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华被禁足在迎月居,但是沈栋只说让她没事不要出来,却没有不让人进去探望。因此,沈轩华一用过早膳便跑了过来。

“大姐,你快来看。”

沈凝华正在房间内练字,听到沈轩华的声音笔尖一抖,一滴细小的墨点落在雪白的梅花素笺上。

沈轩华进来看到这一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姐,都怪我太莽撞了。”

白渃将沈凝华丢在一旁的纸收起来,重新换上新的。沈凝华也没有了继续写字的心情:“一大早这样慌慌张张的,也不怕二婶婶看见又说你。”这段时间她也算看清楚了,沈轩华在家完全是一副小孩模样,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苏老将军是如何放心他上战场的。

“母亲现在都不愿意管我了。对了,大姐,我来是给你送东西的。”沈轩华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这是二皇子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买兵书的报酬。”

沈凝华眼神动了动,她回来沈家当天,就让沈轩华将兵书原本给二皇子送了过去,没想到百里瑾川这样快就把金票送了过来:“你那里不是有我手抄的兵书手稿,你再誊写一份给二皇子就好,让他花钱买倒是显得我占他便宜了。”

沈轩华一笑:“二皇子殿下猜的真准,他就说我一将金票给你,你定然会说这样的话。二皇子殿下说让大姐不用担心,他买兵书原稿是用来献给皇上的,便是花费再多的金子也值得。”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百里瑾川能够想到将兵书献给皇上,那么定然是听懂自己之前的点拨,接下来就看皇后娘娘有什么对策了。

“大姐,”沈轩华接过白渃端来的茶喝了一口,“还是你这里的茶水好喝,我便是泡的再精心也出不来这个味道。”

看着他眼馋的模样,沈凝华一阵好笑:“这茶是我从别庄带过来的,之所以好喝是因为炒茶的时候加了些东西进去,你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我让白渃给你带着点。”

“那弟弟就谢谢大姐了。对了,等到祖母寿辰的时候轩晔大哥就要回来了,二皇子殿下还说要前来见见他呢。”

沈凝华眼神一动:“沈轩晔回来的这样快?”沈轩晔一直在外游学,后来被一位隐居的僧人看重,收为徒弟传授各种知识。沈栋和赵氏开始极为不愿意,后来听闻那僧人竟然是隐居已久、德高望重的了尘大师,才欢欢喜喜的将沈轩晔送走。

身为了尘大师的弟子,沈轩晔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上一世,直到她被送给百里瑾泽为侧室,沈轩晔才回来,这一次回来的如此提前,想必是赵氏给他送去了消息吧。

“大姐,轩晔哥回来,应该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沈轩华迟疑的问道。

沈凝华抬头,看到沈轩华担忧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想,他虽然有才华,在领兵方面更是直觉惊人,但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没有经过磨难心肠太软了:“能有什么麻烦,轩晔回来给祖母贺寿,我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轩华低了低头:“嗯,大姐高兴就好。”刚刚她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个样子,大姐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门口,红菱快步跑进来:“小姐,老爷和大夫人向这里来了,看脸色难看的很。”

沈凝华扬眸:“没事,去将院子大门打开,父亲、母亲来我的院子,我自然要高高兴兴的欢迎。白渃,去重新换了热茶过来。”

“是,小姐。”

沈轩华担忧:“大姐,我去叫母亲过来。”

沈凝华拦住他:“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便能处理。轩华,二皇子的礼物你送到了,就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情。”

“我还是在这里吧,有我在,万一大伯要处罚你我也能帮忙挡一挡。”

“说什么傻话呢,我安安稳稳的待在院子里什么错都没有,父亲和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处罚我,你不走就不走吧,待会儿在一旁看着就是了。”知道他一番苦心,沈凝华也不再勉强。

两人话音落下片刻,沈栋和赵氏便一前一后走进门。

沈凝华整理了一下衣衫,动作流畅的躬身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赵氏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反而是满眼责备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凝华,再过两年你便及笄了,身为灵菡等人的姐姐,你应该最为懂事才对,为何你要做出这般有损我沈家颜面的事情。”

沈凝华看向脸色难看的沈栋,见他面色阴沉明显压抑着怒气,疑惑不解的看向赵氏:“母亲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有损沈家颜面的事情?昨天我可是都解释清楚了,搅乱沈家的不是我。”

赵氏眼中带着恨意,转头看到桌子上没有收起来的金票,语气越发的鄙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当今皇上最为重视孝道,若是做出不孝的事情,不管男女都是要被赶出家门的,凝华,沈家是真的容不下你了。”

沈凝华语气一凛:“母亲这话严重了,我尽心侍奉祖母,恭敬对待父亲和您,您怎么能空口白牙的诬陷我?”

赵氏冷笑:“那你解释一下,你桌上的金票是怎么来的?”

“是有人送来的。”

“呵,那你再说说,为何别人会给你金票?”

“我手中有一本绝本兵书,有人要出钱买了去,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沈凝华不解的皱眉,“难道母亲认为买东西不该给钱?”

“买东西自然要给钱,但是凝华,你不该将你母亲的嫁妆随意转卖,难道我沈家养不了你一个女儿不成?你还不承认自己不孝,还不承认丢了沈家的颜面?”

沈凝华抿着唇看向沈栋:“父亲,您也这样认为吗?”

“凝华,你的确是让为父失望了。”沈栋沉声道。

沈凝华跪下笔直的看向沈栋:“父亲,二皇子说要买下兵书,我自然不同意,但是他说要将兵书献给皇上,我看在二皇子对皇上一片孝心的份上,才答应将兵书送给他,可是他却非要以五万金买下来,说这样才算是他送的东西,看来是我错了,我待会儿便差人将金票给二皇子送过去,然后将兵书要回来。”

“你……你说什么?你将兵书卖给了二皇子,然后二皇子要将兵书献给皇上?”沈栋猛地瞪大眼睛。

“是。”

赵氏一口气哽在胸口,转头看向秦嬷嬷,为何这样重要的信息没有人告诉她,若知道沈凝华将兵书卖给了二皇子,她怎么也不敢闹腾。

秦嬷嬷也愣住了,她只是听人汇报沈凝华的举动,然后如实禀报大夫人,底下的人没有将消息报上来,她自然也无从得知。

沈凝华低头掩住眼中的笑意: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大夫人也太松懈了,她故意误导了一下,她便带着沈栋来找麻烦,没法收场只能怪自己了。

沈栋语气生硬的咳嗽了一声:“凝华,你起来吧,二皇子既然已经将金票送过来了,那你就收着吧,那兵书送出去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沈凝华皱眉为难道:“可是母亲刚刚说的也有道理,我只考虑到二皇子一片孝心,却没考虑周全沈家的颜面。”

“没事,你没有做错,这件事情我会接着处理的,”沈栋冷冷的看了一眼赵氏,心中不悦,这人做事越来越过分了,“你这两天多休息、休息,缺什么差人告诉……管家,我让人给你安排。”

赵氏闻言脸色猛地一白,告诉管家?沈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夺了她的管家权?

沈凝华心中满意:“是,父亲。”

“嗯,你歇着吧。”沈栋心中尴尬也不多待,说完便转身离开,赵氏恶狠狠地瞪了沈凝华一眼,连忙苍白着脸色跟上。

待人走后,沈轩华大大的吁了口气:“我还以为大伯是来问罪的,没想到这样轻易便过关了,大姐,你这里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

“嗯,去吧。”

白渃上前帮沈凝华捏腿缓解刚刚她跪地的疼痛:“小姐,大夫人那边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沈凝华眼神平静,心中却是酝酿着狂风暴雨,“她一直顺风顺水,突然出现我这么个变数,处处压制她一头,她怎么会甘心?我要的也就是她的不甘心罢了。”

“奴婢愚钝。”白渃思量了半晌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大夫人身后站着赵家,她之前的诸多动作只是小小的试探罢了,就是为了逼迫她在寿宴上动手,那才是真正的较量!

“小姐,”红菱快步走进来,皱眉道,“沈灵菡回来了。”

“嗯。”沈凝华点点头,百里瑾泽最识时务,再加上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只能忍下来,沈灵菡根本不会少一根头发。

“许多人都去迎接她了,而且她后面还带着赏赐,说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给她压惊的。”红菱越发的不平。

沈凝华好笑:“你生什么气,皇后娘娘是她的姨母,给她撑腰在情理之中。”

“难道就这样放过她?”那之前做的事情不久都白费了。

“自然不会白费,红菱,我今天便教你一句话,做事不要只看眼下,还要多看看前面的路。”

沈凝华翘起嘴角,眼中冷意流转,之前只是一处伏笔,她会一步步铺路,一点点将沈灵菡推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