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殿之中沉默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时候,忽然听闻砰的一道茶盏碎裂声响起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抬眸才发现摔茶盏的竟然是贤贵妃。

天色幽暗,她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越发的恐怖,许多人都不敢抬头看。

“百官请命,要逼死本宫的儿媳,你们还真是有胆子啊!”

粗粝的声音犹如砂纸一般,令众人不自觉的皱起眉。

步云倾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凝华,你是出生在宏正二十二年五月初六辰时对吧。”

沈凝华点点头:“回禀母妃,的确是这个时辰。”

“好,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一天出生的人应该不少来着,就连诸位大人家中也应该有这个时辰出生的吧。本宫想想,刑部尚书?你家的女儿貌似就是这个时辰出生的吧,本宫前几日在大选的名册上看过,还有些印象。”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瞬间出了一头冷汗:“贤贵妃娘娘,老臣的女儿……”

步云倾冷笑的打断他的话:“同一时辰出生,都是女子,再加上参加大选都和皇家有关系,这三个特点无一不符合,那么没道理只有凝华才对皇室有危害,了尘大师,你说呢?”

了尘抬头:“贵妃娘娘,这件事情也不尽然。”

步云倾冷眼盯着他:“了尘,你刚刚可是说了,凝华是因为天生命格才会对皇室有影响,这命格可不就是生辰八字,难道你刚刚只是在胡言乱语?”

“贫僧刚刚说言句句属实。”心中的迟疑只是一瞬间,他很快便坚定了想法,就算是牺牲几个女子,能够将沈凝华杀掉也是值得的。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核查百官之中这个时辰出生的女子,然后在京都百姓之中寻找,最后将大安国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全部斩杀!”

众人震惊的抬头:“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都和皇室有关系,难道还有谁认为大安国的子民和皇上没关系?”

谁敢说无关,那不是和造反无异?

“不,不能这样,”刑部尚书连忙跪地上前,他就只有那一个女儿,将之视若珍宝,怎么舍得她白白送死,“皇上,如此岂不是要造成天下大乱?万万不可如此啊?”

“是啊,按照贵妃娘娘的说法,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贤贵妃冷笑:“无辜?影响了皇室谁也不敢说自己无辜!说起来就怨她们出生的时辰不好,怪的了谁?”

“不,这样妄造杀孽,才会造成天下大乱,皇上不能相信了尘所言。”涉及到自己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出生反驳了尘。

沈凝华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一声火候到了,转头看向了尘:“大师,我以前一直认为出家人慈悲为怀,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你这样乱造杀孽也是修行得来的?”

了尘脸色微变:“皇上,贫僧从来没有说过要杀掉和公主同一时辰出生的人,只是说要修行罢了。”

“呵,要修行十年,那还不如直接将这些女子杀了痛快。”

“是啊,那么多人,了尘大师你忙得过来了吗?”

“荒谬,真是荒谬!”

百里擎苍脸色极为难看,眼神带着怀疑的看着了尘:“了尘大师,你的意思是要朕下旨,将大安国和昭华公主同一时辰出生的女子都抓起来?”

“不,公主……”

了尘迟疑了片刻,想要开口解释,就被百里君熠开口打断:“了尘大师,难道你要说只有本王的王妃才对皇室有影响,其他的人都没有影响?”

“是,毕竟公主被皇上认为义女,又嫁给郡王爷为妃,和皇室关系最为亲密,所以才……”

“哦,这么说的话,只要凝华不是父皇的义女,又不是本王的王妃,那么就对皇室没有什么影响了?毕竟其他同样时辰出生的女子也没什么影响不是?”

了尘哽住:“这……”

“了尘,你到底是在陷害凝华,还是在暗中讽刺父皇和本王?”百里君熠眼中冷芒暴涨,紧皱着眉头冷喝道。

“贫僧绝对没有讽刺皇上和王爷的意思。”

“你还敢狡辩!只要不被父皇认为义女,不被本王娶为王妃,就对皇室没有影响,一旦和父皇以及本王牵扯上关系就有影响了,这还不是在暗指?”

这个时候,了尘终于明白了百里君熠的想法,他要是说不仅沈凝华对皇上有影响,就要承担天下百姓的怒火,如果他说只有沈凝华对皇室有影响,那就是在暗讽皇上他,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一介僧侣难以承担的罪名!

沈凝华心中冷哼,皇后为了让百里君熠难以抉择,将了尘都搬了过来,那么她就先让了尘来选一选怎么死,然后再找皇后算今天的帐!

百里君熠目光带着威严,淡淡的注视着了尘,却让人感觉威势迫人:“了尘大师,你应该回答本王的问题!”

了尘抬头看向百里擎苍:“皇上,贫僧只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没先到贤贵妃和熠郡王竟然如此误解贫僧,两位想要维护昭华公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将皇上的安危放在了哪里?刚刚芝春殿的事情已经是前车之鉴,唉,贫僧言尽于此。”

百里君熠一声冷笑:“呵呵,好一招以退为进,了尘,你以为还能继续欺瞒父皇,到现在还不认罪?”

了尘转头,一身浩然正气:“贫僧只是好心告知,熠郡王怎么如此不依不饶?你想要护着昭华公主,贫僧也不会强求,只是结果如何,希望熠郡王能够承担得住!”

“那就不劳大师担忧了。”百里君熠心中冷笑,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去管别人吧。

百里擎苍眉心紧锁,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忽然,外面有事一阵喧哗声传来,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又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吵闹?”

京卫府尹连忙出去查看,等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对身穿布衣的母子,一时间引得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京卫府尹脸上满是惊骇,时不时的看向了尘。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进来的那个孩子猛地扑到了尘跟前,响亮的叫了一声:“父亲,你就是父亲?!”

众人一时间只觉得刚才的惊雷动静太小了,现在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对着一个和尚叫父亲,和尚有了儿子,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饶是镇定的百里擎苍也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了尘,这是怎么回事?”

了尘整个人愣在原地:“皇……皇上,不是,贫僧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不是贫僧的儿子……”

“父亲,你怎么能不认孩儿,孩儿和母亲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找到你的,家乡发了洪水,爷爷奶奶死了,我和母亲一路上脚都磨破了,来到京都还被人驱赶,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今天来到这里,闯进来的时候更是差点被人打死,你怎么能不然我和娘?”

沈凝华和百里君熠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这个时候他们不用着急落井下石,只需要安静的看着就好。

贤贵妃步云倾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哈哈,真是好笑,一代得道高僧,本应该远离红尘,谁知道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可是今年最好的笑话了。皇上,臣妾看刚刚老天降下警示,恐怕是要提示您有妖僧妖言惑众,陷害皇室中人吧?”

百里擎苍猛地一拍桌子,桌案上的茶盏被震得乒呤作响。一旁的内侍总管连忙出声:“下面何人,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跟着进门的妇人连忙拉过扯着了尘袈裟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妇王氏携犬子拜见皇上。”

“王氏?你是什么身份,和了尘有什么关系?”

王氏整个人瑟瑟发抖,身体紧贴着地面回禀:“回禀皇上,民妇是丁皓云的内人,这一次来京都便是带着儿子寻找多年不归家的夫君。”

“你口中的丁皓云是什么人?”

王氏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恨的看向了尘:“便是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周围的百官们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丁皓云、了尘?这可真是一幕大戏啊。

王氏眼中带泪:“皇上,民妇锦州丁家村人士,十八年前和丁皓云成亲,没先到成亲不到半月,丁皓云便以科举的名头离开的家乡,谁知道这一走便是十八年,民妇发现自己有孕之后,送去书信也未见回音。如今孩儿已经十八岁,如果不是家中有难,再也难以维持生计,民妇怎么都不会出来。”

了尘站在原地,只感觉背后冷汗出了一身:“满口胡言,贫僧根本不认识你。”

百里擎苍开口:“十八年未见,你一个乡村妇人也没有什么消息渠道,怎么会认出了尘便是你失踪多年的夫君?”

“说起来这一切格外的巧合,民妇家中被洪水损毁,随着逃荒的流民出了锦州,在南城被一处寺庙收留,听人说了尘大师佛法高深,还曾经到南城寺庙来讲过经,那小僧人格外崇拜了尘大师,还着人画了一幅了尘大师的画像,民妇看到画像才认出来这人竟然我的夫君。”

“一幅画像便能认出失踪十几年的人?”百里擎苍心中怀疑。

了尘矢口否认:“皇上,简直是一派无稽之谈,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诬陷贫僧,请皇上明察。”

王氏猛地起身,一把将了尘的袈裟抓住,猛地将他的领口撕开:“丁皓云,你脖子上长了一块佛家万字印记,这个痕迹我可不会认错!”

了尘猛地将她推开:“泼妇,你……”话一出口,他猛地顿住,“女施主,请你自重。”

周围人的目光都变了,一个出家人张口便喊出泼妇两字,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