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海摊开的手掌意象丛生。

只要一眼望去便会看见美色,权利,财富!

看似美色,权利,财富,很是寻常,然而仔细深思便会发现,活在世上的人只要有**,无非都是为这三色而争夺,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内心无念者,只一眼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王大牛只是一瞬间便挣脱牢笼,说了句:“我当再守百日陵!”

以孝道破幻境,不受三色**,抵御无上心魔,王大牛所展露出的只是一个孝字,却将无海彻底打动。

五十年前,无海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出家,后家中老者在大周战乱中离世,他守灵百日,破戒杀人,从此盛唐多了一位当世第一凶人,少了一位吃斋礼佛的僧人。

今日,王大牛心存杀念,却看破幻想,守灵百日。

两人的起因皆因孝道,因此巧合无海和尚大笑。

北山山头的大笑声格外豪迈,在这大笑之声中,王大牛神色枉然,明白了无海绝非什么云游僧人,不由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无海。”

王大牛心神巨震,面目错愕。

以他在灵隐县中的孤陋寡闻,哪里知道几个得道高僧,但唯独知道赤脚和尚法号为无海,这天下间便没有第二个和尚敢叫无海!

正心神震**之时,无海问道:“你可愿当我徒儿?”

王大牛更是错愕到了极致,赤脚和尚的名头太大,大到他认为那一定是云端中的人物。

然而今天赤脚和尚却来到了他的面前,说要收他为徒,他怎么都觉得荒谬非常。

一旦感觉到荒谬,就会觉得不真实,而一旦觉得不真实,便会让人心生疑惑。

奈何。王大牛的眼界格局实在太小,所以他的疑惑也仅仅是:“当了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难道要我天天吃斋,我王大牛虽然是山野匹夫,但也吃肉吃习惯了,万万当不得和尚。”

无海的大笑戛然而止,这荒诞的理由实在让他感觉匪夷所思,他道:“肉自然吃得。”

“那能喝酒吗?”

“自然喝得。”

王大牛疑惑道:“那算什么和尚?”

“算是假佛。”

王大牛听不懂,问道:“假佛可吃肉可喝酒,但又何必成佛?”

“因为要斩尽天下不平事!”

无海说这句话时神态平和。语调也并不激昂,只是平铺直叙,但落在王大牛的耳中,却变为了一把利剑。

这把利剑刺穿了王大牛的心窝,让他想起了灵隐县的无妄之灾,让他想起了董瑶的枉死。

“这个有趣,只是如何能斩尽呢?“

无海回答道:“能管尽眼前之事,便算斩尽天下不平事。”

王大牛沉默了下来,山风呼啸而至。将他的发丝吹的飞舞飘扬,不知过了多久,他道:“好,但我还是要守灵百日。”

“这个自然。”说着。无海扔出了一块腰牌道:“百日后,为师在浮屠寺等你。”

王大牛跪地叩首,无海悄然远去。

自此,赤脚和尚无海座下弟子有二。大弟子法义宏愿拯救天下苍生。二弟子王大牛宏愿斩尽天下不平事!

…………

…………

晨光渐亮。将露水映衬的晶莹剔透,路边的野草野花迎来了盛放时间,街巷中的垂柳也蓄起了长发。柳枝迎风飞舞。

张小刀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自己穿上翰林书院的学生袍显得格外帅气,不由得自恋的道:“小刀,你又帅了一分。”

这种自恋话语如让人们听到自然会有呕吐**,只是客栈之中只有一头老青牛,老青牛只会翻着白眼。

跨上老青牛,张小刀一路向翰林书院出发,接近翰林书院时,同窗纷纷洋溢着笑脸问好,似乎他一直以来的好人缘又回来了。

一路波折,邵宇道没有不开眼的叫唤狗腿子前来挡路,倒是被朱啸非拦住了。

昨夜,张小刀刻了五十块石头,朱啸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心急火燎的全部收走。

张小刀问道:“如何?”

朱啸非嘴角扬起笑意道:“也不问问我朱啸非是何等人也,当年我在窑子里苦苦蹲了一年,与盛京的各大老鸨自然都是相熟,石头已经送出,今早便又小厮拦我,问我还有没有。”

“老鸨?啸非,你不至于好这口吧。”

朱啸非无视张小刀的玩笑道:“我已经有了初步打算,今晚你便在多弄一些,我先以低价售出。”

“低价的要多少?”

“总要个上千块。”

“干嘛低价卖?”

朱啸非看着张小刀道:“生意上的事儿你不懂。”

张小刀簇了簇眉头,想当年在灵隐县的时候,自己也是生意小能手,咋到了盛京就变成不懂了呢。

他也没提出质疑,既然这件事情交给朱啸非,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他也没心思搞小买卖,如果不是即将快到兜比脸都干净的地步,他才不会再刻石头。

一路进了翰林书院,师兄师姐们便在迎接自家的新弟子,张小刀很快看到了前几日吃面条的几位熟人,点头微笑,便直奔大师兄。

大师兄与李悦眉带着张小刀走出了翰林书院,张小刀没问去哪儿,便听李悦眉道:“要跟着我们的步伐。”

张小刀遵命,不时三人便出现在了如画的景色之中。

张小刀没等赏景,便被拉着走进了木屋之中,便见一男一女端坐其中,他施大礼后,大师兄与李悦眉,还有那位长相风韵十足的中年女子便退出了木屋。

木屋之中装饰简单,甚至有些简谱,先生坐在藤条编制的椅子上就像是山野中的世外之人。

张小刀不知如何开口,他与自己这位师傅还有些生疏。

先生却开口道:“小刀,过来坐。”

张小刀也不扭捏。坐到了先生身旁,看着窗外如画的景色,师徒两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茶水已凉,先生才缓缓开口道:“今天先上第一课。”

张小刀垂首聆听。

先生轻声道:“你想学什么?”

张小刀蹙眉道:“老师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

先生挠了挠头道:“本来是应该先讲一些仁义道德之类的课程,只是显然你心中早有了一把尺来去衡量,所以这方面就不多讲,我们切入正题,直接讲打架。”

张小刀点头。感受着先生言谈举止之间的和蔼与亲切,距离自然拉近了许多。

“打架是人类最原始解决问题的方法,自然是谁赢了谁说的算,即便放到如今也是如此,如果盛唐不会打架早被人灭了,所以打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下面的话你要好好听。”

“好的,老师。”

“以你现在的境界自然不需要重头讲起,就说灵源境吧。”

张小刀闻言双眼一亮。他如今已经道了通窍巅峰,还有一步将步入灵源。

“灵源境是气练者的分水岭,到了此时其实便不是气练而是修行,修行什么呢?”

“无非便是修行与天地元气的沟通之法。修行身体宛如钢铁,修行意念如剑,等等。”

“但实际上,这些都是旁支末道。”

张小刀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先生这番话看似平淡无奇,但评语旁支末道却直接将天下修行者打翻了十之有九。

“不用惊讶,这天下我看得起的修行者一只手查的出来。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修心,所以修心,才是无上大道。”

张小刀问道:“何为无上大道。”

“内心强大,方才是真正的强大,只有你心中有力量,你才会获得无穷的力量,通天塔二层你已闯过,应该对这方面有一丝了解。”

张小刀道:“学生知晓,当时在通天塔,我进行了一番自我催眠,相信了意念的存在,才释放得出意念。”

“自我催眠?这个词用的好。”先生拿起凉茶抿了一口道:“但这种方式也不对,你可知当年赤脚和尚为何能一指断山?”

“学生不知。”

“盛唐建国伊始,危机四伏,大荒与西域都蠢蠢欲动,中原战事横扫天下,虽然我们立了盛唐,但那时的盛唐百姓苦不堪言。”

“这时如果战事再起,不知要死多少人,无海去了一遭大荒,去时便说我要断了大荒圣山,为何?”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压住大荒,大荒人的刀锋将在盛唐嫌弃腥风血雨,这便是他心中的力量,所以,他一指断山!”

张小刀憧憬那段岁月,却还是不明白到底如何修心。

先生也不急,轻声道:“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现在只是给你打下基础,想不明白就出去闲聊,溜达,总有一天某一件事情会触动到你,然后你便懂得如何修心。”

“弟子有疑问。”

“讲。”

“老师当年手持草芥碎了万垒城墙,心中如何感受到的力量?”

先生微微一笑道:“当年唐军进中州,看似强盛,实则粮草枯竭,中州永城坚不可摧,如果我们不短时间踏过去,唐军将面临的是覆灭的危机。”

“我不想唐军覆灭,所以必须去碎了那万垒城墙,当时我手持草芥,也并不是因为手中无剑,是因为我知道拿剑亦无用,只要心中有力量,便可碎了那城墙,你懂了吗?”

张小刀有些无奈道:“弟子需要消化消化。”

“那便去与你大师兄闲聊吧。“

张小刀哈哈笑道:“可见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会像师兄一般变成话唠。”(未完待续……)