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瞿白再顾不得一天下来的疲惫和睡意,更加没时间细细排查第二天要带着双胞胎践行的计划表是否还有缺漏。

在他大脑也许受到不知生物侵入,并时刻有可能威胁到他生命或者夺取他的身体的此时此刻,一切的计划与打算都是空谈。

等到小书房里东南角射入第一缕朝阳时,反反复复自我研究剖析了一夜的瞿白,终于能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被不明生物俯身了。

但是脑子里蓦然多出一堆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完全松懈却也不可能,一整晚的闭目睁眼实验,和种种屏蔽意识的锻炼,终于让瞿白稍稍弄清了大脑里一堆东西是什么了。

说是不明生物不如说是一团“知识”,几经实验和调控,瞿白发现大脑中多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知识系统。

入门修炼法阵什么的,零零总总,除了一套所谓的功法是自下而上呈现一种阶梯式排列顺序,其他东西真的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但归纳出来,也就是一句“接天地精气,炼无上仙法”。

听着很玄乎,以瞿白自己的话来定性,简直比当年□□忽悠世人的那一套还能扯淡。

但好在,虽然大脑多出这么一堆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实体侵入大脑的任何一个部位,反而是以一种意识封存的状态存在,即使是折腾了一晚上的瞿白,也只能略略感受到自己脑中多出了一堆混乱的知识。

实际上并没有损害他的大脑,既没有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趋势,也没有分裂他人格的走向,更没有让他头疼欲裂化为尸水的征兆。

甚至,瞿白还有一种猜测,他从自己大脑中所窥探到的种种,不管是那些他看不懂的阵法还是他不能理解发出原理的神通,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核的边缘性东西,更多更深入的内容似乎都化成一团意识流,安静的密封在他大脑深处。

这是一种保护,以防他的大脑突然超负荷,不是变成疯子就是让他直接脑瘫。他暗自揣摩着。

而他所能窥探到的那些知识体系虽然很荒谬,但大都是能自圆其说,除了个别他实在无法理解的名词外,大部分内容也并没有如□□一样**他去自焚或者跳楼,甚至隐隐的有些世间大道的意味。

他想饶是自诩看透人世的他老头再生,也许都无法勘破那些奥妙。

瞿白扭了扭几乎快要变成铁块的僵硬的脖子,慢慢走到前面将一早被他扔开的那本书捡起来,翻开书页想多找一些端倪,好解释自己大脑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无论他这次怎么翻动书页,都还是一页页白纸,连个墨点都没有。

他略有些颓丧的将书本掐在手里,两步走到东南角的那个小窗前,窗前横出去的台面上有一个花盆,里面本来种着老头花友送得六倍利,是赛船天蓝色的品种,据说还是外国引进的,只可惜自老头离开人世后,没有人精心照料,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瞿白对着窗口撒进来的春日暖阳发了一会呆,一会想着隔壁卧室里躺着的两个小猴子,一会又想着这一夜之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老头,你说错了!还完了欠债,没有你们,我还是很难过得舒心。他在心中呢喃。

每一个闭眼的瞬间,已经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涌现到他眼前了,他已经能自如控制那些知识了——这算是他努力一夜唯一的一项成就了吧!他自嘲。

低头看着花盆里那干得都要开裂的泥土,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他脑中蓦然多出那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其实以他每日审稿校对时接触过的各种奇幻仙侠的小说,他对自己的现状,隐隐的有那么些猜测,但小说终归是小说,现世里,他还真没有听说过更没有看过世上所谓的修真或者修仙的人。

所以即使他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些认可自己的猜测,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依旧不敢随意取用或者学习他脑中出现的那些有关于“修炼”的东西。

他无意识的拨弄了几下干裂的土壤,心里冒出的那个念头更加难以控制,不管真假对错,想要取得结果,就得试试。

瞿白下定了念头,微微闭了闭眼,慢慢从大脑里搜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聚灵阵。

如果他脑中那些个法诀、修炼、神通类的东西是靠谱的,世间万物生长,除了可见的水与养分外,最需要的其实是灵气这种东西,尤其是难以培育或生长期长的东西,越是难得越是需要灵气。

那么这一盆早就枯萎的六倍利是否有可能再获得所谓“灵气”的基础上再次……

瞿白不想再去想太多,他更喜欢用事实来佐证一切东西。

他细细将大脑里那个小小的聚灵阵给牢牢记下,而后又抽了一张纸,用自己看得懂的方式一点点描摹下来。

然后,他走到自家老头的书柜一角,随手摸出了几个劣质的玉色石块,和一盒红色印泥,又走回花盆处,背着书房动作了起来。

将几块杂色杂质都非常浓厚的玉石摆放到相应位置,又拿老头的印泥用手蘸了一笔笔画在花盆上,因为挑的本就是最简单小巧的入门小阵法,而瞿白抱得又是实验的心态,倒没有太多思想负担,阵法反而一笔画好,除了个别线条不够挺直外,总得来说,倒是十分像模像样。

做完这一切后,瞿白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自昨日接到社工电话直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笑容,做完他能做的一切,目前他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等待了。

他又为花盆撒了点水,看着水分将泥土完全浸湿,自认准备齐全时,蓦而又想到,如果阵法真的有用,也不知道几天起效,也不知道效果蓬发时,会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如果效果太过惊世骇俗,就这么大咧咧摆在窗口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又想,最后瞿白将花盆帮到家里最角落一间不足两平米大的杂物贮藏室里,叉腰看了一会,自觉无碍后,才算放心。

而在他关闭贮藏室的门那一瞬间,角落里的花盆正中央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又似乎是他的错觉,瞿白不愿再去细想太多,关上了门,走进两个小孩睡觉的卧室。

本以为两个孩子应该还没有醒,因为瞿白虽一直呆在书房里倒腾自己的生死大事,但多少还是分了心思一直留意着隔壁卧室的动静,卧室里一直都是异常安静的,所以瞿白便认定两个孩子应该一直熟睡着才对。

谁想他推门而入时,两个孩子不但已经醒了,而且看那清亮的两双眼齐齐望过来的样子,还是已经醒了很久的样子。

“……巴、巴巴、苏苏。”其中一个孩子略略瑟缩的往自己兄弟身边缩了一下,对瞿白胡乱的喊了一气,第一反应是想喊爸爸,但似乎又想起昨天瞿白的教导,又想顺从旨意的喊叔叔。

瞿白捏了捏眉心,一对上这两个孩子,他就理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虽然对瞿青的那股愤懑一辈子都难以消弭,但是看着这两个细小的似乎时刻能把小命交代了的孩子,又难以将对瞿青的不满转嫁到孩子身上。

尤其是这两个在他们亲身父亲身边也是饱受了折磨的孩子,将对他们父亲的愤懑转嫁到他们身上,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就是惨绝人寰的事。

自昨晚看到两个孩子身上的累累伤痕后,瞿白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筑起的一堵名为“抗拒瞿青的一切”的墙壁有一角开始塌陷。

但,立刻就让他全身心,毫无芥蒂的接受了这两个孩子,并且心甘情愿的承担起以后照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的义务,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完全做到。

他站在门边,内心暗自纠结了一会,最后对上两个孩子懵懂清亮的眼睛,还是松了门把手,轻轻走到床前,捞起床边的一个行李袋,开始给两个孩子翻找衣服。

两个孩子在瞿白坐到床边的一刹那,双双抖了一下。

瞿白看在眼里,有一瞬间的困惑,而后顿时意识到,两个孩子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到他们的父亲不在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是他瞿白,而不是那个丧尽天良的瞿青。

他放下了行李包,就着被子将两个小猴子裹严实了抱起来,和他们两个认真对视着。

“你们的爸爸……走了,我是他的弟弟,就像你们俩一样,我们很像,但我不是爸爸,我是叔叔。”瞿白解释着。

两个小孩儿惊疑不定的看着瞿白,根本不像是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反倒更像是惊异于瞿白轻柔抱着他们,而并没任何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情绪。

“巴、巴巴……”其中一个孩子似乎很惊惧,但又很贪恋这一刻的瞿白似的,轻轻动了动,将自己被包住皮包骨一样的小爪子探了出来,一点一点,悄悄地攀上瞿白的肩膀。

而另一个虽然不若这个探手的孩子情绪这么外显,但是满脸的紧张与惊讶却都是实实在在可见的,尤其是当他兄弟将小爪子搭上了他的肩膀后,他那微弱的小呼吸都停了一停。

瞿白被这两个孩子一系列的表情动作弄得心里又是狠狠一阵颤动,他微微低头侧目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爪子,又看了看另一个屏息以待的样子。

待什么?可能这两个孩子自己都理不清他们在待什么。

瞿白的肩膀轻轻动了动,心中一瞬间有千百种念头滑过,最后却想起他老头弥留之际所说得人生唯二憾事,一是没见到瞿青浪子回头,二是没能享受子孙环绕。

再一想两个小孩儿一身伤痕的模样。瞿白的手就慢慢抬了起来,最后终是轻轻覆住了自己肩膀上的小孩儿的小骷髅似的爪子,揉了揉。

静默一会,他带着些许认命和无奈,长长舒了一口气,喟叹:“爸爸就爸爸吧,反正从今天起,我差不多也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命了!”

说完,也不再去关注两个孩子还会露出什么惊异或惊恐的神情了,兀自弯腰打开行李袋要给两个孩子找一件合身的衣服换上,然后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虽然社工昨日交付给他的文件里已经有了一份两个孩子的健康报告,但是,瞿白亲眼目睹了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后,不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去做一次体检,他心中难以全然放下。

是以,今天的第一个行程就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去体检,顺便咨询专业人士,怎么科学地养育这样两个特殊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状况,无意外的话,依旧是每天中午十二点半左右,每天一更,加更不更都会实现说明,其他时间里看到的更新可能是流水看到妹纸或小哥给提的意见,实在心痒难耐,忍不住去修改去了,我尽量减少这种心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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