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盛京城开始躁动。[

东南西北四大城门全部关闭,印证了这几天传入盛京城的流言蜚语——西域和大荒直捣黄龙,抵达盛京!

盛唐是这个天下的心脏,盛京是盛唐的心脏,一旦戳穿心脏,盛唐自然会死去,在过往的三十年中,大荒与西域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盛唐给了他们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盛唐的百姓大多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西域和大荒凭什么穿破青州与翼州冲进中州,甚至可以来到盛京城下。

这种不理解,自然会化为心中的愤慨,当愤慨的人越来越多,整座盛京城自然开始躁动。

毫无疑问,封城的盛京中需要有人站出来给予百姓们一个交代。

李自知在早朝时来到了金銮大殿,他便是给予百姓交代的那个人,他只说了一句话:“等他们来送死。”然后便走下了朝堂。

作为如今盛唐的主事人,文晴岚没有拟写圣旨,而只是告诉满朝的文武百官,把先生的话传达下去便好。

神奇的一幕很快发生,先生的这句话在短短的一个上午传遍了盛京城后,躁动彻底消失不见。

全城的百姓都洋溢出了自信的笑容,笑容之下是难掩的兴奋,就像年轻时要去参加灯会,又或者要去看一场自己期盼已久的京戏。

先生这一句话仿佛点燃了盛唐人骨子里的骄傲,他们不再担忧,只觉得先生话语之中的理所当然,便是盛唐人的理所当然。

张小刀自然也感受得到盛京城中气氛的变化,但他依旧我行我素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除了每日去看石碑会进入那个梦境中的茅屋毫无进展外,他对于时间守则的认知却越发的深刻。

今天正午离开小院时,王洛菡呕吐症状越发厉害,张小刀不忍看王洛菡如此难受。甚至萌生过加速王洛菡自身体内的时间,小小刀可能会立刻出生的可怕想法。

但这种想法只是冒出了一瞬,便迅速被他自己掐灭,这样显然太过危险。

在这之后,张小刀的生活乏味可陈,直到第四天清晨,安静的小院中大门被敲响,睁开双眼的张小刀知道,他们来了!

披上单薄外衣,张小刀走出房间。打开院门,便看到了王大牛。

王大牛今天穿上了浮屠寺的僧袍,头发早已被减的只剩发茬,只是他的身躯太过魁梧,怎么看这僧袍都不合身。

张小刀当然没有心情打趣王大牛,王大牛开门见山的道:“正午前,他们便应该都会到城北。”

“稍等我会。”

王大牛伸出了一根手指问道:“弟妹?”

张小刀挠了挠头,还未等开口说话,便听房间里传来了王洛菡的声音。他连忙走进房间之中,只一眼王洛菡便似乎知道了即将发生什么,坚定的道:“我也要上城墙!”

张小刀蹙起眉头,踌躇着反驳她的词汇时。王洛菡又道:“你要去战斗,我就要站在你身后。”

“走吧。”张小刀回答干净利落。

…………

清晨的盛京城中没有一丝凉爽,反而如三伏天一般燥热。

朱红色的皇城大门被推开,数千位大内侍卫列道。凤舆随着文武百官走出皇城,整座盛京城的空气瞬间又干涩了数分!

唐启年与唐淼淼相伴凤驾左右,却未坐车舆。而是骑着一黑一白两匹神骏,身着戎装,双眸隐隐透着坚定之色。

如此排场,自然也惊动了许多百姓,口口相传之下不出一刻钟,似乎全城上下的百姓都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

相比百姓们的亢奋,凤舆之中坐在金色垂帘后的文晴岚则正大口大口的呼吸,她没有去看盛京城内的任何景色,只是双手慢慢合十,祈祷道:“胤龙,保佑我们!”

…………

风月楼小二楼常青藤纹理的木窗被推开,春霜探出了头,看了看街中的繁闹与吵杂,轻声道:“该起了。”

不知是已经睡醒,还是根本没有睡下的色痞闻言后掀开了被褥,坐起了身子,道了声:“梳洗。”

春霜重重的点了点头,熟练的开始伺候色痞,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俏脸渐渐上霜,有些凝固。

她不知道西域与大荒来到盛京城下意味着什么,她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男人的安危。

接过热巾,色痞仔细的将自己的俊脸擦的极为干净,在铜镜中看到了春霜的俏脸寒霜密布,不由得笑道:“一起去北城墙?”

春霜闻言惊讶的合不拢嘴,不得不用单手遮住。

色痞虽然之前一直说会娶她,但春霜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娶她呢?她不过只是青楼女子罢了。

但如果色痞带他走上今天盛唐的那面城墙,一切似乎便真的会实现。

看到春霜目瞪口呆的模样,色痞笑了笑道:“当男人的,最爱在女人面前打架,尤其是最爱的女人。”

春霜抿起了红唇,脸颊上的红霞消散了寒霜。

色痞道:“还不去打扮打扮,好歹也是王爷的正室。”

春霜立刻紧张道:“我,我,我应该怎么打扮?”

色痞无奈一笑道:“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便装便好。”说着搂住了春霜的水蛇腰。

风月楼中春意盎然,风月楼后的小院中冷清如秋。

李婉儿自然全盛唐最先得知西域与大荒部队确切位置的人,只是她并没有着急去登上北城墙,而是很细心的查看着自家小屋中的咸菜缸。

李婉儿不会做饭,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小斯在照顾她,小斯临去西域时淹了一缸咸菜,已经被她吃的见底。

她觉得此行登上北城墙,祸福难料,家里没啥放不下的,唯一有念想的似乎也只有这咸菜缸了。

这种情绪很难表达,李婉儿三番四次的确定咸菜缸里的芥菜丝还有多少,其实也不外乎是排解心中紧张情绪。

当日光渐强后,李婉儿这才站起了身子,将木门上了门锁,向北城墙走去。

…………

书院后山今早的早餐很丰盛。

老旧的木桌上放着热气腾升的小米粥,四个五个清水煮好磊起的鸡蛋,还有几碟清凉的小菜以及白面馒头。

李悦眉正抓着一个白面大馒头狂啃着,脸颊鼓起,模样凶狠。

李自知与寒霜儿则早已习惯了李悦眉如此模样,只是偶尔会提醒一声:“吃的慢些。”

李悦眉闻言,非但速度没有变慢,反而更快了一些。

寒霜儿蹙了蹙眉头,觉得李悦眉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便道:“都说你几次了,也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李悦眉咀嚼着大馒头,声音模糊道:“师尊,今天我必须得多吃点。”

寒霜儿心想,平时也没见你少吃,便问道:“为什么?”

“今天邵东华会不会来到城下?”李悦眉双眸骤亮的问着。

寒霜儿看了一眼李自知,李自知笑着点头道:“会。”

“我要给小年子报仇,争取打得他找不着北。”很认真的说完了这句,在别人看来是天方夜谭的话语,李悦眉还发出了一声:“哼!”

寒霜儿闻言黛眉立刻舒展开来,道:“你为什么要替小年子报仇啊?”

李悦眉挑了挑眉,先是夹了一口菜,然后理所当然的道:“小年子对我好啊。”

“他哪里对你好?”

“因为他吃什么都想着我。”

寒霜儿笑了出来道:“他或许未必想看到你帮他报仇,更想看到你吃什么的时候也想着他。”

李悦眉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挥舞起了小拳头道:“反正那个欺负小年子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

浮屠寺中,五百名僧人已经站在了通天塔下,他们身着最为朴实的僧袍,脸上无喜无悲,任由清风吹拂,蝉鸣呱躁也无动于衷。

无量和尚站在五百名僧人的面前,看着他们或老迈,或清秀,或稚嫩的脸颊,轻声道:“早年间教给你们的经文每天都背诵了吗?”

五百僧人齐声应阅,无量和尚笑了笑,转过了身,看了看今天盛京的天色,拍了拍胸口。

他的胸口有一根杵,模样寻常无奇,却是盛京皇宫大变之后,皇后娘娘亲手交给他的。

他之前不知道这根杵意味着什么,但昨夜李自知带他去了一趟盛京的城下,于是他知道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量和尚虽然是得道高僧,心志坚定,但此时也觉得怀中滚烫,感觉得到肩膀上的重量仿佛要将自己压垮。

而在此时,盛京北城墙外的平原上终于迎来了盛唐这些年来人数最多的客人。

西域教廷几乎倾巢而出,六大祭祀率先抵达,在他们的光明神舆旁,是数不尽的白衣苦行僧,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映亮了半边天,给人一种天神下凡般感觉的数万黄金骑士。

大荒人紧随其后,以邵东华与拓跋顽石为首的万人荒刀客与西域教廷相比略显寒酸,但每一名荒刀客在看到那些身着黄金盔甲的骑士后都露出了不屑笑容。

但下一瞬,所有目光全部被盛京城下的那座雕像吸引。

一股沉重感蔓延两军将士的心头。

赤脚和尚的手中还攥着教廷掌教的头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