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月看着李濂这一举动,顿时起身不敢受这一礼。

沧海则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看着,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有些意料之中。

“使不得,你可千万别拜我,我最怕别人拜了。”她摸着额头,快速的闪到一边,想要拉起李濂。

“姑娘,李濂知姑娘不在意这些,但李濂却不得不求姑娘……”她一直想着的是,如何做李濂的工作,将他游说过来,谁知,这态度变得有点快,不是她游说李濂,变成了李濂游说他了。

一边儿的沧海就那么看着,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招了。

“狐狸,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瞪着一边的某人,看着他那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就像狠狠地踢在他脸上。

“不能这么说,毕竟来之前,我可不知李濂李大人是奇门遁甲宗的宗主。”他不着痕迹的弹了弹衣袖,撇开了自己的责任。

“李大人,你快起来罢,这大冬天的,虽说你们霁月国不冷,但也别跪出寒腿……”她嘴角抽搐的扯了扯李濂的衣袖。

这朗朗乾坤的,一个大老爷们跪在自己面前,成何体统啊。

“请姑娘帮李濂立山门大阵!李濂愿以宗主之位相让!”李濂将白玉扳指放在她的眼前,他本就不适合当什么宗主,如今有人能够破解罗刹阵,相比将山门大阵重新布置成罗刹阵,那神秘人就算来了,也插翅难飞。

他也能完成师父临终时的心愿了。

李濂犹记得,他的师父将那枚扳指放在他手中时含恨而终的表情。

他从未让李濂报仇,因为他知道,就算穷尽李濂毕生的力量,也难以和那神秘人抗衡。但奇门遁甲宗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他对李濂只有一个要求,重整奇门遁甲宗。纵使让它继续隐世下去,也要让奇门遁甲宗不能没落。

“李大人,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只不过在宫里与大人相见一面而已,真是受不得。”她苦笑着看着李濂。

这个男人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肯将整个奇门遁甲宗的宗主指环都要交给她。

李濂摇着头道:“或许姑娘不认识李濂,但李濂早就知道姑娘……实不相瞒,姑娘若愿意跟随李濂去一趟山门,自然会了解李濂的话。”

吟月纳闷的指着自己道:“你以前见过我?我怎的不记得了?”

李濂眼神清澈,仔细的辨别着她的这张脸,坚定的道:“若姑娘愿意同李濂一道,李濂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这上门的买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连忙看着沧海企图求助。

“狐狸,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这狐狸反而又故作高深了。”她看着沧海的表情,一跺脚道。

“李濂的宗门被灭,我也了解一二,我若没猜错,那神秘人这个举动是迫使三大隐世宗族入世,至于为什么,恐怕是要祸乱四起了。”沧海缓缓的答道。

“他为何要如此做?三大宗族当初避世不出也是奇怪,如今纷纷被迫出世,就更奇怪了。”她感觉这一切太过蹊跷了,一个人力挫三大宗门,还将三宗门逼得束手无策。

“那人想要让乱世更乱一些,他要推三国争雄。”沧海说的很是平静,丝毫没有一点身在其中的觉悟。

他曾经思考过很久,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推动三国进入一个相互猜忌的时期。但这一切最终促成的,就是三大宗族出世,相互投靠起一股势力,从而战乱四起。

那个人的目的,应该是要一争天下,如同三百年前的白帝一样。

但他并不清楚,到底有谁能够又如此实力。

“乱世之争,那他总要看好哪个国家吧?这能够一览天下的,无非就是瀚海,霁月,龙云,三大帝国,你这狐狸就不用说了,瀚海国第一个就被排除在外面,那神秘人,可能是龙云国的,也可能是霁月国的。”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必然会向着一方势力。

沧海沉吟。

他不清楚。

亦或者是,那个人是瀚海国的,也未可知。

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是百事百知。在流音阁的时候,他曾想要问洛帕帕,那日一人连挫三宗族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可话到嘴边,他却又不想知道了。

有时候,不知道,是一种幸运,倘若他知道了能怎样?

洛帕帕不知去向,在下了船之后,便和吟月他们分道扬镳了,据洛帕帕所说,她要为了吟月做些什么。当沧海问起她要去哪儿的时候,洛帕帕只是说,她要去大漠一趟,找一个人。

“若是同他一道,也不是现在。”沧海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身边。

李濂一皱眉,不清楚他的意思。

“云桦身上的毒,你要替他解了。”沧海将白玉瓶放在了她的掌心,正是千日忘。喝下之后,她会恢复如常,身上的那些毒素也会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毒。

她的目光一冷,沉声道:“我为何要替他解毒?”

他对云桦速来没有好感,尤其是这一次宫宴之中,他更是对自己百般刁难,若非她山人自有妙计,不仅赢了他,还扫了他的颜面。若是真的她败了,那云桦就是要利用自己夺取瀚海国。

他好大的野心,第一次是企图利用自己夺取龙图,第二次是利用自己觊觎瀚海国。

无论是哪一条,云桦这个人都足以让吟月将他拉在黑名单里了。

如今沧海居然说要让他救云桦一命,这让她很是费解。

“若没有一个很必要的理由,我不会去救他。”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她不介意早日送他去见诸天神佛。虽然他从未给吟月造成过什么伤害,但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有所参与,从他串通了长公主龙昭阳一同陷害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人判了死刑。

任何她不爽的人,通常过得也不是很爽。

譬如现在的云桦,在回了东宫之后,屏退了周围的人,取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轻轻的抹向了自己的手腕。

在瞬间,血液流淌而出。

落在铜盆之中的血液竟然是黑紫色的,俨然是中毒极深的征兆。

当放了不少血之后,他才恢复了一些气色,感觉身上的痛苦少了许多,在手腕上敷上了药后,从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张画卷。

那画卷摊开……

一片万里空寂,云朵渺渺,这画卷栩栩如生的描绘着苍穹无限,景致斐然。云桦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一笔一划,最后还是无济于事,将那画卷收起,放了回去。

凰图!

他陷害沧海盗走的凰图如今就在他的手里,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个骗局而已,如果沧海不出现,也定然会有人将那凰图‘盗’走。

就在他刚收起凰图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云桦知道,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太监李志,他刚才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李志既然出声打扰,应是之前派出去拦住那个女人的侍卫们回来了。

云桦整理了一下衣衫,叫了李志进来。

“殿下,那……那瀚海国的女官已经出宫了?听说是程武门的侍卫放行的,李濂大人说那两人是他朋友,侍卫没有在意,就……”李志耷拉着脑袋,一副准备受训的表情。

“李濂?他怎会与瀚海国的皇帝还有那女官熟识?”云桦一挑眉,声音提了几分。

“小的已经叫人出宫去寻了,许是不过多时就会有消息。”李志虽然是个太监,但模样甚是俊秀,红唇齿白的,尤其是走路无声,显然是轻功高手。

“嗯。”云桦色厉内荏,李志下去了之后,他冷哼了一声。

好一个李濂。

他云桦居然没看出来李濂还有如此心思。

沧海带着吟月出宫本就没有刻意的避讳过谁,侍卫想要查出他们几个人去了哪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

茶楼之中,吟月坐在一旁,将手放在桌上摊着道:“好吧,你是非要我给云桦解了毒才罢休,那你给我个理由。”

沧海摩挲着茶杯,忽然将杯子放在桌上抬眸道:“你既不能杀云桦,也不能杀龙昭阳,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与国脉息息相关的人,你若杀了他们,对你也会造成伤害!”

人们都说,天子和皇室都是被神庇佑的一群高贵的人。但人们都认为,这就是个神话天子的手段而已,沧海也这么说,她就有些费解了。

“这不过是皇室拿来提高身份象征的比喻而已,这个你也信?”她有些嗤之以鼻的说着。

沧海的表情没有开玩笑,他依旧是这么正经的看着她。

“怎么可能嘛。”她继续说着。

沧海依旧是那个很认真的样子。

“不会是真的吧?”

吟月开始有些松动。

“难不成我要是杀了云桦,自己还会遭天谴么?这也太迷信了。”她挠挠头,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沧海没说话,替他回答的是李濂。

“姑娘真的对云桦太子下了毒么?”李濂的眉头紧锁,似乎比沧海还着急了。

“额……”吟月吭了一声。

“那姑娘可要赶紧解毒,太子云桦势必要登基成为一代帝王,姑娘若是妄自杀了他,与断龙脉无疑,虽然杀人是江湖常事,但这龙脉万万断不得。”无论是哪朝哪代,龙脉都至关重要。

没想到云桦的命还挺值钱,他死了,连龙脉都会断。

李濂看着吟月那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我们三大宗族隐世不出,但也有宗主中的长老能或多或少的知晓一些秘辛。在这一代的三大帝国之中,三国帝王势必都会与龙脉融合,无论是谁,这龙之血脉都是一种特殊的象征,谁断了龙脉,别说自己会惨遭厄运,恐怕连后代也会厄运连连。”

李濂一点也不想开玩笑的样子,这是一个诡异的时代。三国之帝都与龙脉联接,到最后,恐怕只有一条龙,能够龙翔九州……

这是天意。

“这么说,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机会。”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可自己的确对于云桦不那么喜欢。

沧海的眉微微一抬道:“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