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乾王手中握有一万骠骑军,想必现如今也已经待命就位了吧。”濯洮口中的骠骑军名唤惊蛰,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这惊蛰军本是在先帝龙权在位之时就已经建立起的军队,这支军队没有任何的主人,拥有如意令的人,便可以随意调动这三万横扫天下的精兵。惊蛰军不同于其他的军队,这一军之中半数为久经沙场的兵痞,另外一半人则是来自于江湖。这些年岚玉的身份正好可以掩饰一些她想办却又不能办的事。

龙权身死之日,她以岚玉的身份闯入皇宫,企图救下母后。可当她去时,母后的寝殿已是汪洋大火,她冲进去后,里面竟无一人。唯独一漆黑的木盒放置在桌上,木盒之上雕刻着惊蛰二字。

也是那日,白景将她从大火里拎出来,厉声对她说:“惊蛰未达三万,不得踏入京都一步!”

那日她拿出如意令参赌,未料想濯洮也看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惜冒着风险也要亲自去一趟霁月国的皇宫把它拿回来,这支军队,是她立足于皇城不败之地的王牌,她想得到这天下,也未尝不可。

她饮下一杯烈酒,朗声大笑道:“濯相手握百官性命自是无忧,戊将军声名赫赫,在军中举足轻重,我若没有一张保命的王牌,又怎敢觊觎这皇图大业!?”

吟月如此不忌讳,出乎濯洮意料。他心中的龙吟月一向是吃喝玩乐,不去理会那些争斗,活脱就是个纨绔皇叔。如今这番情景,不由得让濯洮思忖,难不成之前乾王的性格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么?

戊程束暗自皱眉,他征战几十年的直觉告诉他,龙吟月很危险,尤其是现在,尤为危险可怕!

宣王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一样,依旧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乾王果然是有一代帝王风范,没想到我濯洮这么多年都被乾王骗了。”濯洮一举杯,也笑道。

“戊程束愿意为乾王效犬马之劳!”这个一身是胆的雄壮男人也直接举了酒坛,喝的尤为豪迈。

自始至终,龙舒宣都是沉默着,喝着闷酒,很不开心。

四人一聚便分,濯洮走了,戊程束走了。留下她看着那个有些落寞的身影在独自饮酒,她夺下了他的酒杯道:“你若是觉得痛苦,大可跟我回药王谷。”

她还是没能忍住再一次劝他,明知道他不会走。

龙舒宣一人喝了三坛烈酒,抬起眼,笑的肆意妄为:“皇叔,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最好,只有你肯跟我说说话,只有你带我去看花,看雪,看皇城内外的风景。皇叔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辈子……只有小时候跟在你旁边的时光,才是最快乐的。”

吟月哑然,不知为何,小宣今天话有些奇怪。

“小宣,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吧……”她不由分说的将龙舒宣的一条手臂架在了肩上,感受着他冲天的酒气和隐藏在下面的那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她摇摇头。一转眼,小宣已经比他高,比他挺拔了。

“皇叔,我从小到大便有一个梦想。”他将身子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有什么梦想,等五日之后再说也来得及。”她垂眸,有些不敢看他,她竟然怕听到这个梦想,或许五日之后,所有的梦想都会烟消云散吧。

“不……皇叔,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五日啊,我怕五日之后,我就再也说不了了。”他胡乱的说着,已是醉的不清。

“你喝多了。”

“嗯……”

……

她把龙舒宣扶回了宣王府,吩咐了下人好生照料。自己便独自往乾王府走去,秋风有些飒飒,她紧了紧衣领。

忽然耳后一阵劲风传来,饶是她轻功了得,在这般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也摆不开步子,更何况,她现在是乾王,是皇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

借着身后的势头,好像不经意间崴了脚,她突然向下一栽,倒地接着一滚,对方的三枚金钱镖落空,打在了她前方的一行人身上。

暗器淬了剧毒,对方还未来得及惨叫,就已经没了声息。

吟月趁乱喊了一声:“死人了死人了!”

周围好奇的人纷纷一涌而上,混乱之中,她潜了身形,消失不见了。

另一处。

“属下失手了,请主上责罚。”一面容肃杀的男子跪在了丰神俊朗的青年身前。

“慕楚,你可是我最得力的属下,如今连一个纨绔的皇叔都杀不了么?”对方虽然如此说,但言语之中并无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他不会成功一样。

“是属下的错。”慕楚不解释,失手就是失手了。

“你下去吧。”青年坐在茶楼的一处厢房之中,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吟月正浅笑淡然的向自己府里的方向走着。“去查查龙吟月这些年的经历。”

一个消失了近十年的皇叔?在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被暗器重伤倒下,他却并不惊慌,还能如此从容的起身就走……

这十年,他干什么去了?

“是!”阴影中的另一个声音恭敬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