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沈凝华冷淡的态度,楚君熠也丝毫不介意,摇着扇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沈凝华看向上座,二皇子百里瑾川满面荣光,神色透露这一股飒爽之气。百里瑾泽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眼神流转间偶尔能够看到丝丝阴霾闪过。

两人身为皇子,来参加肖氏的寿宴已经算是极大的脸面,便是随手捏着一根羽毛来,沈栋也会将这根羽毛供起来。但这次,他们竟然准备了礼物,而且看上去还颇为精心。

宴会开始,沈栋举杯向百里瑾川致谢:“多谢二皇子前来参加家母寿宴。”

“沈丞相太过客气了,你兢兢业业在朝为官多年,父皇也多番的赞赏与你,这次老夫人寿辰,我们兄弟顺路来讨杯喜酒吃而已,沈丞相可不要嫌弃才好。”

沈栋哈哈一笑,亲自为两人将酒杯满上:“两位殿下折煞下官了。”

百里瑾川微笑,心中却不以为然,沈栋的正妻赵氏是皇后的妹妹,这个时候太子地位稳固,沈家也极为聪明的没有站队,因此他们几个皇子表面上和沈栋关系都还算不错。但是这种关系真真假假的,到底有多深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宴会正进行的热闹,赵氏坐在众夫人圈中,面满笑意的听着众人对沈灵菡和沈轩晔的恭维,神色满是得意和骄傲。

“听闻前几天灵菡被叫进了宫,还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真是天大的福气。”

赵氏面容一僵,眼神犀利的看向那个开口的同知夫人。

那同知夫人本来是想借此恭维一下赵氏,却没想到一脚踩在了赵氏的痛处。赵氏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也是灵菡运气好罢了。”

看出赵氏不喜,周围不少想要说这件事情的人及时闭了嘴。邵氏却是完全不在意:“二小姐要叫皇后娘娘一声姨母呢,想来以后这福气也是大得很了。对了,赵夫人,过几天我要在家中举办宴会,邀约几位小姐到我的园子之中逛一逛,凝华是可以去得吧?”

赵氏脸色一黑,却是很快换上笑容:“自然是可以去的。”如果你还能找到她的话,哼。

“那我就放心下帖子了。”

几个本来就想和沈凝华交流的夫人顿时热情的向邵夫人要请柬,表示也要同去。邵氏自然一一答应下来。

看着自己的风头被抢,赵氏笑的越发僵硬,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转头看了看沈灵菡。

沈灵菡勾起笑容,起身走到肖氏面前:“祖母,今天是你的寿辰,孙女想要献上一只曲子来给祖母贺寿。”

肖氏点头:“好,好。”

沈灵菡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将琴桌抬了上来。沈灵菡抱着一只古琴轻轻地放在桌案上,素白的双手微动,一阵激越的琴音迸发而出,顿时让整个大厅为之一静。

沈凝华看着她,不得不承认,沈灵菡能够在两个皇子之中搅动风云的确有她的资本。今天她一身浅绿的纱裙,衣袂飘飘云鬓飞扬,举手垂眸间风华摇曳,格外的动人心魄。

她弹奏的是羌胡曲,曲调比之平常更为灵动、激越。新奇的曲风紧紧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沈灵菡得意的勾了勾唇角,手指一抬,猛地拨动琴弦,曲调蓦地上扬。

众人只觉心头一跳,眼前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闪过,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大厅之中多了一个舞剑的身影,一身白衣身姿,一柄长剑犹如灵蛇一般,在空中形成道道残影。

沈凝华眯了下眼睛,竟然是沈轩晔!

曲调越来越高,长剑越发的灵动。不知道是谁将鲜花扔到了大厅之中。只听到刷刷利剑破空声不断响起,花瓣四处飞扬,看的几乎迷了人的眼。

蓦地,琴音猛地停住!沈轩晔挽了一朵剑花,利落的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

“啊,快看。”一声惊呼响起,众人纷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地面上,飞扬的花瓣不断落下来,渐渐地在地上拼凑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百里瑾川满目都是赞叹:“大公子果真是身手不凡。”

沈灵菡起身略微落后半步在沈轩晔身后站定,两人五分相似的容貌越发的让众人心生感叹。

“真不愧是龙凤双胎,果真不凡。”

“是啊,那乐曲从来没有听过,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啊。”

“还是大公子的舞剑更加让人惊叹一下,动作行云流水不说,最后竟然让飞扬的花瓣形成一个寿字,可见其中|功力深厚。”

“是啊,是啊……”

各色赞美被众人纷纷拿了出来,似乎再多的美誉放在两人身上都不过分一样。

楚君熠收了折扇看向沈凝华,却发现这丫头的情绪控制的天衣无缝,再怎么看都是那副淡淡笑意的模样,不嗔不怒难辨喜忧。

看着这样的她,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见过的她真心露出的笑容,灿如夏花、美若仙来……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眼瞎,竟然将沈灵菡奉为京都第一美人……

沈轩晔和沈灵菡各自落了座,众人的称赞声才慢慢的少下来。沈灵菡看向肖氏身后的沈凝华,直截了当的开口:“姐姐也为祖母寿辰准备了节目吧?”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可不会再说什么沈凝华更有才华的话了,谁知道她会不会还像上次一样直接给她堵回来。

沈凝华抬头看到她眼中明晃晃的挑衅,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走到肖氏面前行礼道:“祖母,我也准备了礼物,只是怕入不得祖母的眼。”

肖氏颇为慈爱的开口:“你这个丫头就是一贯最爱多想,只要是你的一片孝心,便是随手从花园里摘朵花,祖母还能嫌弃不成?”

肖氏将一位慈爱的祖母形象展现了个彻底,沈凝华也乐意配合,略微低头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祖母竟会打趣我,我没有什么才艺,比不得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了。”

肖氏轻笑一声:“你这丫头啊,别卖关子了,快将寿礼拿上来吧。”

“是,青雀,找人将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青雀将门帘撩起来,两个小厮缓慢的将一面大大的屏风抬进来。

沈灵菡一看心中嗤笑一声,竟然是一片屏风,这沈凝华还真是应付,肖氏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大儿子还是当朝丞相,难道还会缺了屏风不成?简直是哗众取宠。

肖氏在心中也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想,沈凝华这礼物是不是太敷衍了?

楚君熠晃着扇子在一旁等着看热闹,那黑心的丫头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才怪!那些人就等着被打脸吧。

果然,那两个小厮抬了屏风在门口处停住,却不继续向前走,直到青雀拿了一面大大的镜子出来,将门口的太阳光折射在屏风上,才慢慢的向大厅中央靠近。

“那屏风上的画面变了!”

开始,屏风上是一幅普通的松鹤图,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图案竟然慢慢的发生了转变,祥云流转,仙鹤升空,松枝舒展,群山苍翠!阳光晃动间,那祥云仿佛能够流动一般,依稀让人感觉似有仙乐传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众人简直不敢相信,一面小小的屏风,竟然暗藏着这么多的玄机。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两个小厮慢慢的将屏风的背面转过来。

那背面竟然绣着一个福寿安康四打个字。仔细再看下去,每个大字都是用小小的寿字拼凑而成,这一面屏风简直是让人惊叹。

“天呐,这屏风竟然用了这般大的心思,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完不成吧?”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这刺绣用的可不仅仅是双面绣那么简单,单是一面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我大安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巧手的绣娘?”这般技艺的绣娘恐怕皇宫之中都找不出来。

众人争论不休,却是没有人往沈凝华身上想,因为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这般精湛的刺绣工艺,恐怕没个十几年是练就不出来的。

楚君熠看向沈凝华:“大小姐,这屏风可是出自你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好奇的看向沈凝华。

迎着各色目光,沈凝华神情丝毫不变:“是,在外修养便时刻记挂着祖母寿辰,原本还抄写了几十卷经书的,想着一起送给祖母,但因为意外被损坏了,便只将屏风送了上来。”至于损坏经书的意外,自然指的是之前被赵氏强行搜院子了。

百里瑾川闻言感叹不已:“这样的精湛工艺,怕是皇宫之中都找不出来一个。”

肖氏已经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沈凝华大大的给她长了脸,这屏风可是皇宫中都没有好的东西!喜悦间看到赵氏阴沉的脸色,顿时觉得阵阵厌恶,她竟然敢在她的寿宴上这副神色,是对她不满不成?

赵氏脸色难看,沈凝华将刚刚沈轩晔和沈灵菡的风头完全抢光了。什么弹琴、舞剑便是再惊艳,也不如沈凝华这面屏风能够表达的孝心多,而当今皇上最重视的是什么,便是两个字——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