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华皱了皱眉,她前脚才将肖氏接回来,后脚赵家便来探望,这消息倒是真够灵通的,看来,这府上的下人要好好的梳理一下了,省的有些人认不清谁才是主人!

“走,去看看。”

松涛苑内,赵老太君一点没有身居别人府院的尴尬,坐在首座的金丝檀木圈椅上脸色格外的难看。而她身边站着的章氏则一脸嚣张,将一屋子的侍女指挥的团团转,口中还不满的斥责:“你们是怎么做下人的,身为侍女连怎么伺候人都不知道了吗?真是没规矩。”

沈凝华迈步走进来,竟然都没有人要通报,全部低着头听章氏的训话,沈凝华眼神一冷:“舅母这是对郡主府的丫鬟不满了?说起来,这些人都是皇上从内务司赐下来的,若是从外面买来的,我定然将她们通通打发了。”

章氏一哽,抬头看向一身风姿绝艳的沈凝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这是嫌弃我多嘴了?”

“为国公夫人怎么会这样认为?我可没有说过。”沈凝华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白渃立刻端了杯茶水上来。

沈凝华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抿,低头嗅了口茶香,姿态格外的清流雅致。

冯氏猛地用手中的拐杖捶了下地面,冷脸开口:“这就是你的教养吗?称呼自己的舅母为为国公夫人?见了长辈都不知道问好?”

沈凝华抬眸,嘲讽的一笑:“我记得以前赵老太君还说过,我不配称呼您一声外祖母,现在我也不自作多情了。对了,还要提醒您一句,先是君臣而后长幼,我现在是皇上认的义女,亲口封赏的昭华郡主,要行礼也该是你们向我行礼!”

和赵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没有必要再去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且这位赵老太君可是最会倚老卖老,刚才她要是服软认她做外祖母再行个礼,日后,她就会逼着自己给她端茶倒水!从脱离赵家开始,她可就不想忍气吞声了。

冯氏脸色一沉,脸颊一边的肉抖了下,沈凝华的品级是正一品,但这一品等级也是有好有次的,哪个一品的官员敢和皇室的人叫板?哪怕对方只是服侍皇帝的内侍,你也要好好地伺候着。

“凝华,你是郡主没错,但肖老夫人却是你的亲祖母,你就是这么孝敬她的吗?”冯氏说着,用眼神示意章氏。

章氏连忙走到肖氏床前,将她身上的被子掀起来,一阵恶臭顿时传出来,让人止不住皱眉。

沈凝华抬头冷冷的看向周围神色惶恐的侍女,猛地一拍桌面:“你们好大的胆子!”

侍女们连忙跪下请罪:“奴婢有罪,请郡主责罚。”

沈凝华神色冷厉:“我让你们来是伺候祖母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等赵老太君和卫国公夫人指出来,这样的奴婢我可不敢用,青雀,将这几个人的卖身契拿出来,我立刻进宫禀明了父皇,将她们送回内务司。”

几个侍女脸色彻底变了,一旦被送回内务司,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郡主饶命啊,刚刚赵老太君和为国公夫人进门的时候,奴婢等人正准备为老夫人清理,可是她们硬是不让奴婢动手,还要等郡主来理论、理论,所以才耽误了,请郡主明察。”

沈凝华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冯氏:“赵老太君,为何刚刚不让这些奴婢动手呢?我刚才还想着,毕竟祖母刚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就算侍女疏忽,也耽搁了没多长时间,怎么劳动您这般大费周章的,非要等我来了再处理?”

冯氏脸色一僵,冷厉的目光将沈凝华从头扫到脚,她没想到沈凝华竟然这般硬气,原本她想着,操控一下京都之中的流言,将不认亲生父亲的不孝名声安到她头上,可是还没等动作,就听说沈凝华将肖氏接了回来,这样还怎么说她不孝?

所以她才匆匆忙忙赶来,想着抢占先机,证明沈凝华苛待祖母、居心不良,反正肖氏已经不会说话,这罪名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惜,这个沈凝华竟然丝毫不服软,还格外的不要名声,竟然要大张旗鼓的将内务司派遣的侍女退回去!

看着冯氏不断变换的神色,沈凝华心中愉悦,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章氏见不得她这幅嚣张模样,张口说道:“郡主,身为皇上的义女,德容言功样样都要修炼到家方不缀皇室脸面,郡主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才是。”

沈凝华闻言将茶盏放在桌上,杯底和桌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抬起双眸,微微动了动肩膀、将脊背挺得笔直,冷冽而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从幽冷的双眸中喷薄而出。

章氏猛地一惊,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声出了一头,她惊讶的看向沈凝华,却只坚持了几秒钟就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那种居于高位产生的威压和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她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沈凝华为什么会这样睥睨无双?

别说章氏,就是冯氏也愣住了。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沈凝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卫国公夫人,我的一言一行均来自皇室教导,就不劳你费心了,对了,我倒是忘记了,赵如筠可还好?”

章氏猛地抬头,强忍住心头的战栗撑着自己的气度:“好得很,不牢郡主挂心。”

沈凝华略微笑了笑,唇角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就好,两位想来也吃不惯我郡主府的膳食,我便不留二位了。”

冯氏强忍了心头的怒气,鼻端猛地吸了口气,站起来带着章氏和身后的丫鬟婆子快步离开。

沈凝华冷眼扫过地上跪着的侍女们,幽深的视线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几个侍女浑身都被冷汗打湿,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

“这几个人玩忽职守,带下去杖责二十,让全府的人都来观刑。”

“是,小姐。”青雀挥手,几个婆子上前便将要哭喊的侍女抓了下去。

沈凝华走到肖氏身旁,看向**不断挥着手啊啊乱叫的人,开口道:“祖母,我好心将你接过来赡养,你就安心被服侍好了,有些心思还是不动的好,我和赵家的仇怨已经很深了,不用你在从中作梗也会闹得不死不休,所以你大可好好活着看看,兴许能看到赵家灭族的那一天。”

说完,沈凝华直接转身走出了松涛苑。

白渃将披风拿过来给她披上:“小姐,刚刚那场面,难道还有老夫人操纵?”她都已经不能动了,还能有那么多心思?

沈凝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的身体是不能动了,心思可还活跃的很,她不能说话还有个能说话的雪竹,我刚刚也不过是试探一二罢了,不过看肖氏的表现,这次的事情还真有她的参与。”

白渃唏嘘:“老夫人也真是的,都已经不能动弹了,好好养老不就好了。”

“她和赵家可以算是宿仇,不报仇她死也不甘心,人越老,心中的执念也就越重,你带着碧珠将松涛苑上上下下的奴婢、仆役都清理一遍,没有我的允许,一个字都不能多传。”

“是,小姐。”

沈凝华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红色的天空犹如被火焰铺满,红彤彤的一片。她有了自己的府院,那么接下来就是将这里打造成一个铁桶。

冯氏回到赵家,当天便请了太医。章氏回到院子后,先去看望了赵如筠,看着躺在**骨瘦如柴的女儿,她心如刀绞:“筠儿。”

赵如筠呆呆愣愣的看着床顶,仿佛没有听到身边的声音。

章氏擦着眼泪:“筠儿你放心,不管花费多少代价,母亲一定要治好你。”

赵如筠终于有了反应,她僵硬的动了动脖子,勉强转过头,凹陷的眼窝直楞楞地瞪着:“滚!”

章氏咬唇:“筠儿,我是你母亲啊……”

“滚!”赵如筠尖叫一声,模样更加恐怖。

章氏不敢再刺激她,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沈凝华自然知道赵家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赵如筠瘫痪之后几乎疯了的消息更是时不时的传过来。

此时,她正拿着本医术一页页仔细的看着,感觉有些口渴,便开口喊道:“白渃,上茶。”

一阵脚步声响起,而后手边便放了一杯清茶。

闻到茶水的香味,沈凝华一顿,这不是她喜欢的花茶,连忙抬头,正对上楚君熠满是笑意的脸。

“你怎么又来了?”

这些天,楚君熠天天来这里报道,几乎将这里当做他自己的府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然是来看看你。”

沈凝华白了他一眼:“有事说事,没事便快走。”

“唉,”楚君熠叹了口气,捂着胸口感叹,“凝华还是如此狠心。”

沈凝华眉心一皱,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刀:“青雀,送客。”

“等等,我这次可是有重要的事才来的。”

沈凝华示意门口的青雀退出去,这才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说:“什么事?”

楚君熠心中感叹,这么长时间,这黑丫头一如既往的美如玉冷如冰,真是拿她没办法:“第一件事,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我查清楚了,自从沈栋搬到城郊去住,肖氏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就被赵家收买了,就是她给肖氏暗中下药,原本打算着等你及笄礼那天让肖氏出事,给你安上一个克血亲的名声,没想到你将肖氏接了回来。”

沈凝华点点头,那天闻到地上的药味,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没想到真是赵家搞的鬼。

“第二件事,我来给你送钱。”

沈凝华的眼神猛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