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的众人看到沈凝华的表现都感觉颇为心疼。沈凝华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生母的院子被毁还能维持住理智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氏捏着帕子擦眼泪,心中满是解恨,脸上却一片伤感:“凝华,你冷静一点,你生母的院子被烧掉了,我也很是心痛,你以后便将我看作是你的母亲,我也定然会如姐姐一般疼爱你,万不要再说些离开沈家的话让你父亲伤心了。”

沈凝华满目泪光,脊背却挺的笔直:“母亲,你是说你会将我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赵氏点点头:“自然,以前我管理着偌大的沈家后院,一时间疏忽了你,母亲很是心痛,以后定然事事为你思量周全。”

“那母亲可否告诉我,你之前说我生母的院子都整理好了,可是真的?”

赵氏感觉有些奇怪,但想想院子都被毁了,也算是死无对证了:“自然是真的。”

“那我生母生前留下的所有东西都齐全了?”

赵氏凝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都是齐全的。凝华,你这是怀疑母亲动了你生母的东西?”

沈凝华冷眼看着她,声音冷凝:“我现在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母亲,外面是着火了,但烧的是春华园!”

“什么?”赵氏身体猛地一晃,春华园是她自己的院子!只是她现在顾不得心痛院子被毁,只惊恐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毁掉。

沈凝华擦了擦眼泪,仰头看向沈栋:“父亲,我已经让青雀等人将我母亲的嫁妆全部抬到了院子里,还请你过去看一看。”

沈栋沉着面容,咬牙冷冷的瞥了瞥赵氏,大步走向门口,他倒要看看,赵氏到底做了什么?

正厅外面的地上,整整齐齐的放了一百台嫁妆箱子,模样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但木头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和紫檀,样式也格外的精致,不少还可以看出是宫中出来的规制。

沈凝华走到院子中,手指轻轻的在满是灰尘的箱子上抚过,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父亲,这些箱子上落满了灰尘,很多都结了蛛网,看样子至少三个月没有打扫过。”

沈栋眼皮跳动,恨不得当场给赵氏一巴掌,竟然这般阳奉阴违!

沈灵菡扶着赵氏,咬着嘴唇发抖:“母亲,这件事情……”

赵氏握着拳头,直接都撇断了根,却是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之前她说的话都现在都打在了她脸上。

沈凝华猛地将一个箱子掀开,抬头直直的望着沈栋,语气悲愤:“若是不打扫也就罢了……可是,为何这些箱子大部分都是空的?”

青雀和红菱上前哐啷一声将箱子打开,推倒在地上让众人看的清楚。两人不断的打开箱子盖,哐啷、哐啷的声音不断响起。一百台嫁妆,空掉的箱子竟然五十六台,剩下的箱子里多少都有些东西,但整合起来也就不到三十箱。

“父亲,我生母去的早,即便不如母亲在你身边陪伴的时间长,也多少有些感情,怎么可以将她的嫁妆都分散出去!”

“小姐。”白渃上前扶住沈凝华,拿着帕子帮她擦拭眼泪。

沈凝华哭得如泣如诉,看的不少多愁善感的夫人都红了眼眶。

“动用已故主母的嫁妆,这也太不像话了。”

“是啊,怪不得凝华一直说要到别庄去,看看,都将好好地孩子逼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堂堂相府,这般作为真是令人不解啊。”

“刚刚赵夫人不是说故去夏夫人的嫁妆都齐全了吗?还让沈大小姐去看呢,我还信以为真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相信真相竟是这样。”

各种议论声断断续续的传到就沈栋耳中,沈栋被气的两眼发黑,恨不得将赵氏一巴掌打在地上,无知妇人,真是将他害苦了!他都能够想象,明天上朝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该是如何的轻蔑和不屑。

沈家缺那些嫁妆不成,赵氏口口声声对夏氏恭敬,私底下去将她的嫁妆都贪墨了,果真是佛口蛇心,难道她之前的温柔善良都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不成?

想到这一点,沈栋越发的不舒服,强行忍耐着对百里瑾川和百里瑾泽行礼:“二皇子殿下,沈家所有的院子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是谁在夜明珠里动了手脚,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下官想先处理一下家务事……”

不等沈栋说完,百里瑾川便开口:“沈大人说的是,事情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沈家的家务事我们自然不好参与,宴会也差不多了,我们便先行告辞。”

“多谢两位殿下体谅,恭送殿下。”

百里瑾川点点头看向沈凝华:“沈大小姐,兵书父皇很喜欢,还说哪天要见见你,你可提前准备、准备。”

沈凝华心中惊讶,皇上要见她?

“是,多谢二皇子殿下告知。”

“嗯,沈小姐多保重身体,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看到百里瑾川的态度,众人心中纷纷感叹沈凝华的福气,对她用词越发的谨慎,几乎都是以安慰为主。

今天沈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赵氏的名声算是完了,以后沈家是谁的天下还不一定呢,他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等人都走了,赵氏身体猛地一晃,一头栽倒在地上。沈灵菡惊叫一声:“母亲!”

秦嬷嬷连忙将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老爷,先为夫人请大夫吧,夫人看样子很不好。”

沈栋猛地回头,眼神冰冷刻骨:“请大夫?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堂堂的丞相夫人,竟然去动故去原配的嫁妆,真是不知道何为羞耻!”

沈栋的话让沈灵菡脸色煞白:“父亲,事情还未调查清楚,那些嫁妆丢失说不定母亲并不知情。我母亲陪伴了父亲你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为沈家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父亲怜惜母亲,为她请太医吧。”

沈栋眼角不断的跳动,赵氏害他丢了脸面,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沈轩晔走出来,一撩衣摆跪在沈栋面前:“子女承受父母恩德,万死难报。如今母亲犯错,孩儿原以身代之。请父亲责罚我吧。”

沈凝华站在原地,心中止不住冷笑,她不相信沈轩晔是真的在意赵氏,只是现在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做罢了,毕竟现在他还没有掌握沈家,所以他不会放弃大夫人,更不会放弃大夫人背后的赵家。

沈栋沉默的叹了口气,略显歉然看了一眼沈凝华,吩咐道:“去请大夫过来,不必劳烦张大夫了。”

张念是陈院正推荐的,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用的好。

沈凝华淡淡的看向赵氏,她刚刚是真的晕了过去,不过在沈轩晔求情的时候便已经醒了。

“老爷。”赵氏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过来,“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查看清楚,竟然让姐姐的嫁妆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妾身无话可说,请老爷责罚。”赵氏胸口闷痛,但也顾及不了许多,之前她太过害怕了,竟然忘记了她背后的赵家,只要有皇后娘娘在,只要赵家不倒,沈栋就不敢主动放弃她。而现在,哪怕所有人对她动了夏氏的东西心知肚明,她也绝对不能承认。

“你还知道自己有错?赵氏,沈家养不开你了,竟然让你去动死人的东西?”老夫人肖氏拄着拐杖被雪竹等人搀扶着走出来。

沈栋连忙迎上去:“母亲,你怎么出来了?”

肖氏冷笑:“我再不出来,沈家的天都要塌了。身为沈家的媳妇,如此败坏沈家的门楣,百年之后,我如何有脸面对地下的老太爷?”

沈栋心中羞愧,脸色阵阵发黑。

肖氏厌恶的看着赵氏和沈灵菡,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意,心中早已经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这对黑心的母女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的手指没了!

“母亲息怒。”赵氏跪在地上,哭的直不起腰来。

沈灵菡和沈轩晔一左一右跪在赵氏身旁,一起帮着赵氏求情。

“祖母,我不知道那珠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也不敢将它献给您做寿礼。”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凝华不是你的亲姐妹,你不还是一样下得了手去陷害她?今天你敢陷害我这个祖母,说不准明天你连你父亲也不放过。”肖氏冷笑。

“祖母,灵菡死也不敢这样做。”沈灵菡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用锋利的簪柄抵住喉咙,“祖母若是不相信我,我今天便以死来证明清白。”

肖氏满面嘲讽的冷眼看着她,心中巴不得她对着自己的喉咙刺下去,免得以后看到碍眼:“你这是在威胁我和你父亲?”

沈灵菡重重的磕头,额头都红了:“祖母,父亲,灵菡不是威胁你们,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买下的珠子中竟然藏了毒,还接着牵连出了嫡母亲嫁妆被动的事情,既然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只能用死来证明了。”说着,手中用了下力气,簪柄在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沈凝华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妹妹,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沈灵菡猛地愣住,那油纸包着的是手帕的一角。那手帕应该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就剩下绣着花的一角,而那从兰花旁边明晃晃的刺着一个字——菡。这手帕是她的!

沈凝华看向沈栋:“父亲,刚刚那么多人,我便没有说,这手帕的一角是我在生母的院子中找到的。”

“赵氏!沈灵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