殿上却没有一个人,两人都感到古怪,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忽然道士走了进来,两人急忙躲到真武神君神像后面,只见那道士在香炉上上了香,便去添灯里的香油,梦君只觉一惊,因为那添灯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鬼屠。她不知道为何鬼屠会一个人这么安静的前来烧香添灯,更不知道别的人都去了哪里。

鬼屠添完灯,便缓缓离开。梦君这才低声说“这就是六大杀手之一,鬼屠无影手,可是他为何会成为这里的道士?按理说,他应该颐指气使才对。邰前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邰长静轻声说“看看再说。”

两人来到后院,只听一阵琴声传来,若有若无,来到后山,只见小院里坐了一个弹琴的绿衣女子,正是无事夫人。看无事夫人弹琴的样子,似乎很是平静。梦君心里更加纳闷,为什么六大杀手愿意留在这里,到底武林同盟的人是不是已经遇难,倘若果真如此,鬼屠也没必要在这里烧香添灯的。

两人正在纳闷,忽然一阵箫声传来,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水玲珑白衣飘绕,顺风而来,落在亭子外面,说道“夫人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出神入化,外人绝不能想到,那出自一个杀人如麻的人。”

无事夫人一面弹琴,一面缓缓说“就是我也没想过自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何必连自己都把自己想得这么恶心?”水玲珑冷笑一声,说“恶心吗?我可不觉得,人皆以善为善,斯不善矣。倘若你偏要用世人憎恨你的眼光来看自己,那连你自己都会恨你。既然当上杀手,就得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因为除此之外,没人会喜欢你!”

梦君心想这两个无耻的女人在搞什么把戏?她转头轻声对邰长静说“要不我们先下去收拾了这两个女人,逼问她们是怎么回事?”邰长静点头说“好,事不宜迟!”说完两人飞身而下,只见邰长静手上一挥,劲风扫过,水玲珑急忙伸剑刺来,无事夫人掌上一挥,立刻多了十个绿光萦萦的长指甲,向邰长静身上扑来。

那邰长静掌力雄浑,无招无形,只见着一阵劲风狂绕,将水玲珑一支长剑,颠簸得如同风中落叶,无法自持。无事夫人还未能欺身向前,就已经被一阵狂风刮落一旁,梦君飞身而上,长剑削去她右手五个长长的指甲,得意的说“你也有今天!怎么不使出你的毒物!”

无事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然梦君听到身后有人说“等了这么久,终于遇见你了。”梦君回头一看,只见四个白衣妇人站在身后,正是相忘谷里无泪、无欢、无情、无名四人。梦君一见这几人,便笑说“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一个忙,把这些武林败类都收拾了。”

无欢平静的说“我们找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帮助大小姐扬名立万,谷主命我们找回大小姐,除此外,其余的事情,与我们不想干!”梦君心想这几人和我从未过招,但若说到对打,说不定我还打不过她们四个,尤其是无名,从来就没看到她停过练功,功夫一定比我高。当下一笑,说“你们还叫我一声大小姐,那就得听我的话。我在江湖上被这几人欺负,就算要回去,也得讨回这个公道。”

无情冷冷的说“若不是无笑通知我们,只怕找不到你,你一心要离开,就算被人欺负,也是自取其辱。”梦君说“自取其辱,你才是自取其辱,平日师父待你们如何,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偏要回到那难受的地方自找麻烦。”无情哼了一声,说“我待过很多地方,却认为那里再好不过!难道大小姐非要我们动手不成!”

梦君看水玲珑已经被邰长静逼得无路可走,当下大声说“邰前辈,你快来救我!”一面出剑如风,向无情头上砍去。无情身形一转,一支长剑伸出,将梦君长剑往旁边一拦。梦君正要出第二招,无名已经伸手向她背后抓来,梦君只得飞身直上,越到亭子顶上,反手一招“小楼一夜听风雨”,剑气横飞,将随后赶来的无名身形一阻。无名冷哼一声,剑出如雷,一招“风萧萧兮易水寒”,将梦君逼得险些往后倒去。梦君使出平生所学,没想到无名身手矫捷,虽然所学剑法不多,却全是硬生生练出来的气劲,一时之间,梦君能保住自己,已经费尽了全力。

无名几人在相忘谷中所学甚少,主要是相忘谷主从外面带回的仆人,但是闲来无事,也就只能修炼剑法,因此使出来威力自然势如风雷,但若说到个中精髓,还不及对梦君二人倾囊相授,所以梦君每次对敌,都能从所学中有所领悟,此时觉得无名的剑法不过是多年锤炼的一股劲气而已,当下展开“翔云步法”,剑中虚实不定,剑气时有时无,无名本就很少与人过招,此时被梦君一阵游斗,弄得晕头转向,喝道“大小姐,你这是在比剑还是干吗?”梦君一笑,说“我不出真功夫,你还不知道进退!是无笑背叛咱们相忘谷,出来寻是生非,你们不快些将她带走,在我这里劳什么心!”

只听无笑的声音说“大小姐,背后说人坏话,似乎不雅。”

梦君说“凡事沾到你身上,哪有雅的?无泪,你应该知道无笑是私自离开,为何不将她擒下?”无笑笑说“大小姐,我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和她们一直有联系,你怎么说我私自离开?看来今天我们几人只有联手,才能对付大小姐了!”

无泪点头说“我们都别站着,快点抓了她回去!”梦君见几人扑了过来,心想这几人既然出来了,居然还想着回去,不是有病才怪!当下手上一扬,打出一团暗器,但见漫天里银光飞舞,无笑几人急忙往旁边一闪。

邰长静已经跃到五人中间,双掌一挥,掌力所到之处,草木折而势头裂,梦君心里顿时一松,邰长静已经拉着她飞身离开。

两人一路到了前殿,只见鬼屠站在房顶,像是木头一样巍然不动,梦君喝声“让开!”剑嗤的一下照着鬼屠身上扎去,只听噗的一声,鲜血迸了出来,鬼屠胸前居然被刺了一下。连梦君都有些惊讶,回头看时,只见鬼屠的身体已经顺着房顶的瓦,掉到院子里。

梦君转头问“这是怎么回事?”邰长静说“有高人出现。”梦君急忙说“既然这样,我们干吗不留下来,反正有高人相助!”邰长静说“这里已经没有武林同盟的人,要打探消息,下山再说。”

梦君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但心里却觉得舒服,心想出手的高手一定是友非敌,原来武林正派之中,还是大有高人在的。

落到山脚下,梦君回头看去,说“不知道六大杀手现在还有几个。”邰长静看着她,问“你师父是谁?”梦君说“别说那个老怪物,整天看不见人,也不说自己的名字,自己不想出来,就让里面所有的人都不能出来。她可没有你好,我说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怪我,责罚我。算了,那种伤心的事情,那种讨厌的人,我不想提了。倒是前辈你的武功这么高,能不能指点一二。”

邰长静叹说“武林中人谁不想武功高强,可是那得需要锤炼,我被锁在谷中,痛苦煎熬,几乎忘了所有的招式,只能拼命练气,用气流冲击全身带来的麻木隐藏各种感觉,没想到,这居然也是武功。”

梦君说“看来前辈不但身体痛苦,而且内心还遭受了很大的折磨。那个对前辈如此无礼如此残酷的人,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是什么人?”

邰长静沉思半晌,叹说“她是我的妻子。”梦君一愣,说“妻子?天下哪有这么可怕的妻子!”邰长静苦笑一下,说“是我先对不住她,又让她和我住在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等我的师父回来。她恨我,那是人之常情。不过我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离开桃源的时候,她还很高兴的送我,而三天后,我回来的时候,她就让我,让我经历这么大的痛苦,然后离开了我。”

梦君说“你为何要离开?”邰长静说“不知是谁给了我一个假消息,说家师要见我,当时她正有身孕,不便外出,我就一个人离开了桃源。”

梦君说“这个送信给你的人,一定不安好心。他存心破坏你们。”

邰长静说“家师说那地方别人不能进来,可是没想到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听说是师父的消息,想到别人万难到此,更难知道我和师父之间的事情,当然也就坚信不疑。妻子离开之后,我一直想着她的事情,更没想过这件事。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蹊跷。”

梦君知道邰长静心中有很多未解之事,心想自己要是有这么好的武功,就算怎样也无所谓了,不知他整天在忧心什么。

两人一路缓缓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梦君回身看去,只见林初成飞身赶来,梦君急忙问“你是怎么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林初成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武林同盟的人,在路上就被人救走了。”梦君急忙问“是什么人?是不是司徒婉?”

林初成摇头说“我也正纳闷,本来倒是听说台湾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找到司徒女侠,想要救出所有被擒之人,但是出手的,却是另有其人,这人拿着一柄百花伞,来去如同天人,六大杀手根本不是对手。”

梦君问“百花伞是什么东西?”邰长静说“据说是当年圣门幽冥七击七件厉害兵刃之一,里面机关甚多,倘若用独门内力驱动,不但暗器精准,同时还会形成排山倒海的气场,能与之相对的,武林中只有很少的几件兵刃。”

梦君说“那太好了,这人一定是朋友。”

林初成摇头说“那可未必,人虽然救走了,但是一直未在江湖上露面。况且圣门当年是天下第一邪派,无笑手上的无涯网,就是圣门七宝之一。”

梦君撅着嘴,说“那我可不明白了,简直被弄得稀里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初成说“我也不明白,既然圣门余孽出现在江湖上,他对武林正派,便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武林同盟的人,不是安全了,而是更加危险。”

梦君一急,说“那,大哥岂不是很危险?你有他的消息吗?”林初成说“最近江湖上风声鹤唳,根本没人走动,我根本就无从打听消息。如今的局面,要救一个人,就得先救天下人,武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你救得了今日,又能救得了多久?”

邰长静也说“不错,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一路而来,眼见着当日明朝的江山土地,全部沦为清朝天下,汉人的头发和尊严同时落地,而罪魁祸首,就是当今清朝的天子。如果能让他害怕,那么汉人保住性命,将不再这么辛苦。”梦君说“前辈要刺杀皇帝?”邰长静说“刺杀皇帝当然难如登天,但我就要凭我这一身本领,让那皇帝知道,我不能挥师北上,取他江山,但可以要他首级,拿他性命。我就看他是要得到一个太平盛事,还是要弄个鱼死网破。”

林初成说“大清的皇宫到现在还没人能进去过,满人的高手虽然不像汉人那么长于御气,但是一身横练的功夫出神入化,殊难对付。就是六大杀手,也不够资格在皇宫守卫。前辈若要动手,只怕不能一味硬闯。讨个便宜的法子,混到那皇帝的身边,从长计议,未必不好。”邰长静说“年轻人说得不错,老头会注意的。”

说完身形展动,已经飞身离开。梦君待他走了,这才一跺脚,说“我倒忘了,救了我大哥再走也不迟啊。我们两个人,怎么救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