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华看向外面的雨丝,逐渐想起脑海中的记忆:前世的这一年,她跟在百里瑾泽身边,这一年他还没有夺权,但是却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收揽了大批的人心。这一年,大安国很多地方突降大雪,一连下了将近半个月,之后便是严寒,大雪封路,粮食比金子还贵,不知道有多少人冻死、饿死。

虽然因为是冬季天气寒冷,并没有因为大批人死亡而形成瘟疫,但是现在能防范一些还是防范一些的好。更何况,现在物价奇高,百姓们手中没有余粮,若是一旦发生雪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听到了沈凝华的布置,碧珠连忙答应带来,然后立刻着手布置。药材商们看着手中堆积成山的药材,几乎要疯掉了,听到莫家要收药材,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虽然只是一半的价格,但至少能够收回大半成本了,如果不卖,搭进去的就是他们的全部身家。

没过几日,碧珠提前让人准备的几个仓库就填满了大半。听到莫家人收购药材,百姓们心中不由的期盼,有人收购药材,是不是粮价也能平稳下来?

药材商们收回了大笔的银两,又看现在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倒是真有人转行去卖粮食,倒是真让粮食价格降低了一些,虽然不是很多,但多少有希望了不是?因此,江南百姓对莫家感恩戴德。

而此时,百里君熠已经到达了京都,和上次离开比起来,现在的京都防护的比之前更加严格,可以说简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要被严密的盘查,稍微有些异样便要被抓起来关入京尉府衙。叶易将消息报告给百里君熠:“主子,十日前,太子登基称帝,现在还是在庆贺阶段,防备的异常严密,因此想要入城不容易。”

百里君熠看着京都的图纸,反反复复的研究:“百里君熠之前备受流言困扰,现在刚刚登基,自然更加不能出事,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流言。”

“现在是庆祝阶段,但是京都之中的百姓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尤其是之前太子下令将围在皇宫周围的百姓绞杀之后,百姓们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虽然表面上没有了流言,但实际上心中的怒火比之前更甚。”

百里君熠嘲讽一笑:“太子本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他握着一手好棋却生生给折腾成了败局。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流传下来,可不只是说着玩玩的,他还没有见识过百姓愤怒的力量。前朝偌大的一个朝廷,都能被愤怒的百姓推翻,更何况是他一个屁股都没有坐稳的新君?”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不,我们不进城!”

“不进城?”叶易一愣。

百里君熠一笑:“太子防范的那般严密,我们就算是进入城内,也是处于被动地位。”

“那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再过两日,便是祭天大典,而祭天要在景山!”哪里才是他和百里瑾逸的战场。

皇宫内,一身龙袍的百里瑾逸看着底下跪着的萧景然,眼底带着倨傲和兴奋,穿上这身龙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想到之前接受百官朝拜的感觉,依旧让他激动不已。怪不得父皇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愿意退位给他,这种执掌天下的感觉一旦体会到,就再也不想撒手。

“萧侯爷,再过两日便是祭天大典,你都安排好了吧?”

“回禀皇上,老臣都已经安排好了。”

百里瑾逸登基之后,便封赏了萧景然一个安国侯称号,百官纷纷上前恭维祝贺,认为这是新帝对萧家最大的看重,可是萧景然却知道,这个安并不是安国定邦的安,而是安安分分的安,太子这是在敲打他,让他安分老实。

“嗯,可有调查到百里君熠的消息?”

“回禀皇上,老臣无能,还没有调查到。”

“萧侯爷,你可要尽力啊,别让朕失望才是。”

“是!”

等到萧景然退出去,百里瑾逸眼中闪过一道鄙夷:“没用的老东西!来人,将禁卫军统领和龙鳞军统领宣进来。”

在他登基称帝之后,顺理成章的接手了禁卫军和龙鳞军,一番清洗之后,剩下的人都识时务的很,全部宣誓效忠于他。现在用上他们正合适,而且他已经调遣了两万大军前来,只要百里君熠敢回来,定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祭天大典格外的热闹,侍卫开路,百姓们在大街两侧跪着,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君熠乔装之后混在百姓之中,听着那压抑着怒火的呼声,眼底光芒闪过:“到时候了!”

百里瑾逸坐在华美的步撵之中,听着周围的欢呼声,不由的伸开掌心握了握:这种掌控感实在是让人上瘾,百里君熠,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景山之上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坟墓,你不来就可惜了。

步撵一直行到景山脚下才停下,一身龙袍面带威严的百里瑾逸走下来,抬头看向高高的台阶,眼底带着得意的微笑,一步步向上走,每走一步,就感觉比别人高了一层,等他站到了那最高的台阶上,还有谁能和他匹敌?

景山后缘,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处帐篷内,陈韫跪在地上收回银针,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和复杂:“皇上,施针结束了。”

百里擎苍慢慢的站起身,将外袍穿上,呼吸声略显沉重:“走,朕要亲自去看看,那畜生见到朕会是什么表情!”

眼前的帝王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伛偻,连声音都带着中气不足之感,犹如垂老的狮子,雄心壮志扔在,但再也没有能力奔跑杀戮。

“是,草民随皇上一起去。”

百里擎苍转头看向陈韫,微微的闭了闭眼睛:“陈韫,朕老了,便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朕愧对静言,愧对云倾,愧对很多人……”

“皇上……”

“你让朕说完,”百里擎苍略微喘了口气,“但是朕无愧大安,朕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为了大安国迫不得已,朕……朕到了地下,会去向她们赎罪,朕对不起的人,朕再去恕罪!”

陈韫抬眸,眼底终究是不忍,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百里擎苍挥开两边要扶着他的人,努力的站直身体,打开了帐门。

百里君熠等在帐篷外面,见到帐门打开,连忙回头:“父皇,您可还好?”

百里擎苍看着他,眼神极为复杂,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盒,盒子中有一方金印:“朕很好,君熠,大安国的天下就要交到你手中了,好好的守着,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好好的守着!百里瑾逸那个畜生,朕替你收拾了他!”

“父皇……”百里君熠神色担忧,不由的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朕之前糊涂了,如今睡了这许久,竟然感觉头脑无比的清晰,你是个好孩子,是朕对不起你。”

“儿臣不孝,父皇您万不要这样说。”

百里擎苍拍了拍他的肩膀,向着山顶而去。

祭天大典已经开始,阴沉了许久了天气竟然放晴了,让百里瑾逸的心情更加好起来。他将三炷香接过,恭敬的插在祭祀用的大鼎中,微微俯身拜了三拜,正要起身接收百官的朝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

他眉心一皱,转身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畜生,你也敢祭天?”

父皇?

百里瑾逸猛地回头,眼神快速的扫过前方发生骚乱的地方,只见官员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置信的望着台阶下面。

百里瑾逸慌忙的上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从台阶下面一步步走上来的人——百里擎苍!

“父……父皇……”他不敢置信的低呼出声,原本还得意的脸色现在惨白一片,他怎么可能在这,怎么可能醒过来?那些太医不是说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吗?

百里擎苍眼底带着滔天的怒火:“畜生,见到朕还不跪下?”

百里瑾逸下意识的膝盖一软,猛然回神之后连忙站直,愤怒的看向百里擎苍后面的百里君熠:“五皇弟,你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找了一个和父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混淆视听,好大的胆子!”

百里擎苍听到这话,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畜生,到了现在你还不死心,还在污蔑你的兄弟,简直畜生不如!”

百里瑾逸暗自咬牙,不能认,这个时候怎么都不能承认,他瞪大眼睛,眼底一片赤红,高声吼道:“百里君熠,父皇分明已经被你杀害,你现在又搅乱了朕的祭天大典,来人,将百里君熠一行人就地斩杀!”

百里君熠上前一步挡在百里擎苍身侧,沉声冷喝:“谁敢动手!”

一旁的侍卫踌躇不前,很多人已经懵了,皇上不是死了吗?连国丧都办完了,可是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皇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该听谁的?

百里瑾逸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动手,眼前的人不是父皇,只是百里君熠找来的替身,再不动手朕就治你们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